快马加鞭的梁澍,只有在到了辉州,才真正回忆师兄的话。
没有一间书院,一个学生,甚至于一个书画摊子和金石店。
见惯了中都文风鼎盛人才云集景象的梁澍到了此地,说不出口的不适应。
无奈之下,她投宿一家客栈,想在辉州多呆些日子,弄清苏门山和辉州城到底藏着什么奥秘。
“走,去看看。”
“等等我。”
“这事,我今这般大还不见得有。”
拍拍身上的灰尘,梁澍大步迈进客栈,蜂拥而出的人群,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了?都去看什么?
“小兄弟是外来人,有所不知。去年辉州来了个富商,此人擅于谋金敛财,开酒坊,妓院,又做钱庄生意,不消多久,本州因他破产之人多的数不过来,好些男女老幼都入了他家为奴为婢。知州大人视之不惯,便去上门言说,最后还不是败兴而走。”一酒客烂醉道。
又一酒客道:“想来这富商,该是有些后台的,否则怎能不看知州的面子,肯定比知州的品级大。”
“现在可好,知州大人只能狼狈的去求豪强武振,说是这新来的富商不治,不但知州管理州县无方,也碍了武振的生财之路。武振一听说官府作保,本来就隐忍不发的,现在终于可以出头,怎么有不去的道理。所以才有今天的比试不是么。拿他们在开州的生意做赌,看谁更有本事,在两人都未涉足的开州比试。这两个月已到,老混头,你不去看看啊。”
只听另一酒客道:“你欠的酒钱都还完了?”
原本在一旁聚精会神一言不发算账的店家,终于不耐烦道:“一霸斗一霸,不看也罢。你们喝你们的酒,别吵了我算账。”
梁澍这才开怀一笑:“店家可别这么说他二人,没人来做你生意,又哪来的账算。”
店家不语,冷笑一声。
梁澍干脆接着问店家,为何这苏门山古怪如此。
店家仔细打量身前的人,不温不火慢慢道:“原来公子是来求学的。”
“不假。初来此地生疏,还请掌柜的解疑。”
他捋捋胡须,继续算他的账:“都说苏门山是士子们求学的好地方,也不尽然。纵然山上好风景,山下尽是猪狗狼。公子也都看见了吧?若是我说,公子想寻个修身读书的去处,不如去真定嘉义山下的天涵书院,那里才是真正的求学之地。这苏门山,今非昔比,面目全非了。”
“嘉义山?”
“老朽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该是悠然山才对,嘉义山那个在几年前被贼人烧了,书院就从城北搬到城南了。”
梁澍又问:“听闻名士邓长综居住在辉州,店家可知他的所在?就是‘师魂’邓长综。”
店家大笑:“你在苏门山又如何见了名士了?所谓名士,不过是无用之人。你看看,他俩不就是你们所说的名士么?廖先和杨岭,也浑浑噩噩,不过如此。”
梁澍大骇:“啊?他们?”他们便是两位前辈?当初指点过我爹《尚书》的两位前辈?
“他们如今欠了我不少钱财,只好与我做长工,什么时候还清我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走。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谈什么修身,齐家治国更是笑话!”
梁澍对店家不知礼贤下士气愤不过,便问:“他们俩欠了你多少钱?”
“不多,二钱银子。”
梁澍睁大了眼,想来会以为是几十两上百两,不想才二钱银子。听罢,她从包袱掏出银子,给予店家。
“你们何德何能,总是有人替你们还钱。”店家无奈叹道。
“来来,小兄弟,大家喝一杯。”二人拉梁澍上桌。
梁澍连忙推脱:“你们还是不要喝了,酒酒能误事,还是做长久打算吧。”
他二人像未听见一样,又继续自顾自地喝起来。
梁澍还想说,被店家打断话。
“算了吧,同你一样为他们付钱的年轻人数都数不清了,真是蠢啊。”
梁澍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得很。失望之余,她收拾行装回真定去。也许,韩师兄说的真的很对。
“客官走好。”
祸不单行,刚出客栈,不晓得从哪里冒出的小偷就给了梁澍一脚,抢夺她的行囊飞速跑去。本来就窝着一口气的梁澍,这下子被完全惹得生气了。忍着伤痛,她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行人的问候,朝着小偷的行迹追赶。小偷翻进一座府院就不见了。
正待梁澍想同样翻墙,却听墙内一顿棍棒声和哀嚎。
“放着有门不走,偏要翻墙,不是贼人是谁?!给我打了再说!”
“这包袱是哪的?说不出来?是不是偷的?你从哪偷的?”
“不说是不是?还饶命?把你送到官府去,就不信你不招了。”
“什么,大街上偷的,还伤了人。好嘛,抢劫私物,罪加一等。”
“包袱里还有女人的香囊,好嘛,还向女人下手。”
梁澍一听,原来他们已经搜查包里的东西了,万一钱财私物被这些家丁护院渔翁得利,那就后悔不及了。
“住手!”一个声音刚落,梁澍已然出现在墙内。周围是好几个身材矫健壮硕的汉子。
好端端多出来个人,他们质问:“你是谁?怎么就翻着墙进来了。”
梁澍施礼道:“这是我姐姐的包袱,在大街上被贼人偷了。这女子之物,还请大哥高抬贵手,切莫再搜看了。”
“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了?”
“你且问他去。”梁澍一指小偷。
小偷瞟了梁澍一眼,止不住点头。
带头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包袱又回到了梁澍手里。
“多谢大哥行了方便,小弟告辞了。”又一个翻身,梁澍消失在众人当中。
“看他年纪轻轻,至多十二三年纪,轻功便可如此了得。”恍神之后,正色道,“把这贼人押去官府,让官府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