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明儿的时候,我就爬起来了,我昨夜儿一宿都没睡着,那肩头带花的大盖帽说话绝对不是吓唬我的,若是这件事我搞不定,他一定会让我把大牢坐穿的。我不想坐牢,我爹说坐牢了就不能娶媳妇了。
走过木匠叔家门口,木匠叔家却是大门紧闭,一寻思估摸着木匠叔是提早去后山料理事情了,我也急溜溜的朝着后山赶了过去。
下了山道,刚到了国道,路边一辆熟悉的军车把我的眼睛耀的火辣辣的疼!这,这不是昨天军爷的车子吗?
我凑过去,那车门果然开了,军爷依旧威风凛凛如昨日,他打眼睛瞅了瞅我,有点不悦,“这件事,你需要给一个解释!否则……”
“军爷——”我都快跪下了,“这事儿真不管我啊,我就是个屁民,整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屁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也不想啊,再者说了,这公路本来也就不太平,一年出个十几次车祸也是正常,去年一连三天十几号人葬在那鸿沟里……”
军爷没有说话,白发森森,虎目中微微思忖,随后飞前一步,大手抓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给提了起来。
“军爷,军爷,您这是要做啥子,我啥都不知道啊,真的是啥都不知道,我村子里木匠叔说了他会料理这事儿的,您有事去找木匠啊,他是大三元他是村子里的顶梁柱!我就是个小屁孩,没啥……”
军爷把我提在半空,冷冷嘲讽,“大三元吗?我倒要看看大三元有何本事?”
我不说话了。
大三元,乃是九佬十八匠里当家人的称呼,就好像是山匪里的大哥称呼一个意思,我爹却不止一次给我提起过木匠是做不了大三元的,他命里没份儿杀性,这大三元的位置,只有屠夫可以做。
军爷拽着我的脖子急匆匆的沿着国道朝着下边龙蟠一样的大鸿沟撇去,这沟真叫一个深,下边黄色的卵石和红色的砂岩密密叠叠,嶙峋的就和怪兽的牙齿一样,沟壑深度从几丈到几十丈不等,就是一个熟路的攀岩药人也绝对不能攀爬,更何况这些沟壑的最深处还埋着地下水暗河,一旦掉下去,小点的的车辆是直接掉进河里冲没了,大点的就好像这次的重卡车就是卡在了沟壑岩缝的中间里。
站在公路边儿上,这里是距离那事故最近的地方了,军爷把我放下来了,他手脚利索的很,一个飞跃就顺着公路边儿的怪石下了去,而我却是生生的站在那,我可不认为我能从这些动辄三五米的沟壑上爬上爬下,那简直是找死。
下边儿的军爷看了一会,抬起头对我喝道,“给我下来,这边多半有些端倪!”
我撇了撇军爷,十万个不乐意,但是想到对方好说歹说是当官的,民怕官的通病犯了,我还是直溜溜的窜了下去,等下去了,我才真的傻眼了。
军爷的脚下是一道平坦的黄色砂岩,那砂岩上一个白石灰刻画的人形匍匐印记,直溜溜的映入了我的眼睛!
“这——”我看着白石灰刻画的人形匍匐印记,那印记和成年人的比例是一比一大小,形状就好像是一个成年人四肢趴在地上的样子。
我抬起头看向路边,我距离公路足足快有两丈下陷深度了,这地儿不是该久无人烟的吗?怎么这下边会有个人形的白石灰印儿?
军爷在一边用手指摸窜着耳朵,沉沉的道了一声,“狩魂之术,这事儿果然不是寻常的灾害,有人在这祸祸事儿啊!”
“啥子是狩魂啊?”我急溜溜的问道,但却是军爷对我一个飞脚,踹在了我的屁股上,我感觉屁股火辣辣的疼,军爷对我道,“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少给我问!”
一句炮话把我这软泥性格吓得老老实实,我又成了软脚虾直直的跟在军爷屁股后边,朝着下边三五丈远处的破碎重卡走了过去。
路到了下边就好走的多了,几乎是一顺溜的八十度斜坡,我只需要滑滑梯一样的往下刺溜就成,军爷不一样,军爷却是一个飞步,身子半空折住,好似走平路一样安稳,真是好绝妙的身法。
重卡车的车头已经深深的陷进去了,车门都变成了一圈废铁,它的下落姿势很奇怪,是卡车屁股卡在下边,卡车车厢露在上边的下落。
军爷看了看重卡,大脚踩在了重卡上运了运劲儿,卡车是分闻不动,军爷却是道,“钻进去,看看卡车里有什么东西没?”
我有点不乐意了,这卡车卡在两处山崖的中间,摇摇晃晃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而这个时候军爷却是大脚丫子踹起来,看样子是要揍我了,我吓得赶忙瘦猴子一样钻进了这卡车车厢里。
车厢已经凹陷的不成样子了,也只有我这样的瘦小子能钻进去勉强,小心的避过那些错排交杂的设施,爬了进去,我感觉呼吸都快要窒息了,这地方驾驶室里椅子和方向盘卡着了我的脖子,我吃劲儿的往上瞪着车门,想往上爬,这车头是朝上的,我要更深入只能往上爬。
车厢外,军爷道,“往上走,这车子是XX重企出品的,他们的车子一向是和外国佬合资的,这车子有着国内车子没有的内嵌摄像头,负责拍摄车祸现场的模样,你在往上走走,一个和你拳头大小的光溜溜铁蛋就是摄像头,把它拿出来就出来吧!”
“军爷——”我卡在了车厢里急乎乎道,“这里都是铁棍卡的难受,那摄像头不会损坏了吧!”
军爷在一边没有回话,我只能在里面摸索摸索再摸索,好在这车不算是太大,还真从车头玻璃渣里找到了一个铁蛋,那铁蛋真的和军爷说的那样和我的拳头差不多大小,而它的内敛里显然藏着一个针眼大小的明镜儿摄像孔。
走出来了,军爷接过那铁蛋,我累的气喘吁吁就差挂掉了,军爷蹲下身去,他从后腰拿出一个贴身仪器,薄薄的一张显示仪,军爷的手很灵活,他摆弄了一下摄像头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根儿线,一头接着铁蛋,一头儿接着显示仪,下一刻刺刺啦啦显示仪上居然有了影像!
那影像是黑蒙蒙的山路,而山路上白刷刷的灯光直散,路况时好时坏,车子忽左忽右,虽说还未脱控,但是却也有点不正常。
军爷皱着眉,细细的看着显示仪器,过了没多久,只看到显示仪里猛地一个顿车,而车子到了拐弯的地方,那地方白刷刷的车灯里,一道黑色的影子,双肩冒着黑烟直溜溜的放大,一瞬间,下一刻视野破碎,七荤八素的显示仪里什么都没有了……
播放完了这一次,军爷的眉头愁住了他手指敲在那显示仪上,好久都没有对我说话,只是有时候自言自语,“当可执其立,但不理其序,举一叶而知三秋,遇机则生变,变则生动,若不变,不变则是变,分寸为空,纵横为行,通风顺意,归海一葬,执一为变者,天下苍生,逐二生色者,白头偕老,执三身死者,狩魂其中,执四猎魂者,以魂养魂是为祖坟……”
最后军爷站起来了,他把那摄像头小心的藏在了腰后的口袋指着我道,“你们村子的祖坟在哪里?”
我一听顿然无解,这是哪里根哪里啊,脱口道,“在东山头,距离这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军爷点了点头,道,“走,去你们村子的祖坟。”
“不是啊”我急匆匆的辩解,“军爷我们村子的祖坟一般人是不让进的,那地方需要有大三元的手令,否则谁也别想过去!”
军爷横眉冷笑,花白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我是兵,兵者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经历过的尸山血海比你们村子所有人都多,少给我歪把式的说道,走!”
我被军爷赶得和兔子一样,又爬出了山沟,朝着东山头走去。
我们村子的祖坟,那可是很有说头的,相传当年太平天国起义的时候,东天王手下有一方高人,此人点山化穴无所不通,甚至还通晓长生养命的本事,东天王就让他给自己寻找墓穴位置。
那高人跑遍了九山十地,费尽了足足十年才找到了墓穴位置,可是当他再去找东天王的时候,东天王已经被朝廷剿灭了,东天王本人也死了快五六年了。
高人一时间神魂俱灭,感叹时不待我,那时候儿俺村子已经开始来着驻扎了,当时的大三元却是和高人说道了许多,那高人常常叹息,“此地倒也是一方神龙灵地,乃是一处胎养之所,葬之于此,时日久之必然后世龙子凤孙不绝,此地本事东天王之托,现如今人死道消,不如赠与佳兄,只是佳兄需要注意,此地非善人可以葬之,需要大奸大恶之人葬四方,忠贞善良之人守中央,是可谓天善地恶,阴阳循环。”
说了那话之后,高人就走了,东天王的墓穴位置也就在那时变成了俺村子里的祖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