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知道丈夫发声向李莫愁挑战,听他第三下啸声又出,当下气涌丹田,跟着发声长啸,郭靖的啸声雄壮宏亮,黄蓉的却是清脆高昂。两人的啸声交织在一起,有如一只大鹏跟一只黄鹂并肩齐飞,越飞越高,黄鹂竟然始终不落于大鹏之后。两人在桃花岛潜心苦修,内力已臻化境,双啸齐作,当真是龙翔九天,声闻数里。西毒欧阳锋听后,更是脚步加快,如丧家之犬,遑遑不可终日。
杨过听着啸声,看到郭黄二人恩爱无比,一时又想起小龙女来。时至今日,杨过才真正感觉到小龙女根本就不适合做别人的妻子,不适合做任何人的妻子,她只适于做圣女。两人在深谷也生活了一段时间,可生活却没多少情趣,就是房中之事也让杨过感到无趣至极!杨过甚至暗想,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天才帮他重新活过一次?杨过是那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而小龙女正好与之相反,讲求清心寡欲,在谷底生活了十六年后,见到杨过之后,居然不惊不喜,不言宠辱。两人结伴而行,相敬如宾,却也少了许多乐趣。
杨过的思索终于被一阵远来的脚步声打断。不一会功夫,杨过只见一老一少飞奔过来,跑在前头的居然是小丫头郭芙,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一身功夫还不能小觑;在郭芙的后面就是江南七怪之首柯镇恶,此时他眼睛已瞎,行动完全要靠耳朵才能辨别方向,不至摔倒。其他怪物,早在十余年前,竟然悉数被西毒欧阳峰打死,这也是柯镇恶与欧阳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原因。
郭芙如乳燕投林一般扑到黄蓉的怀中,娇笑道,“娘,大公公刚才打跑了一个恶女人,他老人家的本事可大得很哩。”黄蓉自然知道她撒谎,却只笑了笑。杨过是亲眼所见,心中暗自诧异,这个郭芙说起谎话来居然跟他小时一样,都是说谎不眨眼的主,不由又多望了她两眼。郭芙趁黄蓉不注意,狠狠地白了他两眼。但其娇气的模样,不但不惹人厌恶,甚至还惹人喜欢。以现在杨过的心理年纪,多半还希望有这么一个顽皮可爱的女儿。眼见黄蓉宠腻的模样,杨过心知郭芙为何那么刁蛮无理,原来都是宠出来的坏毛病。
郭靖自知女儿从小顽劣,生怕这样放任下去,到时家中就出了一个刁蛮女,当着外人的面,他不由斥道,“你一个小女孩,说话可要老老实实。”
郭芙对着郭靖吐了吐小香舌,然后嘻笑道,“爹,大公公如果本事不大,他如何能做你的师父?”郭靖怔了一怔,还真没想到反驳的话,黄蓉看到丈夫的样子,心中暗暗叹气,女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管,顶起嘴来,郭靖居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郭芙生怕父亲又责骂,当即远远地跳开了,向杨过招了招手,远远地叫道,“臭小子,你去摘些花儿,编个花冠给我戴!”
杨过想了想,跟着走了过去。郭芙见他衣衫褴褛,双手漆黑,生怕他把花儿弄脏,于是不客气地说道,“你的手这么脏,我不跟你玩了,就是花儿也会被你弄脏!”
杨过一时记得当年的待遇,心中大是不爽,活了一辈子唯有这个郭芙从来不给他好脸色。他冷声说道,“谁想跟你玩了!”说完,大踏步便走。郭芙见他气得脸色发绿,心中越发得意,不让他生气一下,她还不解恨呢,刚才居然绕着弯子骂她臭女人。
郭靖见杨过要走,立刻叫道,“小兄弟,别忙走。你身上的余毒还未清除,发作了就难办了。”
杨过瞟眼见到郭小丫头神气活现的样子,对郭靖的叫喊充耳不闻,昂首前行。郭靖抢上前去,对他问道,“你怎么中毒了?我们给你治了,你再走不迟!”
杨过见郭靖那么老实的样子,觉得实在好笑。他故意说道,“我又不认得你?我即使死了,也与你无关。”说完,他足下加快,就想从郭靖旁边穿过。
黄蓉见这个少年这样倔强,心中暗暗生奇,对这个傻瓜丈夫他也只是暗叹,如果他真的认不出眼前的少年,那么她也不打算再认了,身边有个任性的女儿已经让她头疼,再加上一个任性的杨过恐怕到时就更难办。刚才郭芙与杨过斗嘴的一幕她也看在眼中,这两人分明就是前世冤家,否则怎么会才认识就吵呢?她自然不知两人其实是欢喜冤家,不吵不闹就不快乐。
郭靖听杨过这么一提,不由想起黄蓉刚才所说的话,越发肯定他是故人之后,心念一动,问道,“小兄弟,你姓什么?”
杨过见他傻得着实让人气恼,黄蓉早已认出了他,唯有郭靖此时还在猜测他是谁,看来两人的智力还真不是差了一点两点,简值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差点就要为黄蓉鸣不平起来,只是见黄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又隐忍了下去。
郭靖翻掌抓住了杨过的手腕,杨过挣了几下,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绝世武功,否则想说也说不清。他总不能对他们说,我现在重新活过,拥有绝世武功,现在有一个目的,就是娶了你的女儿。杨过见郭靖抓来,只好用了极平常的架式,一拳向郭靖的腹部直袭过去。郭芙站在一旁,笑嘻嘻地望着,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跟爹爹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想到爹爹宅心仁厚,她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把这个不知名的少年狠踹几脚,也好泄泄私愤。
郭靖自然不怕杨过打他,像这样的无根基的少年,就是给他打一万下也别想伤他一根头发。他微微一笑,也不理会。杨过打了一拳后,就暗自后悔,当年打郭靖是因为不知他的身份,现在再打他,就是冒犯尊长了。他想急忙缩回手臂,拳头却深陷在郭靖的小腹内,想要拔出,竟是徒然。用力拔了一阵后,他就不动了,知道郭靖一定是想以此为要挟。看来郭靖也不是那种傻大个,只是稍微迟钝了一些。郭靖笑道,“你跟我说你姓什么,叫什么,我就放了你!”
杨过当然不能再占郭靖的便宜,称自己为‘倪牢子’。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姓木,单名一个易字。你现在放了我吧。”郭靖听他姓木,好生失望,腹肌松开,却不知‘木’跟‘易’合起,正是一个杨字。
黄蓉见他承认自己姓杨,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再加上他脸上闪现的那副狡猾惫懒的神情,忍不住就想再试试他。娇笑道,“这世上姓木的少,但木头人却很多。”说完,又望了望郭靖两眼,杨过本是聪明至极的人,立刻会意到黄蓉的意思。郭芙想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平时见母亲取笑父亲习惯,也不以为意,也咯咯地笑了起来,对杨过却狠狠地瞪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