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特本和奥瓦扎定好了计,把黄金另外埋了一个地方之后,就又往回走,走到他们带来的五个黑人等着的地方,会合到一处,就在河边搭起帐篷来过夜。他们决心不再回弗洛兰一行人的营地去,而直奔另外的海口,去雇一些脚夫来搬运这些黄金。
埃斯特本忽然想起一个新计划来,就问奥瓦扎说:“要雇脚夫,何必跑到海口去找,然后还要折回来呢?当地土著人里,不也有不少脚夫吗?我们何不到附近的村里找呢?这样,不就不用徒劳往返了吗?”
奥瓦扎说:“当地的脚夫是不肯走远路的,他们不肯把我们一直送到海岸码头,顶多帮我们从这个村挑到另一个村就算完了。”
埃斯特本说:“就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呀,我们在这个村雇了脚夫,他们把我们送到另外一个村,然后我们再在当地另雇脚夫,就这样接力一样一站一站往前走,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奥瓦扎想了想,摇摇头说:“主人,你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省很多时间,然而要费很多钱,我们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打发那么多脚夫啊?”
埃斯特本搔了搔头皮说:“你说的也是。我只想到不到海岸打来回,可以省去不少时间。”
他们为此事踌躇了好一会儿。
最后,埃斯特本下了决心说:“算了吧,我们即使雇到脚夫,现在也不敢直接跑到海岸去,要是碰见弗洛兰领着的那一帮人,事情就完全糟了。我想,最好还是等他们离开非洲之后,我们再平平安安把这些黄金运到海岸去。这样算来,我们大约有两个月的耽搁,等他们抢完象牙,拖着脚夫和行李,走到海岸,恐怕还得要一段时间呢!我们何不趁在这儿等的时间,挖出一块黄金来,到附近的村子里换一些日用品和钱,然后可以雇脚夫,把咱们的黄金包扎好,慢慢从这个村搬到另一个村?”
奥瓦扎赶忙恭维说:“主人的主意,真是聪明绝顶。这样不但我们手头有些钱用,还可以省去许多往返的时间和精力。只是沿途要格外小心,不要碰上弗洛兰他们那一帮人。咱们人少,队伍小,万一碰上了,在丛林里躲起来,也不是多难的事。
埃斯特本说:“好!就这么办。明天早晨,我们就去挖一块黄金出来,但是,咱们的行动必须严密,不能让第三个人看见。等咱们挖完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即使再碰见人也不怕了,我最担心的是暴露埋藏黄金的地方。”
第二天早晨,埃斯特本和奥瓦扎把另外的几个黑人打发去干别的,他们两人又回到埋黄金的地方,挖出了一块黄金,把其余的依旧埋好。
挖完了一块黄金之后,埃斯特本又做了一件事。他先打死了一只小野兽,削尖了一根树枝,蘸着野兽的血,画了一幅详细的地图。他向奥瓦扎问清了这里这条河的名称,注在地图上。然后把埋金地四周显眼的标志,从这儿到海岸的路径,都一一画清楚。特别该注明的重点,都另外摘录在地图下面了。做完了这些事,他非常满意,就把这张地图收藏在他披在肩上的那张豹皮里面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原来,他考虑到即使奥瓦扎一旦发生什么变故,他一个人也能找到埋藏黄金的地方。
琴恩从庄园到达海岸,正要上船赴伦敦的时候,收到一封电报,说她父亲的病已脱离危险,渐渐好转了,告诉她没有必要远路奔回去。于是琴恩在海岸休息了几天,才踏上炎热的旅途,准备仍取道回庄园去。当她回到庄园时,才知道泰山到奥泊城去找黄金至今还没有回来。她看看儿子杰克,也在为此事而担忧,她明白杰克担心父亲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不愿意说出口罢了。琴恩回到家,才听说金毛狮子也逃走了,心里十分惋惜,因为她知道这头狮子是泰山心爱之物,不过已走失多日,估计也很难找回来了。
琴恩回到庄园的第二天,陪伴泰山去奥泊城的瓦齐里武士们,都回来了,一问,才知道泰山命令他们不要等自己,所以他们没有和主人一起回来。琴恩听了他们的报告,更加为泰山担忧了,她向他们仔细盘问了情况,知道泰山又遇到了一次危险,于是宣布她要亲自去找泰山,并且吩咐那五十个刚回来的瓦齐里武士跟她一道去。
杰克劝阻琴恩,但琴恩坚决不听,最后杰克提出跟母亲一同去。
琴恩说:“我亲爱的儿子,我们不能一起都离开庄园,你必须留在家里处理一些事。万一我这次去,失败了回来,就让你再去,这样不好吗?”
杰克有点着急了,说:“妈妈,你知道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琴恩笑了笑说:“我不是一个人去呀,有五十个瓦齐里武士陪着我呢。杰克,你该放心才是,我有他们在身边,即使到了非洲中部蛮荒地带,也会像在牧场上一样安全的。”
杰克说:“有五十个瓦齐里武士随行,我也相信是安全的,因为他们都很勇敢,而且忠心耿耿。但是,妈妈!我还是希望我陪你去,庄园里的事,有梅林在家处理,不也一样吗?”
琴恩说:“是的,梅林在家,也能处理日常事务。但是,你不用担心,你知道我在丛林里生活的本事,虽然比不上你爸爸和你,但也逊色不到哪儿去。何况还有瓦齐里武士在身边,我会有什么危险呢?儿子,你尽可以放心。”
杰克说:“妈妈,我相信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不愿意你把我丢在家里,而你一个人去!”
琴恩终于没有听杰克的劝阻,第二天早晨,她仍旧带了那五十名瓦齐里武士,登程去寻找泰山了。
再说埃斯特本和奥瓦扎,没有按照他们约定的时间回到营地,开始队伍中的几个白人都对他们大发脾气,抱怨他们不知游荡到哪儿去了,让大家担心。过了一阵,气出够了,又都高兴起来,因为他们担心如果奥瓦扎不回来,没有了向导,他们会找不到去海岸的路。而且,要把这群野蛮的脚夫管得服服帖帖,也只有奥瓦扎一个人能胜任。这些黑人原以为奥瓦扎这次失踪,恐怕是与埃斯特本串通好了有意抛弃他们的。陆美尼,就是奥瓦扎不在时,代替他工作的人,他的看法是:奥瓦扎和埃斯特本,恐怕是暗中去追踪抢象牙的阿拉伯人去了。他们想独自去抢夺象牙,这样,分象牙的人,就只有埃斯特本和奥瓦扎两个人了。
弗洛兰还不大相信陆美尼这个看法,她问陆美尼说:“可是,他们两个人,怎么辖治得了一大群奴隶呢?”
陆美尼说:“看来,你还不够了解奥瓦扎这个人,他有本领引诱阿拉伯人手下的奴隶为他所用。那帮抢象牙的阿拉伯人看到和他在一起的是人猿泰山,当然也会打心眼里害怕。”
克赖斯基在旁边听了说:“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埃斯特本这个人也确实干得出这种事来。”然后他又转身问陆美尼,“你能领我们到阿拉伯人的营地去吗?”
陆美尼说:“我当然可以。”
克赖斯基高兴地说:“弗洛兰,我倒有一个好主意了,你听听看怎么样?我们派一个跑路跑得很快的人,到阿拉伯人营地去。预先告诉他们,有什么样子的两个人要来,一个叫奥瓦扎,一个叫埃斯特本,尤其要告诉他们,那个人猿泰山是个假的。我们可以让阿拉伯人捉住他们两个,等我们去了,再见机行事。不妨先跟阿拉伯人套近乎,仿佛咱们真心要跟他们做朋友一样,然后等他们不防范咱们了,就可以进行咱们最初的计划了。”
弗洛兰听了说:“不错,你这个计划很好,这是一个将计就计的反间计。嘻嘻,这倒是你自己一贯的作风。”
克赖斯基脸一下子红了,说:“你用不着挖苦我,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呢!”
弗洛兰没再说话,只耸了耸肩,布鲁伯尔、皮勃勒斯、瑟洛克都在静静地听着,布鲁伯尔第一个喊着说:“你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是骗子?我告诉你,克赖斯基先生!我是一个老实人,做正当的买卖,公买公卖,从来没有人说我布鲁伯尔是骗子的。”
弗洛兰不耐烦地笑了笑说:“咱们现在谁也没有必要去计较老实人和骗子一类的话,我们应该认真讨论的,是对克赖斯基提出的建议,大家是否赞同?因为我们付诸实施之前,必须要好好商量一下。咱们这里现在有五个人,让我们来表决好不好?看这件事是干还是不干?”
克赖斯基问陆美尼:“咱们部下的那些黑人,也跟我们一同去吗?”
陆美尼说:“如果他们也有分象牙的份儿,当然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去。”
弗洛兰问道:“先在我们这里统一了意见再说,有几个人赞成克赖斯基的计划?”
大家都表示了同意,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派了一名飞毛腿,拿着给阿拉伯人的信,寻找路径到阿拉伯人的营地去了。飞毛腿走了之后,这些人也收拾帐篷和行李,朝着同一方向出发了。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阿拉伯人的营地。送信的飞毛腿早就到了这里,已等得望眼欲穿,埃斯特本和奥瓦扎却没来这里,也没听说他们在附近的什么地方。正因为如此,阿拉伯人对弗洛兰等一行人起了疑心,深恐送信人引来的这一批白人和武装的黑人来抢夺他们的营地。
琴恩带着五十名瓦齐里武士们,很快地朝前走着,最后,终于走到了瓦齐里武士和埃斯特本分手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发现了弗洛兰等一群人的脚印,他们却误以为是人猿泰山留下来的。琴恩带着瓦齐里人,就跟着脚印走,走到离阿拉伯人营地约一英里的地方,搭起帐篷,驻扎下来。琴恩到这里的时间,比弗洛兰等人迟了一个星期。
弗洛兰等人在等着看,倒要看看奥瓦扎和埃斯特本两个人,是不是像陆美尼说的根本就不会回来找他们了,或者,他们也许找到其他的阿拉伯人营地去了。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里,陆美尼和其他的一些心腹黑人,却在暗中进行活动,他们在阿拉伯人的奴隶中,大肆煽动,劝诱他们叛变。他虽然每天都向弗洛兰汇报工作情况,但那多半是编造出来的,藏在他心里的狡计,他瞒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没有吐露。陆美尼煽动奴隶的具体是:劝诱他们起来造反,杀了阿拉伯人和白人,只留下弗洛兰一个,他准备留个女人自己享乐,然后还可以卖给北方的苏丹人。陆美尼自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先借白人的手,杀了阿拉伯人,然后趁白人胜利冲昏头脑,分阿拉伯人财富的时候,再组织黑人偷了他们的武器,把他们也都杀了。
陆美尼的计划本来没有什么漏洞,很容易成功的,但事情就坏在一个黑人小男孩的身上。这小孩平时是服侍弗洛兰的,因为弗洛兰平时对他很好,他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思想斗争了很久,最后还是不愿意看着弗洛兰遭到不幸。
弗洛兰虽然抱着很大的贪心,从遥远的欧洲来这里偷黄金,但是对这个小黑孩,心肠还不坏,她平时对小黑孩比较优待,有时甚至超出小黑孩的意料之外。
这天的下午,陆美尼来报告弗洛兰,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到这天晚上上灯的时候,已经和奴隶约好了时间,起来叛变,杀掉阿拉伯人。白人们心里都鼓着一把劲,准备抢劫象牙和其他财物,恨不得叛变早一点开始,好让大笔的飞来横财,落到自己手里。
在吃晚饭的时候,那小男孩不声不响地走进了弗洛兰的帐篷。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被吓得不得了。
弗洛兰吃惊地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那小黑孩说:“我不敢大声说,怕被别人听见,你靠近我些,我在你耳边低声说,是关于陆美尼阴谋的事。你马上就有危险了。”
弗洛兰就按照他说的俯过身去,那小黑孩说:“因为你一向待我很好,现在陆美尼要来害你了,我特意来向你报信。”
弗洛兰说:“你别慌,慢慢说,说清楚些,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小黑孩说:“陆美尼和黑人都串通好了,杀了阿拉伯人之后,就来杀你的同伴,把你捉起来,做他的俘虏,他准备把你玩够了之后,再卖到北方去,足可以赚一笔钱呢!”
弗洛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那小黑孩说:“整个营地的黑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他们派我来偷你的来复枪和手枪,其他的黑人小孩,也要去偷他们白人主子的武器呢!”
弗洛兰顿时大怒,跳起来说:“我要狠狠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黑奴!”说着,她抓起手枪,就要向帐外冲去。
小黑孩跑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腿说:“别,别,你千万不能声张,你一个人敌不过那么多黑人,到头来还是会成为他们的俘虏。你平时根本不了解情况,你手下的黑人,心里都反对你们!陆美尼已经答应了他们,事成之后,每个人都可以分到象牙。他们这时早有准备了,现在你去惩罚陆美尼,反而会促使大家早一点动手。”
弗洛兰听他这么说,一时反倒没了主意,问他:“那么,你说该怎么办呢?”
变故真的如小黑孩说的那样发生了。尽管黑人的枪法拙劣,可他们还是仗着人数占了上风,阿拉伯人全数被杀。第一步战役取得胜利之后,陆美尼的第二步目标,就是找那些白人。这才发现他们一个个都逃走了。黑人们马上想到了两点:第一,一定是有什么人泄露了机密;第二,他们一定还没跑远。
陆美尼马上召集手下人,向他们宣布白人已经逃跑了。并且吓唬他们说,如果等白人回来,一定会找他们报仇,到那时必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他拼命鼓动他手下两百多个武士,赶紧去追那五个逃跑的白人,估计他们即使往最近的村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