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作家的书看一两本还可,但看多了会厌倦,因为千篇一律:或者人物形象大同小异,或者故事情节模式化,或者语言风格一成不变……总之,这些作家的书看到第三本就已经不敢再有期待,这样的作家自然没有魅力可言。但是,严歌苓的书却全不这样,她仿佛一个孙悟空会七十二变,“翻手为苍凉,覆手为繁华”,自然魅力无穷。
看严歌苓的第一部小说是《大众日报》连载的《赴宴者》,通过“宴会虫”董丹的离奇经历,揭露了社会的种种黑暗,像一部“黑色幽默”的大片。看她的第二部小说就是被大导演张艺谋评为“从影二十年来遇到的最好剧本”的《金陵十三钗》,那样一个中篇小说,却讲了那样动人心弦的故事。小说一开头就把各种矛盾冲突和各色人物(教父、女学生、士兵、妓女、日本鬼子)交集在一起,那么血腥,又那么艳粉。看得最投入的一部是她的《天浴》,文秀那么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却为了争取一个返城的名额而甘愿被众多男人蹂躏,看这部小说的时候,我竟当着别人的面哭出声来。
严歌苓作为一个女作家,塑造的最多的还是女人形象,但这些形象或明媚或娇媚或妖媚,各有各的姿态。《第九个寡妇》中的王葡萄善良孝顺却又妩媚风流,十四岁开始守寡的她把被批斗的公爹藏在地窖二十多年,每天送水送饭拉家常无微不至,却又深得才华横溢的下乡干部朴同志的钟爱,还让男人们为她死去活来。歌苓总是这样,能把一个女人的“好”与“坏”水乳交融,像《金陵十三钗》中的妓女们,像罂粟一样美艳而阴毒,她们施展妖媚勾引士兵和教父,却能在关键时刻为救女学生而赴日本兵的“鸿门宴”,从容就死。
严歌苓的小说语言非常地道,写什么像什么。《天浴》写阉割过的放马的老金,“老金用绳子套马的时候,整个人跟着绳悠成一条弧线,马再拉直腿跑,好了得。没见到方圆几百里的马场哪个男人有这么凶的一手。”一个“凶”字用得多有力度!从生理意义上,老金已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但是老金的驭马技术,老金的为人却是小说中唯一一个真男人,他是文秀的保护神,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滑向堕落的深渊,最后只得用枪结束了她遭尽凌辱又无路可走的生命,然后抱着她一步步走进曾经为文秀挖的天然浴池中,开枪自杀。这个“凶”字尽显老金的男人本色。
“见多”才能“识广”,严歌苓之所以能写出如此变化无穷的小说,与她传奇般的人生有关。她的祖父是留学美国的博士,父亲是作家,母亲是演员,丈夫是外交官。她12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作为舞蹈演员,在祖国大江南北奔波巡演;20岁担任战地记者参加越南自卫反击战,那些伤员对生命的渴望,深深震撼了她;31岁进入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文学写作系就读,获艺术硕士学位,并获写作最高MFA学位,成为哥伦比亚艺术学院百年建校首位华人校友;她前半生戎马中国,后半生寄居海外,跟随曾为外交官的丈夫劳伦斯游历各个国家。
我很少对一位作家如此着迷,恨不能一下读尽她所有的文字,看尽一切关于她的访谈节目,可是严歌苓是如此勤奋,每天早晨开始写作,写到下午三点,然后换上漂亮衣服,化好妆,静候丈夫回来。她就是这样一个才华盖世又貌美如花的的女子,我痴迷着她,期待她写出更加精彩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