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刀金和阿佩拉便留宿神湖山,而今神湖山防守重又回到傣人手中,所有人皆有恍若隔世之感。营帐前燃起了数堆篝火,众人围火而坐。
葫芦笙吹出一段悠扬的乐声,仿佛在火堆的灸烤下随火焰舞动跳跃,晃悠悠飘向黑暗的夜空,乐声如诉,既带欢喜又带哀愁,正是仙灵海傣族青年向心爱女孩吐露倾慕衷肠却又相思惆怅的《美丽的卜少》,一个青年男子随着乐声轻轻呤唱起来:
卜少啊你是多么的美丽
像初升的太阳
像早晨彩霞
衣袖高高卷起
筒裙一头卷到腰
有人说你白得像米汤
我说米汤太浑了
有人说你白得像芭蕉心
我说芭蕉心还是有点儿黯淡
你洁白的肤色啊
像用盖劳花汁染过
你站着的时候
就像个美丽的身影
你走动的时候
就像仙女翩翩的舞蹈
刀金细细地品味着歌声中那优美的意境,咀嚼着歌词中那无穷的韵味,最后一句“像仙女翩翩的舞蹈”,让他犹如看到一个美丽的花腰傣女子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如同仙女下凡来。
那花腰傣女子腰肢柔如柳摆,手臂灵如游蛇,飘逸若白鹭翔空仙鹤戏水,出尘若仙女凌月翩若惊鸿,乐声如烟,舞姿如虹,如春风轻抚,嫩绿万树枝头,如蜜蜂吐蜜,姹紫嫣红百花,如秋高气爽,澄辙万里长空,如暗香浮动,拂落一地桃花。
那境界让刀金等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待得萧声渐然低落而止,舞动少女也停下了舞姿,刀金这才惊醒,这哪里是梦?这分明就是阿佩拉公主合着歌声琴声仙女般翩迁起舞!
刀金大气也不敢粗喘,生怕打破了这般天人合一的妙趣,只听噼啪火声,不时传来,迸溅出数点火星,更添了夜的静谧与幽远。
第二日黎明,因为挂念仙灵草的下落,刀金却早已醒来,火堆渐熄,缕缕轻烟合着海边的袅袅雾气,相互缠绕,轻薄的雾气中,阿佩拉一双扑闪的大眼睛望向刀金,两人目光相接,相视一笑,心中却满是甜情蜜意。
雾气微散,一柱青峰在雾气中忽隐忽现,如同仙境中一座飘浮的仙岛。
阿佩拉指着那峰道:“那峰顶就是产仙灵草的地方!”刀金看那山峰一柱擎天,除崖顶缀满青碧草木,四周皆是绝壁,若非靠骑乘灵鸟,绝非人力可以攀爬。刀金有黑天神使者身份掩护,他本想上去取回仙灵草便回,但阿佩拉却执意一同前往,想来她也想亲眼见见这族人故老相传的仙灵草到底是长什么样的,纠缠不过,刀金只得点头同意。
两人上了灵鸟,一声啁鸣,灵鸟展翅冲天,有了骑乘经验,两人不再像昨日一样害怕得不敢睁眼,阿佩拉更是兴奋得声如黄鹂娇鸣,随着灵鸟扶摇而上九天。
耳边呼呼生风,头顶雾气散尽,现出碧瓦蓝天,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群峰点朱,层林尽染,那奇峰如撑天巨柱,气势磅礴。山风罡烈,灵鸟巨羽一斜,阿佩拉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刀金心中陡然一紧,忙紧抱灵鸟脖颈,忽听阿佩拉又咯咯娇笑,想来有惊无险,刀金这才放下心来。
风势渐大,灵鸟羽毛被风掀起,簌簌抖动,两人身子紧贴灵鸟阔背,灵鸟嘎鸣,想来身负重物,飞势艰难。灵鸟振翅飞翔,山风如浪暗涛汹涌,灵鸟虽仗着体型巨大,却也被山间罡风吹得左右摇摆,刀金、阿佩拉两人如乘扁舟在浪尖颠簸,两人这才知道获取仙灵草之难,真难如上青天一般。
阿佩拉吓得脸色苍白,紧闭双眼,双手搂紧灵鸟脖颈,身如叶片紧贴鸟背,大气也不敢喘。刀金心里突然萌生退意,眼看那山顶仍遥遥在望,如若一个不小心岂不掉下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可自己不懂驾驭灵鸟之法,又不敢出声呼喊,只得任由灵鸟带着飞行。
飞行愈加艰难,灵鸟愈拼力而行,仿佛激发了灵鸟自身不屈野性,越飞越高,渐然在巨柱石峰间化为一个黑色小点。突闻灵鸟‘嘎“地一声长鸣,刀金二人只觉肩上风势一轻,如御万重之负,灵鸟展翅翱翔,竟已穿过山间风流乱势,上了巨崖峰顶。
崖顶峰势奇秀,异石堆叠,芳草凄凄,层厚如毯,老藤纠缠巨树,垂如巨蟒,巨树覆以老藤,古意森然。奇绝之处,竟是山顶有一洼小池,存水数尺,碧色如玉,清可见底。刀金只觉这便是放大了千万倍的绝佳盆景,让人赏心悦目美不胜收,不由得在心里喝了一声彩。
阿佩拉也为眼前景色目定口呆,滑下灵鹫鸟背,翩然如一只小鹿融入其中,刀金但觉这佳人美景,浑然天成,不由看得痴了。
耳中忽然传来阿佩拉惊喜的声音:“刀金,你快来看,这就是仙灵草!”刀金迷迷蹬蹬地上前几步,但见万绿丛中乍然跳出一片青玉色,包裹如拳头大小的,看起来并不如何起眼。刀金不敢相信眼前这如甘蓝菜一样的东西竟然就是威名显赫的仙灵草。
阿佩拉看着刀金略微失神的眼光,心如雪亮如镜,只见她用手轻轻触碰了其中一棵仙灵草,奇迹发生了,那仙灵草如同婴儿般醒来,叶片层层舒展打开,竟青碧如玉石般透明,仿佛透出一道微光,将周围的草叶都映成淡淡的玉色,随着仙灵草叶片全部打开,令刀金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草叶中心竟然结了一个状如人脑形似玛瑙般透明的果实,最奇的是,那果实竟似活物一般,正悄然蠕动。
阿佩拉道:“这就是我们族人传说中的仙灵草,据说这的果实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而它的草叶却肥厚多汁,将其捣碎后敷于伤口处,如若再配以其果实内服,身体皮肤上的任何疤痕便能完好如初!”
刀金听得瞠目结舌,看着仙灵草内那犹如活物一般蠕动的果实,问道:“这仙灵草究竟是植物还是动物?!”
这阿佩拉倒没有想过,她也只是听父王阿育海说过,这神草就连父王自己也没有亲眼见过,此时自然答不上来,只能拣自己知道的说:“据说仙灵草生长周期长达数百年,平时靠吸食甘露存活,只有在有人或物碰上它之后才会打开,如不采摘,它会自行合上叶子,当真神奇得很!”
“那我们该如何采摘?”刀金又问,阿佩拉眉头一皱,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便在这时,身后“嘎啊”声鸣,原来灵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后,正伸长脖颈望向这片仙灵草,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阿佩拉灵机一动,道:“我们且看灵鸟如何采摘!”
两人侧身让在一旁,两只灵鸟毫不客气地踱上前来,用长喙轻触仙灵草,仙灵草徐徐打开,露出里面玛瑙般的玉色果实,灵鸟伸喙啄食,眼中流露陶醉神色,滋味似乎万分鲜美。灵鸟食完一颗仙灵草果实,却不再贪嘴,大步离开站在一旁。
随着果实被灵鸟啄食,剩下的仙灵草叶颜色渐然发暗,片刻后便枯萎死去。阿佩拉拍手道:“我知道了。”
当下两人找来树枝,找准其中一棵仙灵草,刨根究底,将整棵仙灵草连叶带土移入包裹中,两人一直移了三棵仙灵草这才住手。刀金不由感慨,比起鸟的克制,人贪婪的欲望却是不如鸟了。阿佩拉此时眼光却被不远处一棵硕大的仙灵草所吸引,看那仙灵草个头应该存活了数百年之久,当下动了心思,既然来了便把这棵仙灵草拿去给父王服食,定会对父王的身体大有益处。
当下轻移莲步,接近那仙灵草,正俯身下去,哪知只听喀喇一声,阿佩拉脚下一软,身体向下坠落。她发了一声惊叫,刀金忙跃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左手,阿佩拉全身悬空,身下竟是万米悬崖。原来这里已经到了崖顶边缘,因为枯木青苔覆盖,经年累月便似实地一般,而那棵硕大的仙灵草便在树枝一端,凌空而生,难怪那棵仙灵草竟未被采摘。
阿佩拉身子凌空,随着山风摆动,当真惊得全身如粟,抖个不停。幸而刀金所在之处尽是坚实之地,当下奋起气力,将阿佩拉从半空中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