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对于父母至孝,凡父母祖父的一言一行,无不谨守毋违,且为文纪之,以示子弟,传为家训。至于笃爱昆弟,始终不渝。曾国藩十岁时,曾国潢弟出生。曾竹亭笑着对他曰:“汝今有弟矣。”命作诗文一道,题日《兄弟恰恰》。文成,竹亭喜道:“文中有至性语,必能以孝友承其家矣曾竹亭有五子,长子曾国藩,字涤生;次子曾国潢,字澄侯;次子曾国华,字温甫;次子曾国荃,字沅浦;次子曾国葆,字事恒。曾国藩对于四个弟弟爱护备至,因战事关系,对九弟曾国荃,尤为特别关心。曾国荃大排行第九,故称九弟,军中呼为九帅。曾国藩任京官时,九弟即同住在京,教督甚严。曾国荃才大志大魄力大,却近于傲,曾国藩常以“长傲多言,为致败之凶德”戒之;曾国荃喜发牢骚,曾国藩则以“军中不可再有牢骚之气”戒之;曾国荃作战,过于猛进,曾国藩则以“稳守稳打,不轻进,不轻退’’戒之;曾国筌于半年之中,七拜国恩,曾国藩则以“斗斛满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戒之。有弟如此,不愧为兄;有兄如此,弟之幸运。因为兄弟相见以诚,合作到底,故能成“大功”,立“大业”。
(6)在淸廉上示范
读书做官,做官发财,几乎像变成了一个体系一样不可分割。可是曾国藩做了几十年的京内官、京外官,从来不取一文来历不明的钱。而且立誓不靠做官来发财,他认为这样的财,是一种最可羞可恨之事,他这样的做法想法,是一般做官的人所梦想不到的。
曾国藩正是由于自己发挥着良好的示范作用,给后世树立了榜样,使得后辈德才之士层出不穷,可以说:“实乃文正公之大功也。”
感僭心得
少不自立,荏苒遂洎今酋,盖古人学成之年,而吾碌碌尚如斯也,不其成矣。
戒娇除傲
【原典】
澄侯四弟左右:
二月初一日唐长山等来,接正月十四日弟发之信,在近日可谓极快者。
弟言家中子弟无不谦者,此却未然,余观弟近日心中即甚骄傲。凡畏人,不敢忘议论者,谦谨者也,凡好讥评人短者,骄傲者也。弟于营中之人,如季高、次青、作梅、树堂诸君子,弟皆有信来讥评其短。且有讥至两次三次者。营中与弟生疏之人,尚且讥评,则乡间之与弟熟识者,更鄙睨嘲斥可知矣。弟尚如此,则诸子侄之藐视一切,信口雌黄可知矣。谙云:“富家子弟多骄,贵家子弟多儎。”非必镩衣玉食、动手打人而后谓之骄傲也,但使志得意满毫无畏忌,开口议人短长,即是极骄极傲耳。余正月初四信中言:戒骄字,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戒惰字,以不晏起为第一义。望弟常常猛省,并戒子侄也。
此间鲍军于正月二十六大获胜仗,去年建德大股全行退出,风波三月,至此悉平矣。余身体平安,无劳系念。
二月初四日
【点击】
刘向在《说苑?敬慎》指出“德行,广大而守以恭者荣,土地博裕而守以俭者安,禄位尊盛而守以卑者责,人众兵強而以畏者胜,聪明睿智而守以愚者益,博闻多记而守以浅者广。此六守者,皆谦德也。”谦的实质即卑己高人,以足为不足,永远不自足,时时,事事,处处都能察觉到自己不足之处,永远保持上进之心。
【综述】
由古至今,凡是德业皆得大成者,无不注重“戒”骄除傲,曾国藩当然也不例外,他对这方面的诠释可谓“用破一生心”。如曾国藩在给他四弟的信中,很是精彩地说道:
吾人为学最要虚心,尝见朋友中有美材者,往往情才傲物,动谓人不如己,见乡墨则骂乡墨不通,见会墨則骂会墨不能,既骂房官,又骂主考,未入学者則骂学院。平心而论,己之所论诗文,实亦无胜人之处;不恃无胜人之处,而且有不堪对人之处。只为不肯反求诸己,便都见得人家不是,既骂考官,又骂同考而先得者。傲气既长,终不进功,所以潦倒一生而无寸进也。
他又写道:
三房十四叔非不勤读,只为傲气太胜,自满自足,故不能有所成。京城之中,亦多有自满之人,识者见之,发一冷笑而已。
又有当名士者,鄙科名如粪土,或好做诗古,或好讲考据,或好谈理学,嚣嚣然自以为压制一切矣。自识者观之,彼其所造,曾无几何,亦足发一冷笑而已。故吾人用功,力除傲气,力戒自满,毋为人所冷笑,方有进步也。
曾国藩的这两段论述直指世中的那些读书人,恐怕他也早就知道,世间只有儒者和将者的傲气最重,然而他自己偏既是读书的儒者,又是带兵的将者,所以,戒傲之心,恐怕是曾国藩穷毕生之意志而力戒的吧。
曾国藩自己是很注意“戒傲”这一修身之要的。如在他的家书中就多次谈道:“余平生科名极为顺遂,惟小七次考始售。然每次不进,未尝敢出一怨言,但深愧自己试场之诗文太丑而已。至今思之,如芒在背。当时之不敢怨言,诸弟问父亲、叔父及朱尧阶便知。盖场屋之中,只有文丑而饶幸者,断无文佳而埋没者,此一定之理也。”
曾国藩六岁人塾读书,八岁随父学五经,十四岁应童子试,二十二岁考取秀才,二十八岁中进士。初授翰林院检讨,1846年充文渊阁直学士,次年升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升礼部右侍郎,八月署理兵部左侍郎。咸丰帝即位后,他先后兼任过兵、工、刑、吏等部侍郎等职。
曾国藩在仕途上可谓官运亨通,并在京师贏得了较好的声望。但对此,曾国藩反而以“深愧自己试场之诗文太丑’’而自谦,可谓“戒傲’’功夫深厚,个人修养之成就。
曾家的“戒傲”之风,可谓悠远。从曾国藩的祖父、父辈起,便时刻以“戒傲”为训。
“傲”可以招致“军事之败”,也可使一个大的家族迅速地衰败,曾国藩的这番论述可谓深刻。至于孔子的“满招损,谦受益”,早已成为当今之名言格语。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曾国藩家族里对“傲”的瞀醒,不亚于对毒蛇的惊悚。
曾国藩“戒傲”,还劝勉其弟“戒傲”,并多次附专门家书严以劝谏。如在给四弟澄侯的信中说的(见本文“原典”)。此信可谓严厉。
又说:“家中雇长沙园丁已到否?菜蔬茂盛否?诸子侄无傲气否?傲为凶德,惰为丧气,二者皆败家之道。戒惰莫如早起,戒傲莫如多走路,少坐轿,望弟时时留心戒傲。如闻我有傲惰之处,亦写信来规励。”由此可见曾国藩不仅自己唯恐增长傲气,也时刻关心着他的四位兄弟及子侄们也能否“戒傲”。
的确,“骄兵必败,傲军必衰”。曾国藩作为长房长孙,给予家族的威仪和他作为三军统帅给予诸将的严厉,谈得最多的,也是他所最为担心的,便是家族和三军的傲气。
在那个腐朽没落的年代,能做到这一点是非常不易的。反观曾国藩的对手敌人——太平军,则截然相反。洪秀全定都天京后,上至天王,下至各统军将领,一面“傲”字旗漫卷天朝,方招致天京内乱。诸王相互猜忌,为争权夺利而兵戎相见,许多卓越的将才死于自己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的屠刀之下。太平军的夭折,究起根源便在一个“傲”字。除政治观念的局限外,这恐怕是中国农民革命的又一悲剧成因,上溯到明末的李自成、秦末的陈胜诸豪杰,皆丧身于一“傲”字。
曾国藩一生恭谦,其家其军也颇少傲气,这恐怕也是曾国藩作为一世圣贤的过人之处。我们今天读曾国藩语录,亦有回肠唱叹此慨,默默叹服其良苦用心。
曾国藩不仅告诫自己的兄弟时刻注意着“戒傲”,而且还激励他们:“如闻我有傲惰之处,亦写信来规励”,此等胸襟,其可谓世所罕闻。曾国藩对于其下一代的成长,也给予了过多的关心和呵护,特别是对下一代的“戒傲”,更在他的家书中屡屡可见。如:
余家后辈子弟,全未见过艰苦模样,眼孔大,口气大,呼奴喝婢,习惯自然,骄傲之气入于膏肓而不自觉,吾深以为虑。前函以傲字箴规两弟,两弟不深信,犹能自省自惕,若以傲字告诫子侄,则全然不解。盖自出世以来,只做过大,并未做过小,故切茫然,不似两弟做过小,吃过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