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张利嘴。”后赞道,“就冲你这份情谊,哀家答应你,定会查的清楚。觜觿去内务府一趟,传哀家的意思,将柳家二女先关押起来,待查明了再去发落。”
“是。”觜觿嬷嬷领了命便下去了。
“谢娘娘。”见后做了让步,我便不再提及此事。
“你且起来坐下。”后说道。
“多谢娘娘。”我又行了一个了礼,便又起来坐了下来。
“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哀家甚是思念,本是想让你来哀家这住下,陪哀家解解闷聊聊家常,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女惶恐,单凭娘娘安排。”
“既然如此,妗希你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让榆儿住下,再把红袖找来伺候,桑榆你先随她去看看你的房间,缺些什么只管提,哀家是你姨母,你不必见外。”
我谢了恩,她又嘱咐了妗希两句,妗希回话后便向我走来,说道,“姑娘这边请。”
咸若馆东西两侧的宝相楼和吉云楼,均为卷棚歇山式、背面实墙、面围廊。两楼南部各有一座勾连搭屋顶的小建筑,东为含清斋,西为延寿堂,所谓东厢房便是指含清斋了。
我随着嬷嬷一步步挪着步踏上宝相楼,头却忍不住抬起打量着头顶那精彩夺目宛若天成的壁画,那嬷嬷没有看我,只是垂望地一点点向前面走着。
我觉得这壁画好像是在演绎着一个神话故事,仿佛是东游记八仙过海的一段。见到如此妙观,又想到以后的日就要住在这个我幻想过无数次的地方,不觉有些迟疑起来,呆呆地站在含清斋牌匾下,直到妗希便唤我。
“哦?”可能是走神得有些久了,我的目光都有些呆滞,一时缓不过神来。步却是下意识得迈进了这小建筑里。
“娘娘对姑娘可真是疼爱呀。这东厢房自前朝开始便只有御安长公主为先后侍疾的时候才住过。”妗希一边为我收拾被褥,一边说道。
屋内的景象让我有点大失所望,屋内空洞一片,一切古董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花瓶,光秃秃也没有插花,旁边另是合着几本书,茶壶茶杯而已,唯有那床看似是琉璃制的,夏夜里睡在上面定是凉意,只是床上吊着轻纱幔帐,被褥也很朴素。如此便是好生奇怪,假意称赞道:“原来御安长公主是个简朴之人。”
妗希嬷嬷一愣,猜出了我的疑问便答道,“原先这里也不是这样的,只是当年天花蔓延,宫中不少东西都丢掉了,而后这里又没有人居住,故没有东西置备进来。姑娘缺些什么,娘娘不也说了让您尽管提,老奴这就去置办。”
“不劳烦您了,这里有床有能梳妆就够了,我不过借住在这些许日,还不知道能不能留在宫中,不必兴师动众。况且在家中娘亲也是不喜铺张的。”我赶忙推辞,我刚刚看见了案上放着很明显的书就知道她言语不实,这里定是有人居住,其时间定是在天花之后,至于为什么撒谎,自然有她的道理,况且她虽然自称老奴,但她是后的人,不是我的人,也没有必要和我说实话。我初来乍到,也没有正式册封,若因我入住给长乐宫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别人不会说后什么,只会说我金贵矫情,我可不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我的身上。
“小姐。”听到从远处而来那熟悉的脚步声,我便知道是红袖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大概就是引她来的人吧。
转眼我又看了看妗希,她感受到我的目光,便放下手中的伙计,笑着道,“姑娘与红袖定是有话说的,老奴就不在一边添乱了,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情,姑娘只管叫老奴便是。”
“有劳姑姑了。”我笑道,有转头对红袖说,“我记得从家里带了些驱蚊粉,你快拿过来给姑姑。这驱蚊粉是我自己调制的,在夏天涂抹很是清爽,又有去痱止痒的功效,姑姑若是不嫌弃就请拿上一盒。”
妗希接过红袖掏出的小盒,干嘛弯下腰谢我,“姑娘好生细致,老奴谢过姑娘。”
“姑姑客气,以后桑榆免不了有很多事情需要姑姑提点,还望姑姑多担待。”我拉过她的左手轻拍。
“姑娘说笑了,老奴不过是个粗人,姑娘何须老奴提点。若是没事,老奴暂且退下。”说着妗希便攥着那盒出了屋。
见她走后,红袖便道,“小姐只管让后高兴便是,何须去讨好一个奴才,况且她在后面前恐怕还没有觜觿姑姑说得上话。”
“你呀!”我用食指轻点她的额头,“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婢就是不明白,小姐对她这麽好她也没有受宠若惊。”红袖扯着手帕说道。
“我左右不过就是个秀女,连半个主都不算,她又何须受宠若惊。”我扯着红袖的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若不是先帝爷驾崩早,现在小姐何须参加选秀,早入主中…”
见她失言,我赶忙捂住她的嘴,说道,“这里是宫中不比家里,切不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懂了吗?特别是这件事决不可再提,否则我怕是也保不了你。”
“明白就好。”见她点了头,我也没有与她动怒,便放下捂住她嘴的右手。
“刚刚那个宫女竟然婢的同乡,她告诉婢,是小姐向后娘娘求得情,小姐好厉害。我就说后娘娘顾忌夫人姐妹之情,所以也是为疼爱小姐的。”红袖朱唇皓齿,才刚说明白,就又开始乱言。看来她真的是没听懂我的话。我真是对自己过高估,单是这妮的嘴,迟早便是要惹出祸乱的。但我奇怪的是后跟前的人,虽不是近身伺候但也不至于口风松至如此,莫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其实即使没有我求情,后也不会真的杖死姐姐,到底是要顾忌柳大将军和柳妃的颜面。这种事情说是大事其实也是小事,只要不让姐姐嫁入皇家,姐姐失节,又关皇家何事?杖死姐姐于皇家尊严无补,传扬出去对皇家对柳家都不好,大将军向来最为疼爱姐姐,况且她又是现在一诰命魏国夫人的亲生女儿,若是姐姐在皇宫死的不明不白,柳家虽不敢明面说些什么,但难保不会隔阂,让柳家对皇家的忠心大打折扣,况且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又有先帝二皇轩辕珩独霸一方。民间相传,先帝当年有意轩辕珩为储,但就是凭借王丞相与柳将军力保,才能够顺利登基。若是柳家此时倒戈,单凭丞相一人没有兵权在手,皇位难保不会相易。今日菱鈊之事,我不信这只是个意外,那嬷嬷敢动护国将军嫡女定时背后有人撑腰,只是这究竟是何人主使,我却也无法通过几句不知真假的传言就找到头绪。算了,暂且看她们怎么折腾。但唯一能认定的就是这其实是一个阴谋,其目的就是为了离间皇上与柳家亲密的关联。
后自然是能够看破这点,就算我不说,她也会想办法保住姐姐。刚刚的情况过紧急,我实在不敢拿姐姐的命去赌,况且我也不能确定后是否知道这件事,如果不知道,我就必须让她知道,否则若是不知道,岂不人得逞了吗?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我也必须后找个台阶,有了台阶后自然会下,说是骑马所致,虽有些牵强,但在我实在找不到更加稳妥的理由时,也只有这样做,皇家才能饶过姐姐。这样说能让皇家和柳家找回面,毕竟真的如此就无关女清白,仅仅是个意外,又会因为这件事闹出来冤枉了姐姐,使得对柳家亏欠故其恩泽会更重,而柳家也会知道自己理亏,并且因为皇上给他们找回了清誉而愧疚,反倒是会对皇上更加尽忠。如此双赢,又将了幕后黑手一军,后何乐而不为哪?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后表态前为姐姐辩解的缘由,至于妗希姑姑明明知道却没有尽早传信给后是真是假,后事先是否真的不知道此事,这里面的缘由,恐怕也只有后和妗希两个人知道。
至于红袖说后是因为我的面大才肯彻查此事,这根本是无稽之谈,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秀女何来这么大的面。说是论亲,我既不是后嫡亲骨血,也不是后内侄,后对我这般亲厚,怕也是做给外人看的。真真正正疼惜我的怕也只有血浓于水的娘亲了。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能说给红袖听的,莫不说她不会理解,便是理解了,怕也会传了出去,所以还是把这些话烂在肚里好了。
这样想着,回目之际,视线竟和红袖撞在一起,恰恰她眼睛上下打转打量我的神色。我顿时一定,惊得她连忙低头,似是要掩饰什么。我心中霎然明了,她是在揣摩我的心思想要报给她的另一个主,因着我素来忍让绿绋,她看在眼里也觉着我软弱可欺,俨然恣意妄为到如此,我紧紧皱眉,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我最恨背叛,可是时下我不能发怒,我忖,而警铃则在心中霎然作响,警戒瞬间充斥我,我强制压下自己的气忿,小不忍则乱大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