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庙圩乡集上虽说不什么大,但是各类小摊小贩却也不少。开小卖部的、粮油店的、粉店啊什么的,也算是这一乡几十个屯的中心了。
集上有户开小卖部的人家,东家叫王嘉宾,人家都喊他老王头。这老王头和老太都是已近六十的人,育有四个子女,三个女儿都已出嫁,还剩个最小的儿子跟在身边。他这小儿子今年也近二十了,取名王宝,意是王家老来得宝。老王头两公婆对这个独子溺爱有加,平时里也任他游手好闲。
这年轻人嘛,都喜欢图新鲜,凑热闹,王宝也是一样。在那个年代如果说乡村年轻人觉得最时尚的东西,数来数去也就三样,凤凰牌自行车、录音机、还有就是一张自己的真人相片。这不,一听说马灵县城刚开了家照相馆,王宝就坐不住了。他在年初时刚买了一台录音机,自行车暂时老王头是不打算买给他的,那照张自己的真人相总可以吧。这样想着,王宝就决定要上县城了。
那天的清早,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一样。王宝跟老王头拿了点钱,说是要去县城一趟,接过钱后他拿了把雨伞就出门了。
要从庙圩去马灵县城,因为没有自行车,王宝只能徒步从庙圩赶到六溪集,在六溪集上才有去县城的拖拉机。
清早的大路上还没什么行人,那像是快要塌下来的天让王宝的心情很郁闷,本是开心的一件事却碰上这样的鬼天气。
独自行路是最无聊的,王宝边走边想着,要是有个人结伴而行那就好了。还别说,刚过了鸭翅角那段路,前边还真的出现了个人影。心里想着这下该有个伴了吧,王宝就急忙朝那人紧跟而去。在这条路上的只要是往西的方向,那保准是要去六溪,都是这十里八乡的人家,说不定还能遇见熟人呢。
来到前人的旁边时,王宝反而有些慌了。这为什么呢,因为这不但不是熟人,而且还是个长得很水灵的大姑娘。这姑娘正撑着把大黑伞,不紧不慢的走着。
那时候男女之间的交际没现在这么开化,更何况还是陌生人。不过既然都赶上了,王宝也只好红着脸吞吞吐吐的招呼了一下。没成想,这姑娘反而没王宝那般腼腆,极为健谈,这下王宝就没那么紧张了。这年轻人嘛,就是好,一聊上之后便有说有笑了。
交谈中王宝得知,这姑娘叫月儿,是罗家屯的。当她听说王宝要上马灵县城时,更是开心了。原来这月儿也是要去马灵亲戚家才这么早出来赶路的。这路有美女伴,王宝是相当的开心,言谈中两人竟起相见恨晚之意,不得不说这爱情似乎来得有些快了。
这庙圩到六溪的路也不算太远,到了六溪后王宝也曾问过“月儿姑娘,这不没下雨吗,你什么不把伞先收起来”当时那月儿只是媚笑一下说到“习惯了呗”这一笑把王宝的心都颤得一跳一跳的,脸都红到了脖根。
坐上开往马灵的拖拉机时,王宝显尽殷勤,给了开拖拉机的师傅双份车费,意思是帮月儿也给了。可师傅不收这么多,把一半退给了王宝“一个人就一块,我不多收你的”
王宝有些尴尬,红着脸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月儿,把钱一塞到师傅的手里便低下头闷声了。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脸,这毕竟是第一次帮女孩子出钱。因为在那个时候,在我们那地儿,出了钱帮一个女孩子,不管是买东西或是其他什么,也不管钱的多少。只要两方都默许,那就等同于建立了恋爱关系,如果到后来感情黄了,两方会仔细计算中间谁花了谁多少钱或物,然后会通过一个中间人归还给对方,这种民俗一直到95年之后才开始没什么人奉行。
却说拖拉机开出后,月儿一直闷声不吭,王宝也低着头。他若是能看一下那月儿,或许会发现月儿在疾驰中,那依旧一动不动的撑开着的大黑伞,这可有点诡异。
到了县城下了拖拉机后已经是下午时分。两人又都恢复了心情,有说有笑的。在王宝的建议下,没吃上东西就直接上照相馆去了。咔嚓一声之后,两人就照了个合影。出了照相馆,月儿就急着要走了,她说要去趟亲戚家。王宝无奈,在恋恋不舍中,他说等他拿了相片后,第一个事就去罗家屯找月儿,亲手把相片交给她。
那月儿又是媚媚的一笑,点了点头说到“好的,我会等你的”
看着那慢慢消失的身影,王宝的心都碎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不知不觉间他已着了魔般爱上这月儿了。而照相馆的老板看了看外面那独自一人站在路上的王宝,摇摇头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照个相都能开心到自言自语”
这看着似乎也算得上是一段浪漫的爱恋情节,可惜啊,现实中的幸福哪是这般容易就让你得到的。
再说王宝为了尽快拿到相片好去见那月儿,没钱住店的他竟在县城里露宿了两个晚上。等拿到相片时,王宝不但开心不起来,反而激动得要打人了。看着相片上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傻笑,他找老板理论起来,明明是他和月儿两个人的合影,什么就只他自己一个人。
这老板也不是好惹的,不多解释,一句“神经病”就把王宝给赶了出来。王宝心里有气,想着这老板肯定是没给他照好,但也没办法,在这县城里他哪有人家凶。还是赶去月儿家亲自解释一下好,这样王宝又往回赶。
如果说在相片出来时王宝的心裂了一条缝,那等他到了罗家屯那就是全碎了。
罗家屯的人看着眼前这个因好多天没洗漱过而邋里邋遢的王宝,拍着胸脯保证罗家屯决没有月儿这么个姑娘时,王宝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而当他们知道王宝是在鸭翅角遇上那月儿的时候,都像避瘟神般跑开了。而不知谁喊了句“肯定是那女煞鬼变的”时,王宝更是眼一翻,懵懵懂懂的倒下了。
这人可不能死在罗家屯,虽然害怕,但善良朴实的村民还是把王宝抬进了屯里的一间空茅房。接着折腾了一番,人是还没醒但也有村民认出了王宝,说是集上开小卖部的那个王嘉宾老王头的儿子。这就好办多了,有人便赶去集上通知老王头了。
等老王带着几个女婿和族人赶到罗家屯后,经众人这一番叙述就明白了个大概。救人要紧,大家伙也帮着找东西给老王把那晕迷中的王宝给抬回去了。
这回庙圩的一路上,老王看着抬板上那个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多岁的儿子,那手里还紧紧的抓着一张黑白相片,心疼儿子这一遭遇,老泪就往下掉。
既然知道是中了邪,等回到家里,让其他人看好王宝,老王又去找人了,他直接就去找了陆起陆道师。
说去这陆起,在庙圩这片还是有些威望的。他那可是祖传下来的术法,是这一带的道头。关于这道头的称谓,等这个小故事完了,我会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