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漫长而波折的一夜将到尽头,天际泛出鱼肚白。刚躺下不足一个时辰便又起身提审刺客的简拾遗此刻坐在椅中,手肘支在桌边,屈指撑着头侧,眼眸半阖,“木统领,带刺客。”
如意端了杯茶搁在桌上,随后默默站到一旁。我沉郁着无法言语的心情,随便坐到了简拾遗下首。木统领却是站在堂中,虽对我坐着他站着的情形极度不满,却也不好再牵扯其他,审问刺客要紧。不过他望了一眼半垂眼睫眉头微蹙的简拾遗,还是担忧一问:“简相,宿醉最是头疼,且容易头脑不清,要不您还是……”
简拾遗语气沉了几分:“休要耽搁,带刺客!”
木统领只得领命,着人将捆绑一新的黑衣刺客扔到地上,并作简短介绍:“这是御林军在宣阳坊捕获到的一名逃窜过程中迷路的刺客,请简相过审。”
被绑着推到地上跪着的刺客给自己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抬起桀骜不驯的眼,盯向前方,“要不是老子迷了路,你们逮得到老子?”
简拾遗一手按着额角,垂着眼眸,“掌嘴。”
木统领撸了袖子上前按住刺客,“当着简相的面,嘴放干净点!”言罢,啪啪数声耳光。
刺客被打得满嘴冒血,愈加光火,“****先人……”
简拾遗再道:“掌嘴。”
木统领毫不客气左右开弓,扇得刺客两颊肿成了馒头。刺客还欲叫骂,简拾遗再命掌嘴。满堂耳光声声,血丝飞溅,我不忍视,举袖子遮目。木统领扇得手软,对着手心哈了哈气,偷偷看几眼堂上。
简拾遗维持着以手撑额的动作,覆着眼睫,颇令人担忧他已在有节奏的耳光声中入了眠。木统领正要多偷看几眼,确定一下,不防简拾遗忽然出语:“花小姐见不得血光,可去内室休息。”
木统领吓了一跳,我也跟着吓了一跳,简拾遗何时有这种本事,闭着眼都能洞察入微。我撤了袖子,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这句见不得血光似乎也令刺客吓了一跳,不排除这句含有加刑见见血光之灾的意思。刺客肿着脸含糊不清道:“我这条命虽贱,杀了我却对你们也无甚好处。”
木统领这才欣慰地放下了手,这嘴巴干净了就不用人为清净了,尤其是刺客服软,一切都好办。
这掌嘴的下马威倒是威力无边。
简拾遗缓缓睁了眼,端起了手边茶盏,品了口浓茶,视线依旧低垂,并未看刺客一眼,也未看任何人一眼,“我不杀你,只问几个问题。昨夜刺杀,所为何来?”
“自然是为大长公主。”刺客含糊回应。
众人面上皆惊。木统领已然迫不及待,不过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简拾遗手中盏托微微一顿,“公主何在?”
刺客手脚被缚,便扬了扬下巴,指向一人。下个瞬间,满堂主审与陪审的目光都汇聚一处——正是身为花子酱的我。我清楚地看见如意目中的片刻慌乱,木统领脸上的不可思议,简拾遗眼底的浅浅波澜。
不过也只是片刻,众人视线纷纷收回。木统领拔出了剑,撩到了刺客脖颈下,怒然:“敢戏耍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