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心情,都给他们败光了。梁澍撅着嘴,正要往客栈牵回自己的马。武府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导致她终难战胜好奇的决心。看一眼就走,就看一眼。
“武兄,在下这里的值一百万两,不晓得武兄的数目呢?”
话说,武振和那豪强的比试之期已到,便在此拿他们各自在开州的房契、地契、金银珠宝、银两等清点数目。
武振眉头紧锁,账房等还在筹算之中。那样大的算盘,梁澍从未见过,引得她好想上去摸摸。
账房的手在一瞬间停住,噼里啪啦的算珠也随之戛然而止那扣人心弦的节奏。
豪强上前一看,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只多十两。”说罢一脸苦笑。
“该走了。”
不知是谁感慨,周围的百姓旋即都做出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
豪强笑道:“十两之差,我不怨人。我知道你武振为了赢我,净做来钱快的生意活。若是要比长久,你定不如我。辉州、开州,我从不止步于此,汴京那里我早就吩咐手下前去安排了。武兄若有志气,到时不如去汴京,咱们再喝几杯。”
武振总算稍微出了口气,那里管他这些话,只道:“那便再好不过了,祝老兄财源广进啊!”
账房等命人,收拾好算盘,缓缓抬起刚才一直埋头苦算的脑袋。那永远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脸,梁澍怎么可能忘记。
“大家先别忙着走,怎么的也得补齐这两个月的税钱吧!”账房先生大喊。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一场莫名的所以当中。
武振走至那人面前,问道:“你说什么?!”
“你们二位果然不只在开州各自挣了三十万两那么简单。”账房笑道,“我们留了一个心眼,来辉州一探虚实。”
“你是谁?”武振迟疑。
账房走至辉州知州身前作揖礼,随后掏出印信,正色道:“开州同知耶律楚材见过辉州知事。”
辉州知州的脸瞬时僵住:“原来是开州同知。”
耶律楚材道:“大人,待楚材暂在您的任地上将开州之事处理完,我这自有本州知事大人让属下转交于大人的亲笔书信,好同大人叙叙同僚之谊。”
耶律楚材转身对武振和豪强道:“七十万两该交多少税银,你们是商贾之家,想必比本官更清楚。在场的百姓都可以作证,限你们三日之内将税银如数补齐交至开州府衙,否则本州就要按大金律法处置二位。到时候非但家产不保,二位的脸面也不好看吧?”
观戏到此,梁澍开怀一笑。私下准备去找姑父,顺便问问大姑姑的近况,怎知一个走神,耶律楚材早已随辉州知州走了。郁闷不已的她,抬头望天,天色又黑了,显然没有办法赶回真定,无奈继续投宿先前的客栈。
回想这两天窝囊的日子,梁澍辗转反侧在床上无法入睡。
“几年不见,老师越发消瘦了。”
“你从来就不会奉承我。”
“这便是众人以为我淡漠的缘故吧!”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梁凡去了日本。”
“走前,他又留给我两份琴谱。”
“嗯,你们两个都是琴痴。”
“怎么不见廖师父和杨师父?”
“今日酒喝了,早就睡下了,估摸着是喊不起来了,我便没去吵他们。我晓得你来这是为公干而来。”
“以开州民生商市做赌,他辉州知事把我开州当做什么了?!又岂有不教训他们的道理。让他们吃一记教训而没有上报朝廷,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你么,只有一点不好,过于刚直冷漠,哪怕再是知己,也还是不冷不热。我是怕这性子会毁了你的前程。”
“我从不愿谄媚于人。”
“这跟谄媚没有关系。梁凡和善大方,你何时见他谄媚于人了?”
“邓师父,我们还是聊聊诗文吧,家国之事我已经困惑许多了。”
“虽然我喜欢梁凡的洒脱性情,可是他却欠你一个地方。他可以在官场失意就一走了之,隐居授业,而你,哪怕再过困窘,总是不肯放弃一个大丈夫忧国忧民的责任!”
“一个六品的同知,若说责任,也大不过宰相公辅。”
“我看未必吧?!好吧好吧,不说了。我这有张琴,不如你抚琴,我也寻个诗性。”
“这便最好。”
啊!原来店家就是“师魂”邓长综!隐藏的这么深,为的哪般呢?!耶律楚材也不晓得弹得哪首曲子,匆匆便结束了,半柱香都未到。梁澍缩在阁楼的走廊,窥视他们的谈话。
“换了首曲子,不是你平日常弹的。”
“这是《松风》,栖隐寺明休居士的谱子。我听梁凡说过,明休居士是师父的义女雨佛,后来随了师父的姓。”
“雨佛在栖隐寺随万松老人学禅也有些日子了,你见过万松老人没有?”
耶律楚材目光湛湛:“倒是没有,他道行高深,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只是在外任前,结识过中都的另一高僧圣安寺的澄公和尚,偶尔向他求些偈语。”
邓长综温和道:“雨佛虽是我的女儿,皈依佛门十载,想必是亲佛胜于亲我了。”
“过去的事,我不曾听过,与佛结缘又为哪般,也无人知会我。”
“她的曲子,不悲不喜,只有空灵旷雅。”
“我只见过她两面,很年轻。”
“她大你三岁不到,经历的事情,怕是不止多你三年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