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朝从太祖朝时就规定,凡官宦人家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皇帝选秀女,选中者,留在宫里随侍皇帝成
为妃嫔,或被赐给皇室子孙做王妃侍妾,未经参加选秀女者,不得嫁人。阅选分为三次,初选是由户部派人根据户籍到轩辕朝国土以内的官
宦人家调查,将身有残疾身患传染疾病样貌不堪入目者排除选秀范围之内。二选则是内务府尚宫局派出正四品到从六品姑姑及一些曾御前侍
候过有经验的太监,到各地知州衙门将通过初选者同一阅审,将骨架不齐,仪态不端,举止不雅,口齿不顺,身有异味等有辱圣目着排除选
秀之外。前两选落选者可自由婚配,皇家不予干涉。
而大多正常的官宦女孩仍是无法逃离开选秀的命运。我四处打量发现此次秀女中不乏样貌佼佼者,身材也大多凹凸有致,再低头看自
己尚且平坦的胸部,想想自己如同小豆芽般的模样,顿时自惭形秽。
“这位姑娘。”忽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竟是一个体态丰满的玫衣女子,那女子配饰华丽,身高中下,样貌平平,气韵甚
俗,唯一打眼的就只剩那丰胸翘、臀,而该女子也深悟此道,身着一低胸长裙,直直露出了****。看的我很是羞愧。见我如此,她又充满自
信地将胸脯挺得更高,进一步靠近我。一股热流涌向了我,我忍了又忍,还是想吐。
红袖见我勉强的样子,赶忙拦住她向前的脚步。“这位小姐,我家小姐体弱,自幼不习惯与生人太过接近,还望这位小姐自重。”
“哼,”女子仰起头,似是听到什么愚蠢好笑的东西,满眼鄙夷之色道,“你又是哪家的丫鬟,你家小姐还没说什么,你也配和我讲话
。”
“您怎么这般不知。”红袖刚想说话,我赶忙捏她一下。赔笑道:“是我没管好丫鬟,这位姑娘您有什么话就和我讲好了。”
“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明理的人。就是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我就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
“我是礼部尚书桑晟玉嫡女,桑榆,不知姑娘出于哪家府邸?”听我报出家门,她先是一愣,后支支吾吾道:“你我出身相差无几。”
“榆儿。”由远到近,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声音。我赶忙扭头,立刻喜上眉梢,竟是。“菱鈊姐姐。”不顾旁人错综复杂的视线,菱鈊
如同脱缰了的野马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我还听到后面追她的小翠气喘嘘嘘的声音。
“姐姐。”我唤道。她这才从我身上起开,爽快地笑道。“呵呵,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遇到你,居然都到了能参加选秀的年纪了。快让姐姐看看这几年我们小榆儿长成什么样
子了。”
菱鈊用她那双细长的凤眼上下打量起我,说道:“女大十八变,榆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我听她夸我好看,腮上含嗔,低下头,佯怒,“又胡说,人家哪有十八。”
“好啦好啦,姐姐说错了还不行么?”她双目一侧刚好注意到一旁瞪大眼睛的丰满女子,骂道:“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把你眼球挖下来
。”
“切。”那女子又是不屑。“你。”菱鈊刚想示威,就被我阻了,“姐姐,咱们去那边吧。”
说着便被我强拉到一旁。
“榆儿,怕她做啥,你菱鈊姐姐的长姊可是当朝宫衔最高的柳妃娘娘。”她似是不解,故意放高嗓门,让附近其他秀女也都听到。
“姐姐,知道令尊是鼎鼎大名的护国将军,但是凡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有何必和她置气。”我劝她道。
“可我看那女人就是恶心,真不知道自己是吃几两干饭的,长成那模样,还甩那么大的脸子。”
“哎。”我微微叹气。红袖口无遮拦,抢话道,“柳二小姐说得是,那女人刚刚还用那大胸脯顶我们小姐。”
“俗物!下作!”菱鈊面带怒色,连声骂道,“你也不早说,亦若是早说,我定将她这个水桶打成猪头。”
“算了,我一点事也没有呀。”我宛然一笑,说道:“还是和姐姐找个地方,叙叙旧要紧。”
说着我便拉她到一旁石凳边,菱鈊随便找了个近处的石凳就直接坐下了。我本想和她一样这么无所顾忌,但又想起娘亲平日的教诲,不
由得小心谨慎起来。
眼睛扫过石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身后的红袖见状,便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见她这番不知何故,我有些怒了,斥她道:“真倒是没有什么眼力,这石凳上有灰,你这个奴才竟是没有看到?当真是不怕旁人笑话了
去。”我话说着却发觉菱鈊的面色有些阴霾了。想说点什么,未出口的字眼就生生卡在嗓子里了。“姐姐,我。”我顿时感到歉意,懊恼自
己说话不动大脑,此时想要解释只怕是越描越黑。
谁知她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妹妹这番举措是把姐姐当做是什么人,姐姐是那北方粗人,不像南方人心上九窍。无妨无妨,不会
瞎想去的。”
听着我也只有尴尬地陪着笑,红袖赶忙掏出手帕擦掉了石凳上的灰尘,我顺势小心做到了石凳上。
“几年没见,妹妹定是被桑伯母束坏了。”说着她话锋一转,“今天怎不见绿绋,绿绋有些功夫,心思也要比红袖缜密些的,宫中不比外面,出个主意
总是好的。”
“总是要留一个大丫鬟在家的,若是能选上让她过来也不迟,能何况今日佳丽众多,我一个孩子选不上的可能定大些。不若菱鈊姐姐林
下风范定能让圣上一见倾心。”我自是不会与人说出真正的原因,总是要搪塞过去的。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我虽不擅诗文,但也晓得的。是榆儿谦虚了。”
见她如此,我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只感觉被我刚刚这么一闹,和菱鈊之间仿佛产生了隔阂。
轩辕王朝选秀按出身高低分组,一般七八个人站成一排,由皇帝挑选。被挑选女子的名字,每排写一张单子,留宫中存档,这种名单,
在档案中称为“秀女排单”。
菱鈊的父亲系正一品护国将军论出身比我要高贵一些自是被分到了第一组,我则找到第二组寻了内务府签到的公公去了,一旁立着一个嬷嬷,许是四十上下却身着上等苏绣,头上插着墨玉,我思绪着她该是个上等女官。
我上下仔细检查了衣冠,想着娘亲的步姿,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江浙总督嫡女李雅彤,年十三”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看向她去,是一个个头与我相仿,一袭鹅黄色罗裙的女孩,她的头上扎满小辫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眼瞅着那公公在左手捧着的名薄上她的位置签到后,我开口道:“礼部尚书嫡女桑榆,年十三。”应是听着年纪相仿,那女孩转过头来与我四目以对,我饱含笑意点了点,她清丽的面颊似是呆了没有任何表情。我顿时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发愣,这和我小时很像,在生人面前大多也是如此。
我见那公公并没有低下头寻找我的名字签到,则是与我一样含笑,则是那嬷嬷朝我走了两步,见我一福,我赶忙缠她,“嬷嬷真是折杀桑榆了。”
“姑娘是贵人,老奴这礼还是受得起的。”
“嬷嬷严重了,桑榆不过区区草民,何时成了贵人?”我扶住嬷嬷的胳膊,知她有话和我说,便连拉她到一旁。
“姑娘果真灵秀。”嬷嬷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丝赞赏,“那老奴也不虚礼了。”
“嬷嬷请讲。”我放下了手臂,虚心的低下头,仔细聆听。
“老奴是太后娘娘的近身侍女,娘娘吩咐姑娘去第一组参选,选过后,老奴会在殿外等姑娘,不用随大队去储秀宫,只管跟着老奴就好。”
“桑榆劳烦太后娘娘牵挂。”说完朝皇宫的方向,也不敢太过声张,只是一福,用一般声音说道,“谢太后娘娘恩典。”
“入宫前是要验身,姑娘现在去第一组应是赶得上。”
“谢嬷嬷。那桑榆就先告辞了。”退了两步,与嬷嬷行礼告辞,余光看到一旁的女孩似乎愣了许久,仍未抬头。我便也没有停留,直步往第一组去了。
走了一会终是与那原本站的整齐的人群近了,却觉得那里一阵骚动。似还有女子的谩骂和推搡。我一头雾水,就听前面的几个秀女小声议论。
“刚刚不还是好大的口气,说什么身子尊贵,又岂是区区几个嬷嬷碰得?”
“呵呵,”一阵轻笑。“谁想竟是残花败柳,也真对得起自己的姓氏了。”
“好啦,别管怎样这种事也不是咱们这些深闺女子该议论的,是非曲直,自官家评判。”一袭如同泉水般清爽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看了过去,想要打量来人,顿时一惊。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刚巧侧目,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本以为娘亲以是绝美,竟不想自己井底之蛙。眼前女子年纪似大不了自己多少,若是及笄后定会如贵妃娘娘那样明艳四方,传为佳话呀。
“段妹妹不愧是太尉府嫡女,想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家中庶出的长远。”溜须拍马,我暗自鄙视。
只是这段家女子以貌美著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当年段贵太妃不过只是临安大长公主家的舞姬,竟一眼被还是寿亲王的先皇看中,不惜排除万难,封为侧妃。段家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贵太妃的弟弟不但官拜太尉,并且被先皇赐婚,令临安大长公主下嫁于他。段家可谓与皇家亲上加亲,从当初的公主家奴发迹成了如今京都乃至全国最大的名门望族之一。
就在这时从皇宫侧门走过来了一个公公,人群里的一个嬷嬷忙迎了上去,二人相遇耳语了一会。那嬷嬷福过后,走回人群,示意两个小太监将那女子拉了下去,不知怎地我竟觉得那女子好是熟眼熟,疑是菱鈊,转眼一想姐姐虽然大胆,但也不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退一万步讲,即便是真的情难自禁。大将军战功赫赫,圣上对柳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这种事定会给压下去,不会弄得如此热闹,只是一个背影,大抵是我看错了,可是又怎会如此巧合,姐姐向来讨厌与人撞衫,所穿衣服定是精挑细选,独家缝制,那女子的按道理说不应该与姐姐的如此相似呀!虽是心中颇有质疑,但宫中凶险,我唯恐一步错步步错,便不敢再去乱想,更不会妄自去和人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