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金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全身酸痛无力,原以为这两天在森林里走得累了,一起身,才发觉额头发烫,脑袋昏沉,原来是病了。
王老一摸刀金的额头,知道他得了重感冒,想要让刀金休息一天,但这支马帮绝不会迁就他们俩,无奈老头只好一咬牙,让刀金上了马背,自己跟在后面步行。
刀金哪里忍心让一把年纪的王老走如此崎岖的山路,挣扎着想要下马步行,都被黑瘦的王老头拒绝了。
王老头虽然常年在野外奔波考古,但毕竟一把年纪了,跟了半天脚步便疲沓下来,因为被剥夺了骑马的权利,阿贵此时便把气撒在王老头身上,刀金听不下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执意让王教授骑上去。
“小刀,在原始森林里着凉感冒可不是件小事,一旦病情严重,这里无医无药,再感染肺炎可就无回天之术了。”王教授严肃地道,“我一把老骨头累点无所谓。”
刀金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像他们这种常年在野外考古之人最担心的就是感冒发热,千万不要小瞧了这种看似平常的小病,如果在没有及时治疗的野外,这种病在古代也是致命的。
“丛申,你下马。”老者这才喝道。
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应声翻下马背,把其中一匹马让给了王教授骑乘,这才免除了一场风波。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如玉练般的飞瀑看起来已在不远处,但走起来却是时隐时现,如同与人捉迷藏的顽童一般,在十万大山白云深处皱褶般的纹路里几个来回,一群人便彻底地失去了那飞瀑的踪迹,任由每个人凝神聆听,哪里还有飞瀑那不绝于耳的轰鸣水声?
“父亲,那飞瀑为何不见了?”一名精壮男子不安地问丛政,这男子正是他的儿子丛安。
其实从那道飞瀑在他们视线里时隐时现时丛政内心里就隐隐感到了不安,等到完全与那瀑布断了联系,丛政这才警觉起来:迷路了!
丛政心里暗暗后悔,其实当年死里逃生的父亲曾经一再地告诫自己:一旦看到那似从天而落的瀑布,一定要看着瀑布走,不然会迷失在十万大山之中!现在,丛政才知道了父亲叫他一定要“看着”瀑布走的意思,而他误以为“听着”循声而行绝不会迷路。
在茫茫的原始森林中行进虽然没有断粮之忧,却有被瘴气野兽侵袭之扰,丛政出身盗墓世家,虽然一生与古墓尸首打交道,但也深知在这茫茫大山深处,一个不小心,一行人都有可能折损其中。
当下,丛政不敢再意气用事,命所有人停下疲惫的脚步,待确定了方向再说。
就在刀金等人迷失于万重大山之时,一支万余人的大军也正在这茫茫群山中如无头苍蝇般乱转。
这是一支玄色铁甲军,黑衣黑甲,军容肃穆,虽有万数之众,行进时却无喧哗杂乱之声,所有人马皆钳马衔枚,如一条飘浮于山谷中的细密黑线。
带队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头戴一顶冲天墨玉冠,身穿软丝金甲,腰挂一柄长剑,一派富贵公子打扮,只是身材单薄面容憔悴,与一身军旅行头颇不协调。
只听他轻喝一声:“车玉将军。”
一名身材魁梧、腰上配着宝剑的将军立时应命而至:“末将在!公子有何吩咐?”神情甚是恭谨。
男子似乎从未受过这般苦楚,此时带着不满的口气道:“怎么回事?我们好像一直在山里转圈!”被称做车玉的那名带兵将军心里一惊,忙躬身陪罪道:“公子赐罪!”
那男子懒洋洋地道:“这也不能怪你,车将军。路上的标记你没看错吧?”
“回禀公子,一路上每个前进的标记我都亲自验看,没有出现差池。想必……想必他们也是迷路了吧。”车玉硬了硬头皮,终于说出了公子内心那个猜测。
公子点了点头,片刻道:“还是下令士兵整束休息吧,这样乱转不是个法子。派出前方斥候探明了路再说!”
“诺!”车玉深深一躬,领命去了。
一座行军帐篷在一片山间开阔地带搭建起来,这是军队的中军大帐,装饰自然华丽精美,地上甚至铺设了一层厚实的羊毛地毯,即便在山间的寒冷的夜里也暖和舒适。
公子刚一走进大帐,他那美艳妖娆的小妾兰芝立即摇摆着水蛇一般的腰肢迎了上来。
“哎呀,公子,想死臣妾了!”一边说着,吹气如兰的红唇如蛇信贴了上来。
公子神色为之一荡,哈哈一笑,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一根手指印在了兰芝的红唇上,道:“还是兰儿深知吾心。”
兰芝妩媚一笑,一条香舌却不停下,顺着公子的手指吻了起来。
公子无比惬意,此时心情却不在此处。突然的迷路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虽然大军没有断粮危险,但如果一直找不到那传说中的落仙之境,时日拖延,那他心中那个计划就没有完成的可能了,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就是当今天下秦帝国始皇帝嬴政的第十四个儿子嬴统,他内心深处的那个计划还要从一年前的一个偶然事件说起。
公元前226年,贵为天下霸主的始皇帝结识了当时号称富甲天下的巴蜀女商人清。据时人传说,在寡妇清的带领下,她家的制丹产业蓬勃发展,据说达到了数世之利,积聚了数不清的资财。但这样一个与秦王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商人,却莫名其妙地与秦始皇成了知交,这一切都源于那一年的一次朝贡。
一天,始皇帝正在处理政事时,内待府总管赵高走进了皇帝的政事堂,他尖着嗓子道:“启奏皇帝陛下,巴蜀女商人清给陛下进贡了一件东西。”
嬴政没有太过在意,现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对于各地进贡的稀世宝物他并不放在心上。
赵高见始皇帝没有吭声,想来是得了巴女的好处,于是大着胆子再次叩头道:“皇帝陛下,巴女一再嘱咐奴俾,说进贡的这件东西非同小可,一定要亲自交给皇帝陛下,奴俾不敢私拆,故特来禀告。”
说完,赵高这才小心地抬起头偷觑了始皇帝一眼,只见始皇帝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真睡着了,有心再次提醒皇帝,但又怕扰了皇帝陛下的清梦掉了脑袋,于是起身小心地后退着出了政事堂。
“拿上来。”
就在赵高即将退出政事堂时,一个虽显苍老却无比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声轻喝简直比晴天霹雳还要让赵高惊上三分,手一抖,捧在手里的盒子险些掉在地上。
“尊陛下懿旨!”赵高轻步上前,在距离始皇帝三尺之外站定,当着皇帝的面拆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有一张洁白的帛纸,另外还有一个小盒,似乎里面装了更重要的东西。
赵高放下盒子,取出那张帛纸,躬身双手递了上去。
始皇帝懒懒地接了过来,抖开帛书,一行秀丽的隶书小字映入眼来,看来进贡之人在他下令统一文字的命令中着实下了不少心思,心中赞许了一下。
字数不多,始皇帝却足足看了有五六遍,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来使何在!”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祖龙发出了这样一声喝问。
赵高立即吓得跪倒在地,叩头不止:“来使就在殿外!奴俾惊扰祖龙,罪该万死!”
始皇帝却一阵呵呵大笑:“赵高,传我懿旨,好好款待来使!如果这东西真有神效,明日就是你大功一件!”
“谢皇帝陛下隆恩!”赵高此时已是吓得脑门冒汗,哪里还敢有受赏的喜悦,不住叩头道,“奴俾能服待祖龙已是最大荣宠,不敢再受龙恩!”说着快步退出了政事堂,生怕始皇帝性情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