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红云故意抬起诧意的眼睛望着乔夫人,道:“夫人!不是您让人去了竹香院,说这边有客人来,要妾来陪同吗?”说着看了一眼钟家的老太太,道:“难道不是?”
乔夫人也知道自己让灵芝去竹香院是为了什么?
但桑红云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她面有不悦,当着钟家老太太的面,却又不能斥责她,道:“桑姨娘,我让灵芝去竹香院,只是要告诉你,客人来的这段间,让你好好在竹香院里待着,不要随便是个阿猫阿狗也能上得了台面,能够见得了外面来的客人。老太太,都是我管教无方,让你笑话了!”
桑红云垂首不语,眼见得这是乔夫人让钟家以为是自己知道了钟家要与乔家结亲,而生的嫉妒之心,让钟家一开始就将自己当作对手!以为是挡了他们的路,要借钟家的手除了自己吧!
钟家的大小姐钟玉英看了一眼桑红云,转而对着乔夫人道:“夫人,听说乔府内有个后花园,种着不少的菊花,能不能让这位桑姨娘带我们去看看?”
乔夫人内里好笑地看着这个钟家的大姐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也不知道这钟家大姐儿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上赶着配合她,要是真是她嫁给了乔锦林,倒是再好不过。拿捏她也是一句话的事,便笑着对老太太道:“这倒也是,咱们这些人都与她们隔了辈了,还真不如让这桑姨娘带她们去看看!”
四小姐钟玉玲则是笑道:“老祖宗,夫人不是生了一位很有才情的姐姐,怎么不让她带我们去?”
乔夫人再转头去看这位四小姐,不由暗自点头,这位钟家的四小姐纯厚,可爱,却不泛长着一颗玲珑心,钟大姐儿要让一个姨娘陪,而钟小姐却要她的念娇陪同,就凭这一点,两人档次立显当下,要是与自家的士哥儿成一对儿,倒很般配,可惜了!
乔夫人扫了一眼桑红云:“老太太,我家那个女儿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不易出门,你看……”
老太太脸上带着妥贴的笑容道:“夫人,女孩子都是家里的娇客,只能娇养,她既然身子不爽利,自当好生将养!”说着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儿抹下,道:“夫人,这是我年轻时在京城里的宝相寺被慧云大师开过光的一串佛珠儿,就送给你女儿,希望她有神灵庇佑,一生无忧!”
乔夫人接过钟老太太手里的拂珠,竟然是十八罗汉紫檀珠,其中还隐约看到慧云二字,不由大愕道:“老太太,这是那位皇家出了家的王爷所赐?”
钟老太太道:“正是!”
慧云大师出家前是当今皇上的叔叔,为情所伤,执意出家,能得到他的信物,真是无上的荣光!
这样一个商家老太太,竟然能够在京城里得到这样的奇遇,可见钟家比自己想像还要有些能耐!
再想想自己,被乔余风扔在这并州城里,从来没有去过京城,就算知道京城有这么一座宝寺,也只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想想,越发地恨乔余风,错着牙道:“那我就收下老太太这份慈爱之心了。
钟玉玲看着钟老太太的一举一动,眼睛奇亮,似乎是在看一幕好戏,眼里透着一股狡黠。
侧面站着的桑红云正好将钟玉玲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对那串所谓的开光佛珠,产生了疑问!
乔夫人和老太太催着钟家四姐妹跟着桑红云出了主院,一起向后花园走去。
只因桑红云身份与这几个小姐的低微,因而虽说是陪同,却一直微后于她们几个,这也是身为妾侍的本份,在外人的眼里,桑红云一向做得很好,尤其是刘嬷嬷进住到竹香院后,大家子的规矩更是知道了不少,于是,本来做为宾客的四位钟家小姐,反而反客为主,而桑红云屈于身后,让人看着怎么也有些不搭调。
钟家四位小姐,第一次进入乔府,早就迷花了双眼,乔府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和石板小路,无一不展显着乔家的贵气,钟大小姐是钟家内定进乔府的人选,但往往有些事,并不一定会照着钟家家主钟育仁的意思发展,钟家二房的四小姐钟玉玲,此刻,心里却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乔家的两位少爷!
钟家的富贵是在明面上,而乔家的贵气却是低调中显着奢华,就说乔夫人屋子里的坐榻就是一色匀称的紫檀木镶着一块盘子大的纯白云母石,窗帘则用得是江南苏绣的薄烟纱,乔夫人用的那只茶碗是官窑出来的薄胎瓷碗,清透釉亮,这些看着普通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出自名家名坊,钟家虽然有的是银子,但对于女儿来说,那些婚前还能沾着光,婚后,也只是自己出嫁前家主分配给的那些嫁妆,所以说,能够嫁入乔府,便有了后辈子的衣食无忧。
钟大小姐钟玉英走到半道上突然停了脚步,对着桑红云道:“听说,你住在竹香院的正房里,这可是真的?”
桑红云却反问她:“钟大小姐是听谁说的?”
钟玉英冷冷地看着桑红云:“是谁说的不重要,只不过,桑姨娘一个妾侍的身份,却住在正室的屋子里,你这是要让乔大少爷被人骂他宠妾灭妻吗?”
桑红云看着钟玉英有些稚嫩的笑了笑道:“如今爷他不是还没有妻吗?”
钟玉英被桑红云的笑刺得一下子红了脸,不知怎么往下说:“你……你不知羞耻!”
桑红云紧问她:“为何我不知羞耻?”
桑红云真要翻个白眼给钟玉英,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就不能有点新意?
钟玉玲内心里鄙视了一下钟玉英,真是蠢到极致了,这样的大姐还想着要进乔家,乔锦林有这样的妾侍,哪里有你立足的地方,竟能问出这样毫无水平的话来,老太太之前的耳提面令,竟是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桑姨娘,别说这个了,重阳节快到了,旧年里,咱们家可是收到过乔府不少的菊花,不知今年又种了些什么新鲜品种!”
桑红云道:“钟四小姐记得旧年收到的菊花吗?只是我来的时候,已过了重阳节,却是不知道的!”
钟小姐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心内有些恼怒,这桑姨娘真不识抬举,本小姐能够放下身段与你说话,已然是看得起你,不要以为受了乔锦林的宠,就目无下尘,妻就是妻,妾就是妾,纵你是宠妾,也越不过妻去,律法不容,理法也不会站在你那一边!
她面上带着七八分的腼腆的笑意:“是吗,这个倒是不知,原来桑姨娘进来的时间也不长!”
桑红云看到钟玉玲说话,这才发现,其实钟玉玲长得算得上中人之姿,说话间的一颦一笑,都给人很甜的感觉,比钟大小姐钟玉英要惹人怜爱的多,这样的人做妻,不算漂亮,却会揣摸人心,且还有丰厚的嫁妆,娘家又有银子,实在是为人妻的好人选。
钟玉英看着钟玉玲上前巴着与桑红云说话,瞪着眼看着钟玉玲。
钟玉玲假装看不到,和桑红云说说笑笑向前走去。
钟二小姐钟玉梅双手抱怀,看到走远的两人低声道:“大姐,你最好眼睛擦亮些,我看四妹妹是要参一脚,夺你的未来夫君呢!你看她与那个桑姨娘说说笑笑地,全然像是一家人一样,倒没想到,四妹妹有这样的手段,要先入得乔大少爷的眼,就要打通他身边人的关节,姐姐,你可要小心些!”
不说还好,一说,钟玉英猝然转身盯着前面的两人嘴里悄声骂了声:“贱……人!”
桑红云并知道,钟家这几个小姐,还没有正经见上一眼乔家的两位少爷,就已经掐起来了!
乔家后园里的这一片菊花花海,让钟家的四姐妹发出小小的惊叹,钟玉英随手摘了一朵,让丫环给她插到头上,钟玉梅冷淡地看着钟玉英,钟家三小姐钟玉荣则是小心地站在一边,仿佛在看眼前的一片花海,其实耳朵正竖起听着桑红云和钟四小姐钟玉玲的对话!
“桑姨娘,夫人很喜欢菊花吗,还是府里有其他人喜欢?”
桑红云客气却又疏离地对着钟玉玲道:“这个,妾身也不知!”
钟玉玲嘻嘻笑道:“桑姨娘怎么什么都不知呢,夫人的喜好,你都不知,那你要给夫人请安什么的,就没听过别人说?还是说,夫人本来是不待见你的?”
桑红云勾了下唇角道:“钟四小姐想要知道什么,妾身知道一定会知无不言,言而不尽!不过,这菊花地,倒的确是夫人让人下手种的!”
钟玉玲看着桑红云咯咯笑了两声:“桑姨娘,你可真逗!”
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一时四周一片安静。
钟玉梅本来就对这些花啊草啊的不感兴趣,撇了撇嘴道:“我们该回去了,要不老祖宗会着急!”
说着也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想,便提步向回走去。
她要赶回去,将四妹的事说与娘亲,二房插手大房的事,定要让娘亲想出办法来好好治治二房的不规矩!
桑红云便也顺水推舟,和钟家姐妹一起回了主院,此时正是中午开饭的时间,桑红云有些尴尬,钟家一窝子和乔夫人显然也知道她一个妾侍是没有资格与她们一起吃饭的,于是,乔夫人恶作局地就让在她们的饭桌下角摆了一个炕桌儿,让桑红云坐在那里用饭。
桑红云看着那只炕桌儿,炕桌的桌腿本就短,此时放在地上,她就要坐着小兀子才能就食,这样吃饭,与窝在桌子底下的狗有什么区别!
望着坐在桌边的一窝子女人,桑红云的胸口堵得慌,她压住心中的怒火,平静地道:“禀夫人,妾身前日偶感风寒,不易多吃,来时已喝了米粥,不觉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