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出头露面干预公事
【原典】
澄弟左右:
江西之贼若至瑞、袁等处,则湖南处处须设防兵。如有调弟带兵出境防剿者,弟千万不可应允。即在本县办团,亦须另举贤员为首,弟不可挺身当先。
吾与沅弟久苦兵间,现在群疑众谤,常有畏祸之心。弟切不宜轻易出头露面,省城则以足迹不到为是。树堂劝弟不可干预公事,吾已作函谢之。并劝其出山,或蜀或粤矣。
【译文】
澄弟左右:
江西的敌人如果到了瑞州、袁州等地方,那么湖南到处都必须设置防兵。如果有调弟带兵出境防剿敌军的,弟千万不能够答应。就是在本县操办团练,也需要另外保举贤才为首领,弟不能够挺身而出、一马当先。
我和沅弟长期苦于军务,现在众人怀疑、诽谤,因此我时常有畏惧祸变的心理。弟千万不要轻易地抛头露面,省城则以脚不踏其地为好。树堂劝弟不能够干预公事,我已经写信感谢了他,并劝他出山入仕,要么去四川、要么去广东。
凡事留有余地,避免走向极端
俗言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凡事都能留有余地,方可避免走向极端。
曾国藩谋事之深,虑事之远,不可谓不厉害。凡事给对方留有余地,这就是曾国藩为人处世常胜不败的奥秘之一。
人生在世,要面对朋友关系、邻里关系、同事关系等各种各样的关系。这些关系处理得好就会使人到处受欢迎,处理得不好就可能到处遭人痛恨。如何处理好这些关系,的确是一门学问。
曾国藩在处理这些关系时奉行的一个原则就是:凡事给对方留有余地,既不让自己违反大的原则,也不完全拒绝对方的要求。比如说,曾国藩常在家中劝父教弟,不要干预地方的公事。可是,有些时候,他的一些亲朋好友难免会因一些万难之事有求于他,其中不乏一些确实存在冤屈的事。却之,于情于理不忍;助之,又恐落下干预地方公务或权势欺人之嫌。这时,曾国藩只好对来求者做出那种“道似无情却有情”“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曲意相助之举,给别人留下充分回旋的余地。下面“一把折扇”的故事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同治年间,衡阳靠近双峰大界的地方,有一个忠厚而倔强的农民,他一生勤劳节俭,生活过得不错。不料那一年清明节扫墓时,与人发生了一场纠纷,对方仗着有钱有势,硬将坟迁到他家的祖坟上来。官司由衡阳县打到衡州府,总是对方占上风,老头儿咽不下这口窝囊气,被逼得想上吊自尽。
一天,有个老友提醒他:“你呀,真是没有脑子。你不是有个干儿子在南京做两江总督吗?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谁个不知其名。”那人伸出两个指头,嘴巴挨着他的耳朵说:“你只要让他给衡州府写个二指宽的条子,保准你把官司打赢。”
“是啊!”老头儿把胸脯一拍,说,“好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他受到启发之后,凑足盘缠,背上包袱雨伞,就直奔南京。
可是两江总督衙门,是不容易进得去的。
“你是干什么的?”老头还没有跨过门槛,衙役就大声喝问他。
“我找我干儿子。”老头儿壮着胆子回答。
“谁是你干儿子?”
“宽一。”
衙役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曾国藩的乳名叫宽一,见这老头儿土里土气,就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忽然,督署里传出讯令,总督大人要出门。衙役们忙把这个老头儿拉开,不能让他挡住大门。可他哪里肯听,偏偏要站在门边,想看一看是不是干儿子出来。
一会儿,一顶轿子出门了。老头一眼就窥见轿中坐的正是曾国藩。“宽一!”他操着家乡口音喊一声,被曾国藩听出来了,曾国藩连忙叫轿夫停住,下轿后又惊又喜地问:“这不是干爹?您老人家怎么到了这里?”便将干爹迎进了自己的住宅。
顿时,督署后院的曾宅里欢乐起来。曾国藩夫妇一面招待酒饭,一面问长问短。从干爹的家境到大界白五堂、黄金堂新老住宅屋后的楠竹和杉树生长情况无所不问。当老头儿话入正题,说明来意时,曾国藩打断他的话说:“干爹咱们先不谈这个,您老人家难得到这儿来,先游览几天再说吧。”他把一个同乡衙役叫来,接着说:“干儿公务在身,这几天不能陪干爹玩,就请他陪同您去玩吧,玄武湖啦,秦淮河啦,夫子庙啦,南京的名胜及热闹地方都去看看。”老头儿哪有心思游览,仅玩了三天,就按捺不住了。那天晚上,他对干儿媳细说了来意,求她跟宽一说说,给衡州府下个二指宽的条子。
欧阳夫人说:“急什么?您干儿要您多玩几天,您就再玩几天再说嘛。”
“我肺都气炸了,官司打不赢,白白受人欺,哪有心思玩?”
“不要担心,除非他的官比你干儿大。”那老头听到这句话,心里倒有几分安稳了。
又玩了三天。当曾国藩办完一天的公事后,欧阳夫人对他说起干爹特意来金陵的事。“你就给他写个条子到衡州吧。”曾国藩听后叹了一口气说:“这怎么行呀?我不是多次给澄弟写信不要干预地方官的公事吗?如今自己倒在几千里外干预起来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干爹是个本分的人,你也不能看着老实人受欺负,得主持公道呀!”经欧阳夫人再三请求,曾国藩动心了。他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说:“好,让我考虑考虑吧。”
第二天,正逢曾国藩接到奉谕升官职,南京的文武官员都来贺喜。曾国藩在督署设宴招待,老头儿也被尊了上席。敬酒时,曾国藩先向大家介绍,首席是他湖南来的干爹。文武官员听了,一齐起身致敬,弄得老头儿怪不好意思。接着,曾国藩还把自己的干爹推崇了一番,说他一生勤劳啦,为人忠厚啦,怎么也不愿意到南京久住,执意要返乡里。说着,从衙役手中接过一个用红绫包着的小盒子,打开后拿出一把折扇又说:“我准备送干爹一个小礼物,各位看得起的话,也请在扇上题留芳名,作个永久纪念。”大家放下盅筷,接过一看,只见折扇上已工工整整地落了款。上款是“如父大人侍右”,下款是“如男曾国藩敬献”。大家一个个应曾大人之请,在扇上签起名来,有的还题了诗句。不到半个时辰,折扇两面都写得满满的。曾国藩兴高采烈地把折扇收起来,仍用红绫包好,双手奉送给了干爹。这老头儿也懂得礼数,起身向各位文武官员作揖致谢。
席终客散,老头儿回到了住室,嘴里连连嘀咕着什么。欧阳夫人出来一看,只见他手捧着红绫包唠叨着:“宽一呀宽一,一张二指宽的条子总不肯写,却要这么费事,在这个玩物上写的字再多,我也不领情。”欧阳夫人忙从他手中接过红包打开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干爹呀,恭喜,恭喜!”老头儿脸色阴沉,好不耐烦地说:“喜从哪来?”
“干儿给您的这个,可是一个大宝呢!”
“一把折扇算什么大宝?给我写个二指宽的条子,才是尚方宝剑。”
“哎呀,干爹,”欧阳夫人凑到老头身边细说,“这可比您要的那个条子更宝贵呀,拿回去后,不论打官司也好,办别的什么事也好,任他多大的官,见到此扇都会有灵验,千万不要把它丢了,随手带着,还能逢凶化吉呢!”
一番话,说得老头子心里热乎乎的。“啊!”他似有所悟,会意地笑了。
回到家里,老头就又去衡州告状了。衡州知府升堂,老头儿手执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在那个年代,被告上堂打官司,手执扇子是藐视公堂,要受到惩治的。
“把扇子丢下!”衙役喝令。老头儿装作没有听见,一个衙役上前从手中夺过扇子丢到地上。
“这个可丢不得,是我干儿子送的。”
知府大怒,惊堂木一拍:“放肆!拿上来!”知府接过扇子一看,“嗯……”他翻来覆去看了后,又将视线转到老头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一声令下:“退堂!”
据说,老头从衡州府衙门后堂退出来后,知府用轿子把他接了回去,不仅将折扇恭恭敬敬退还给他,还热情地款待了他。他的官司是输是赢,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把折扇,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是在显示亲情,实则相助,意在让地方官给面子。这把折扇同时也给足了亲人面子,并使曾国藩免于干涉地方公务之嫌。曾国藩谋事之深,虑事之远,不可谓不厉害。凡事给对方留有余地,这就是曾国藩处世为人常胜不败的奥秘之一了。
凡事给对方留有余地,也应成为今天我们为人处世的一项准则。因为时势每时都在变化,同时我们每个人也有考虑不周全的时候,凡事不留余地的话,就有可能犯一些愚蠢的错误,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凡事三思而行,话不可说得太死,事不可做得太绝,这样就会永远稳操胜券,进退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