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当下传给杨过口诀与行功之法,果然与二十多年前无异,说此法要倒运气息,须得头下脚上,气血逆行,毒气就会从进入身子之处回去。杨过现在回想起来,大是吃惊,这种逆气方法稍为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当然他也暗是佩服欧阳锋了得,在黄蓉的暗害下,十余年后,逆练《九阴真经》,功力反而会更进一步,他也算得上是福缘深厚之人,不过却依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受益最大的人最终还是他杨过。没有老毒物的蛤蟆功,他的十七式‘黯然销魂掌’也不可能自创成功。他那世的奇遇,也应该会造就他今世的传奇经历!
杨过本来极为聪明,再加上早已练过蛤蟆神功,当下依法施行,麻木之感立刻为之大退。过了一会儿,双手指尖流出几滴黑血,正是冰魄银针之毒。
老毒物只道是自己的神功可以祛百病,立时大喜道,“好了,今天就练到这,明天我再教你新的法子,咱们走吧。”
杨过已经知道他所谓的新的法子,此时还未找到程英与陆无双,自然不便离开,于是问道,“去哪儿?我正在找人!”
“找什么人?不用去找了。跟着爹走,爹爹教你独霸天下的武功!”杨过不为所动,自他独创‘黯然销魂掌’后,天下已鲜有对手,就是现在的欧阳锋,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牒。
正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几声雕唳,两头大雕在半空飞掠而过。杨过一见雕儿,好生高兴,他被誉为一代神雕大侠,当然与巨雕有关。听到雕儿的鸣叫,格外亲切。只是这雕儿明显是郭家之物,他现在就是想亲近也不成。
老毒物闻得雕声,以手击额,苦苦思索,片刻间脸色大变,大叫道,“我不要见他们,不要见他们!”可见虽然十年过后,老毒物还忌惮莫深,他大步流星地飞驰而去,连新收的‘儿子’杨过也不闻不问,只想保命要紧,跟李莫愁的举止如出一辙。
杨过当然知道郭靖夫妇来了,他心中一阵激动,儿时的记忆又油然生起,郭靖无疑是一位忠厚的长者,唯有黄蓉聪明得过了份,对他一逼再逼,最后把他逼成了一代神雕大侠,杨过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世再次重逢,杨过只觉唏嘘不已。
他这次没有追过去,可他知道与郭靖夫妇的会面已经再所难免。只见那对大雕向他直扑过来,却并未向他下手,只在空中盘旋,不一会儿,一对男女从柳树林转出,正是郭靖夫妇。
郭靖长相粗犷,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三十来岁左右,上唇留有一点小胡子,面相极为憨厚。那女的约莫二十六七岁,容貌异常秀丽,一双大眼灵活至极,一眼就可以看出属于十分机敏之人。杨过此时的心理年龄已到中年,见到黄蓉也不禁一叹,这个黄蓉就是现在对男人的杀伤力也极大,就是他见了也不禁心旌摇拽,郭靖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当年以欧阳家的财富与地位,以杨康的容貌与权势都没获得美人心,杨过也不禁暗叹好人总有好报。再一想他的名字也是郭靖所起,黄蓉终究是他的长辈,于是,他对黄蓉慕生的那种情愫才悄悄地压了下来。
黄蓉也打量了杨过几眼,然后对郭靖说道,“靖哥哥,你说这人像谁?”两人虽然已经做了十年的夫妻,但她总是很难改口,仍然亲切地叫他靖哥哥。
郭靖向杨过凝视了半晌,才迟疑地说道,“你说是像……”只说了四个字,却接不下去。要知道他并未见过少年时代的杨康,而且智力也不是很高,因此他只觉得面善,却哪会想到眼前的少年就是杨过。这时他猛地闻到一股怪臭,嗅了几下,就觉得微微发闷。黄蓉也早已闻到,她转头寻找,见到雄雕的左足上有破损,凑近一瞧,虽然只是擦破了一层皮,但足肿了不止一倍,皮肉此时却在腐烂;正是中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之毒。
郭靖这时忽见杨过的左手全成黑色,惊问道,“你也中了这毒?”
黄蓉抢过去拿起他手掌一看,忙捋高他的衣袖,取出小刀割破他的手腕,推挤毒血。杨过默默地注视着黄蓉,没有作声,眼见她对他如此关切,心中一阵感动。那世黄蓉替他疗伤的时候,他并无什么感触,现在却发觉他对黄蓉其实一开始就存在一种偏见,也不知道这种偏见在这世能不能得到改善,但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种成见冰消玉释。
黄蓉见少年手上流出来的血却是鲜红之色,微感奇怪:他手掌明明全成黑色,怎么血中却无毒素?要知道冰魄银针之毒歹毒无比,比起江湖中一些善于使毒的名派有过无及,就连西毒欧阳锋对此毒也忌讳三分。
黄蓉当然不知道此时的杨过并非是单纯的少年杨过,而是重生后的杨过。她从囊中取出一颗九花玉露丸,对他柔声说道:“嚼碎服下。”
杨过把药丸接在手里,先是闻到一阵清香,放入口中嚼碎,但觉满嘴馨芳,甘美无比,一股清凉之气直透丹田。也不知道黄蓉是不是已经得到东邪黄药师的真传,竟然能够提练出如此精纯的药丸。杨过知道九花玉露丸不但有解毒的功效,对增进内力也有一定的帮助。当然他现在的内功修为,连郭靖都要自愧不如,想到这儿,杨过又是微微得意,如果他现在走极端,要杀郭黄二人,简值易如反掌。当然他现在已经没有那种父仇之念,又想起这世还要娶郭芙为妻,自然不能对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下毒手。
黄蓉给杨过喂了一粒后,又取两粒药丸,喂给双雕各服一丸。
郭靖沉思半晌,忽然张口长啸。杨过耳畔异声陡起,转向郭靖。只听啸声远远传送出去,惊得柳树林内的鸟雀四下里乱飞,身旁柳枝垂条震动不已。他一啸未已,第二啸跟著送出,啸上加啸,声音振荡重叠,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远去。杨过心中暗想,看来郭靖的内功果然厉害,如此纯阳之气,也许只有当年的全真教教主王重阳可比,就是他现在受伤之后,也不可能发出如此雄浑的内力。对这个以木讷、侠义闻名天下的未来岳父,又生三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