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所中学听课,看到班里的女生剪着美丽的“蘑菇头”,不长,但闪着丝缎一样的光泽,柔软、熨帖,配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好看。
这样纯粹的黑色,这样直直的中长发,大概只有在中小学女生中才能看到了,因为学校不准染发,才保留了这份纯真的美丽。而成年女子则没有这份限制,不是染就是烫,乍一看,一点都不像头发。而我从来没有染过头发,无论美发师怎样游说,我都坚守着这份天然的黑色。
小时候流行麻花辫,我见过最美的麻花辫是小姨的。小姨当时十七八岁的年纪,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沾着水梳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再在辫稍上缀上两只漂亮的小果果,有时是一朵怡人的栀子花。她走在街上,大辫子一荡一荡的,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引得一些年轻的后生都跟在后面远远地看,那魔力酷似宁静扮演的《大辫子的诱惑》。我也想留长辫子,可是妈妈因为我自己不会梳头,从来都为我剪得短短的,她曾许诺,等我长大了,也让我留小姨那样的长辫子。
可是等我长大的时候,街上已经不流行麻花辫了,又开始流行一种“飞机头”,就是把前面头发抄得高高的,鼓鼓的,用细细的黑头卡卡起来,再在后面梳一条马尾辫,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十足。
上高中的时候,又流行一种“蘑菇头”,蘑菇头剪起来很讲究,从后面看恰似一朵美丽的大蘑菇,跑起来富有动感。这种发型很适合中学女生,打理起来方便,颇得校方认可。一时间校园里到处是一片片的“蘑菇云”,引得座位后面的男生常常因欣赏那些迷人的“黑蘑菇”而分神。
上了大学终于没有对头发长短的限制,我留起了飘飘的长发,并用家教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套蜡染裙,还穿上了紫色磨砂带蝴蝶结的高跟鞋,婷婷袅袅地走在操场边,打篮球的男生频频回首,并风趣地打起了口哨。风吹起了我的长发,衣袂翩然。
跟我一起留披肩发的还有宿舍的老六,她的头发黑而光滑,轻轻一低头,便像一片瀑布飞斜而下。“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我想徐志摩笔下的那个水莲花一样的女子一定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吧。可是上大二的时候,老六突然把长发剪了,她说,当理发师剪刀咔嚓一声,长发落地的那一刻,她的心在滴血。“那又何必下这份狠心?”我不解。“我只想把一段无望的感情彻底放下。”挥剑斩情丝,斩的就是老六那样长长的发丝吧。
有人说烫头发会显得成熟,大学实习那年,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孩子气,就自作主张去剪了长发,烫得满头卷儿,我哥去理发店找我都没认出我来,认出我来就一气之下回了家。那时候还没有“拉直”这一说,我只能到理发店里把卷儿剪得小一点,并一遍一遍地洗头,希望它能快快变直。热恋的时候,他看着我满头的卷卷儿,爱恋而不无遗憾:“你烫的小发卷确实很时尚,可是我还是喜欢你长发飘飘的模样。”一起坐公交车,他坐在我后面,一下车,他就说:“我在后面一直看你的头发,我真想找一把梳子把它们梳整齐。”后来,这段感情因为家人的反对很快结束,我至今遗憾,我没有留给他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分别18年来再也没有相见。
毕业后,又流行过两年“长碎”、“短碎”,都很迷人。再后来,女同事零星染起了头发,开始还小心翼翼地染栗棕色,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慢慢地便是酒红、金黄、葡萄紫……还有的挑染。
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流行什么发式了。进了美发店,理发师推荐的无非是冷烫、热烫、梨花烫、数码烫……烫了之后再染各种色,总之是什么费钱就流行什么。整次头发就要花五六个小时,动辄上千元。而且越是费钱费时做出来的头发就越不像头发,仿佛一堆烤焦了的乱草,哪里比得上眼前女中学生天生丽质的黑发?
“黑头发飘起来,飘起来……”别忘了,黑头发是我们本真的颜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