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俭自立,习惯劳苦
【原典】
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此君子也。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气习,饮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风,极俭也可,略丰也可,太丰则不敢也。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尔年尚幼,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无论大家小家、士农工商,勤苦俭约,未有不兴;骄奢倦怠,未有不败。大抵军政吏治,非财用充足,竟无从下手处。自王介甫以言利为正人所诟病,后之君子例避理财之名,以不言有无、不言多寡为高。实则补救时艰,断非贫穷坐困所能为力。叶水心尝谓,仁人君子不应置理财于不讲,良为通论。
【译文】
勤俭自立,习惯劳苦,可置身优裕的环境,也可置身节俭的环境,这才是知书达理的君子。我做官二十年,一丝一毫不敢沾染官宦习气,饮食起居,还谨守艰苦朴素的家风,极俭朴也可以,略丰厚也可以,太丰厚就不敢领受。凡是仕宦人家,由俭朴到奢华容易,由奢华恢复俭朴可就难了。人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养成懒惰习气。无论大家、小家,士、农、工、商,凡是勤俭节约的,没有不兴旺的;凡是骄奢倦怠的,没有不破败的。大抵治军、治国方面,没有充足的财力使用,就无从下手。自从王安石因理财被正人君子评论批驳,后世的人就避开理财的问题,以从不说财力有无多寡为高明。实际上到了补救国力时就艰难了,断断不是贫穷困苦能解决问题的。叶适曾说:仁人君子不应当不讲理财问题,这真是个很好的说法。
廪实为要,勤劳为本
要使国富民强,百姓知礼节晓荣辱,廪实为要,勤劳为本,商贸为道。
明代人李晋德着有《商贾醒迷》一书,堪称“商典”,该书中有这样几段话,与曾国藩的崇俭论不约而同:
商人如果不俭省节约,怜惜钱财,那就是辜负了自己披星戴月、跋山涉水的辛苦经营。
作为一个商人,不辞艰难,不分昼夜,登山涉水,浪迹四海,所追求的一点点利润,都从惊心恐惧、辛勤劳作中得来的,如果对自己的钱财不俭省、爱护和怜惜,那么自己辛苦劳碌还有什么意义呢?
能够创造财富,又能够把持住家业,那么即使经受风雨、漂泊四海,又有何妨!
能够创造财富的人,获取钱财之后挥霍无度,直至荡然无存,不如创造财富之后能把持住产业的人。谨慎保护自己的财产,使之能够继续创造财富又能够把持住,这才不辜负自己栉风沐雨、漂泊江海的辛苦奔波。人生于世,非财无以资身;产治有恒,不商何以弘利?
财为养命之源,人岂可无有?而不会营运,则蚕食易尽,必须贸易经商,庶可获利,为资身策也。
传说,中国的舜帝也是善于理财治家,而继承了帝位。
舜是着名的“五帝”之一,或称帝舜、虞帝,或称虞舜。他“二十以孝闻,年三十尧举之,年五十摄行天子事,年五十八尧崩,年六十一代尧践帝位,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为我国最初的文明贡献了毕生精力。历史学家司马迁指出:“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给了他崇高的评价。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位伟大人物家里的经尤其难念。
舜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他的父亲叫作瞽叟,其时眼睛已经瞎了。舜出世后不久,他的母亲就去世了。瞽叟又另娶了个妻子,生下一个儿子,叫作象。瞽叟喜爱象,势必厌恶舜。瞽叟心术不正,其后妻善于说谎,后子象又十分傲慢。舜在家的日子很难熬,“及有小过,则受罪”,而瞽叟更为险恶,“常欲杀舜”。但舜处理得很好,“顺事父及后母与弟,日以笃谨,匪有懈”。
渐渐长大以后,舜主动承担了家里的大部分劳动。他“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对家庭关系处理得更恰当了。“顺适不失子道,兄弟孝慈。”瞽叟仍有杀舜之心,但“欲杀,不可得,即求,尝在侧”。舜巧妙地周旋于父亲、后母和弟弟之间。二十岁的时候,他的孝顺就闻名遐迩了。当尧帝询问谁可当继承人的时候,各部落长都说舜虽然处在这种家庭,但他皆以孝和,进之于善,不至于奸恶,一致推举舜为尧的继承人。尧同意了各部落长的意见,但还要对舜进行考验。
尧对舜的考验是看他是否能处理好家庭、邻里关系。尧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都嫁给舜,看他如何处置,结果“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
尧让自己的九个儿子与舜为邻,结果这九个人更加淳厚谨敬了。舜团结周围的邻里,努力发展生产,取得了显着的成绩,“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舜得到了尧的赏识。
舜在事业上的成功并未改变瞽叟等人对他的态度,“尚复欲杀之”。有一次,瞽叟让舜登上仓库的顶上干活,自己却从下纵火想要烧死舜。舜急中生智,展开两个斗笠,从房上跳了下来,幸免于死。又有一次,瞽叟让舜去打井,舜在打井的同时,在井内侧又挖了个隐蔽的出口。瞽叟和象等舜进入井中继续深掏时,就落井下石,舜则从侧面的出口逃走了。瞽叟及其后妻,怡然自得地住进了舜的宫室鼓琴愉乐。这时候,舜出现在象的面前,使象不知所措,象只得假意说:“我思舜正郁陶!”舜则顺水推舟说:“你能做到这一点也就差不多了。”虽然经历了这两次风险,“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
舜的作为使尧心悦诚服,于是就让他参与政治“试舜五典百官,皆治”。
舜本是传说中的人物,其事多有后人附会。尧试舜,就有儒家“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影子在里面。倘若我们不去计较瞽叟和象“杀人未遂”的罪行,舜在家庭关系中恪守的忍让精神,还是值得借鉴的。
曾国藩在理财上崇尚节俭,是从最基础上做起的,这是理财者的一个良好的习惯,是成功的保证。事实上,不仅在“小农经济”的时代需要勤俭,就是在现代社会企业中理财,首要的任务仍然该是节俭。没有一个成功的理财者是靠“铺张浪费”而发家致富的。
节俭是一种可以养成的习惯,也可以说是使事业成功的因素。
“勿以善小而不为。”节俭也是一样,不论大小。
一旦事业开始,对天性节俭的人而言,其成功机会较才华相同者要多。而节俭的人,他知道只有减少开支和成本才有赚钱机会,而在今天高度竞争的市场里,即使在小方面去节俭,聚少成多,也是很可观的,甚至造成赚钱和赔钱的区别。
除此之外,对一个有节俭习惯的人而言,他似乎永远有一笔积蓄,以防不时之需。必要时可使他渡过难关,或使他有扩张和改进的机会,而不必去借钱。
聪明的人都知道,能做到“节俭再节俭”,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在生活中如果你能厉行节俭,直到成为你的一种习惯,你就会在事业上,收到由此为你带来的利益。
从节俭到奢侈很容易,从奢侈再到节俭却很艰难。吃饭穿衣,如果能想到来之不易,就不会轻易浪费。一桌酒席,可以置办好几天的粗茶淡饭,一匹纱绢,能做几件一般的衣服……有的时候要常想着没有的时候,不要等到没有的时候再想有的时候,如果这样,子子孙孙都能享受温饱了。
在过去的农业社会,一个家族的兴起,往往是经过数代的努力积聚而来的,为了让后代子孙能体会先人创业的艰辛,善守其成,所以常在宗族的祠堂前写下祖宗的教诲,要后代子孙谨记于心。现在我们虽然已经很少看到这一类古老的祠堂,但是我们心中的祠堂又岂在少数?五千年的历史文化,无一不是先人艰辛缔造的,这历史的殿宇、文化的庙堂,便是整个民族的大祠堂。
为后代子孙着想,在古代无非是要他们读书以明理,耕种以养体,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读书便是使文化不至于堕落,使文明更向前推进。耕种以另一种角度而言,便是去发展经济,使社会不致受贫穷之苦。这些难道不是我们当前重要的课题吗?先人智慧的教诲,以现代的方式去了解,不是仍然充满着睿智和启示吗?时代固然在变,人生的道理和一些基本的原则还是不变的。
“廪实”理财从俭字入手
曾国藩“廪实”的理财之道,自然是从俭字入手。他深知“每粒米来之不易”的古训,告诫人们,须知“一文钱摔倒英雄汉,半碗粥扶起乞丐王”的道理。因此,在理财问题上,大手大脚最是要不得的,既不利于人的德性修养,又不利于财物的积累。曾国藩曾对家中的理财之事做过严格的限定,说起来很有意思。
他说:从来一国或一家的财政问题不出大乱子,都是由既勤劳又节俭所致。我平生也很重视以“勤”字来激励自己,其实却没有做到勤,所以读书时没有手抄的习惯,在军营排场很大沿袭下来没有改变,近来因为多,费用更是漫无限制。从节俭变到奢侈,跟水流下去一样容易;由奢侈返回到节俭,则难如登天。我在任两江总督职时,还存下朝廷给予我的两万两银子。我当初没有料到竟有这么多,但像今天这样放手用去,转眼就会用光。你们以后持家,要学陆梭山的办法,将每月要用多少两银子限定一个固定的数目,另外封好称出来。本月用度,只准有节余,不准有亏欠。衙门奢侈之风气,不能不彻底痛改。我带兵之初,就立下志向,不取军营钱财来肥私囊,今天所幸这件事我基本上做到了。但我也不愿意子孙过于穷困、低三下四去求别人的施舍,要靠你们大力推崇节俭的美德,善于操持以后的生活。
曾国藩在这里之所以反复强调勤俭的重要性,目的在于教导其子女要懂得生活之艰辛。当然,其目的是不愿意子孙后代过贫困潦倒,低三下四去求得别人恩赐的生活。如何避免这种困境的出现呢?曾国藩教导子孙后代的办法就是谨守“节俭”二字,只有这样才能理好家财,操持好以后的生活。
曾国藩以勤俭持家,就是在署衙中,他也以“廪实”的“俭”字诀教诲幕僚。他讲了很多徽商的经营理财之道。明、清两朝间徽州出大商大贾,全国出名,而他们致富的原因,曾国藩认为离不开个“俭”字诀。他说:徽州以勤俭甲于天下,所以其富庶也甲于天下……青衣童子在家赋闲,或长途跋涉而进京应试,都是身穿仅到小腿的短衣,光脚穿草鞋,随身只带一把伞,为节省轿子、车马的费用而徒步出行。而其实都是拥有千万金的富室子弟。徽州人无论士、农、工、商,都很俭朴,所以他们起家致富,称雄天下,没有几十万、上百万的家业就不能称为富户。
曾国藩的弟弟们有的任官,有的持家,他多次去信说无论为官持家,都应节俭。在《书赠仲弟六则》中说:凡多欲者不能俭,好动者不能俭。多欲如好衣、好食、好声色、好字画古玩之类,皆可浪费破家。弟向无癖嗜之好,而颇有好动之弊。今日思作某事,明日思访某客,所费日增而不觉。此后讲求俭约,首戒好动。不轻出门,不轻举事。不持不作无益之事,即修理桥梁、道路、寺观、善堂,亦不可轻作。举动多则私费大矣。其次,则仆从宜少,所谓食之者寡也。其次,则送情宜减,所谓用之者舒也。否则今日不俭,异日必欠债。既负累于亲友,亦贻累于子孙。
针对地方官吏的挥霍浪费,曾国藩提出了“节用”的主张。他力主裁减冗员,减少应酬以节省开支,并将这一问题与减轻民力联系起来。
在晚清士大夫中,曾国藩以居家治身尚俭朴为众人所称道。他女儿曾纪芬说,其“手谕嫁女奁资,不得逾二百金”。曾氏的幕僚与朋友欧阳兆熊说,曾氏任两江总督期间,其夫人欧阳氏与长媳刘氏每夜纺棉纱不止,不达四两不休息,致使曾氏父子夜闻嗡嗡声,曾国藩打诨讲笑话,以调剂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