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居然不知道么?”回忆半晌后,何解忧忽然回到人间,认真地望向简拾遗。
简拾遗不去看他,只将一双眼放在我身上,看着我,似乎又不是看着我,“解忧可知先帝托孤时,将她托付于我,命我替她遴选驸马。何人做得了驸马,何人做不了驸马,都只在我一句话。”
何解忧微微沉了眼,嘴边却勾了一勾,“老师莫不是要说,解忧人品奇差,不够尚公主的资格?”末了又补充一句:“难怪这些年公主殿下都还待字闺中,原来,老师一句首肯的话,是谁也等不来的。”
我将他们二人望过来望过去,深深明白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煎饼配大葱的至理名言。难怪从前三哥对我谆谆告诫:像你这种以色取人的姑娘,千万要明白,男人不能光看形貌,即便如三哥这样貌赛潘安的男子,也无法排除其内心阴暗狡诈的一面。我当时很是吃惊,忙问:“其内心阴暗狡诈的一面,譬如?”三哥为我解惑到底,从袖中取出一个册子:“譬如三哥近来写成的这篇《论促进夫妻和离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赶紧拜读完后,我从三哥悠悠远望的眼神猜到,他对那个人还是没有死心。我只得这般安慰他:“听闻他们最小的孩儿都可以打酱油了,和离后,孩子怎么办?”
三哥依旧远望:“我不介意他们叫我二爹。”
经过三哥的这番熏陶,我隐约明白男人即便好看,内心也有长蘑菇的阴暗角落。然而直到今晚,才彻底体会到蘑菇可以长到阻碍本宫努力想要嫁人的步伐。
我隐隐记得,何解忧同我说过相似的话,就在那个失败的洞房之夜。难道,这一切,真的全拜简拾遗所赐?
我是该悲伤呢还是悲伤呢?
不过此际似乎不是悲伤的时候,我追往昔思今朝之际,相府的如意被传唤了来嘱咐一番后,拖着我去了隔壁的小房间。
关好门窗后,如意示意我脱掉衣裳。
为着大局着想,我还是须得尽快恢复身份,儿女情长之事还是捆起来埋了好。
如意在一旁默默看了我身上各种剑伤刀伤留下的淡淡痕迹,目光很是连绵悠长。证明了我的身份,她却还在肆无忌惮地打量,我有些迁怒高唐,号称神医,百般药草提炼出来的药膏也没能把那些伤口较深的地方填平,留下这么些痕迹供人观摩。
形容美人的所谓肤如凝脂,一直都是本宫忌讳的词语,公主府里的《诗经》都是撕下了硕人那一篇才敢搁到我案上,传奇话本但凡有这个词语都是先将其涂黑才敢呈上来。这如意胆子不小,我扫视她一眼,她这才缓缓收了目光,转身出去了。
想着即将恢复公主身,我也懒得治罪于她,穿好衣裳后,也出去了,等待接受简拾遗同何解忧的叩拜,再责问他们二人也不迟。
我方走到二人审问于我的内室门口,这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出来了,一个个面容失落得仿佛丢了五百两银子,无视旁人地从我面前路过。
简拾遗立在中庭,抬首望明月,“决然不是。”
何解忧也跟着站成一排,同望明月,“断然不是。”
“确然不是?”
“诚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