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无语,献帝转身回到窗前,叹道:“又是一年,回想去年元宵,像是许多年前的事。”吕布宽慰道:“长安虽然凋零,比不得洛阳繁华,但关中富饶,又有皇上莅临,不出两年,定现当年繁华。”献帝悲道:“哎,今时不同往日,也只有你们还记得朕。”东方夕看着献帝瘦弱苍凉的背影,又或许是被献帝悲伤地语气感染,心中不禁可怜这个所谓的天子:一个孤独少年站在最高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独自忍受大臣的欺凌与嘲笑,哪怕风吹驼了背,吹干了脸,还要摆出一副好模样。也不知是命运辜负了他,还是他辜负了命运。
转而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想着不禁鼓励道:“皇上不必气馁,无论何时,至少还有我们呢。”献帝猛然转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东方夕,坚定道:“好,无论何时,朕都记得这句话。”东方夕亦坚定道:“不敢有忘。”献帝仿佛又变成了个孩子,一边兴奋地呵呵笑,一边不住道:“好,好,好。”众人也都陪笑不已。
献帝又和吕布聊了些朝中事,末了道:“天色也晚了,你们自去吧,再晚该关了宫门了。”吕布并东方夕三人拜辞而去。
出了宫门,行在大街上,吕布叹道:“真难为圣上了,比玲儿还小些呢,哎。大势所趋,有什么办法呢?”东方夕听了,仰头看漫天星辰,璀璨异常,长叹道:“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想要的总是得不到,不想要的却又唾手可得。有些人忙着顺应天命,有些人却忙着逆天命,每个人都受着自己的苦楚,而去羡慕别人的苦楚。更有,有些事明明知道强求不得,可却总是放不下,或许只是不愿违了心吧。”
旁边吕骑玲拍手叫道:“哎呀,从没见过东方大哥这么多愁善感,真有文采啊。”一句话倒把东方夕说的不好意思了起来,敷衍道:“一时有感而发,没什么的。”吕布赞道:“梦谦说的极是。初入世就有这么多感悟,了不起。”说的东方夕越发不好意思了,吕布又道:“先回府去吧。明早还有事呢。”又命道:“玲儿明天呆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明早梦谦起早些,随我进宫领了官印去。”东方夕称是,只吕骑玲嘟嘟哝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次日一早,东方夕早早起来,见了吕布,只见吕布盛着甲胃,手执方天画戟,威风凛凛。东方夕奇道:“吕兄,最近无甚战事,何以如此盛装?”吕布笑道:“梦谦有所不知,为兄现为虎贲中郎将,负责皇宫及相府安全,怎能不着甲?”东方夕恍然,吕布又道:“梦谦对这诸般官职不甚了解吧?”东方夕点头,试问之。
吕布道:“如今最大的官便是董太师,号尚父。王允为司徒。而武官现今未置将军,以中郎将为最,八校尉次之,你为虎贲校尉,已是极大的官了。虎贲校尉不常置,这次皇上封你为虎贲校尉,还不知职位如何。”东方夕听了,笑道:“哦,敢情是个闲官。”吕布笑道:“梦谦此言差矣,离皇上越近,升官越快。对了,如今实权多为义父所掌,你无事多去走动着些。”东方夕称是。
东方夕随吕布出了吕府,到了宫门,吕布自去上朝,命东方夕在宫外等着。百无聊赖地等了个把时辰,有黄门来传命道:“召东方夕觐见。”东方夕忙跟着进了宫,吕布正在未央殿中陪献帝说话。东方夕进前行了大礼,献帝命其起身,又对旁边太监道:“去拿了虎贲校尉印来,把书房中那套银甲拿来。”那人领命而去不提。献帝又道:“梦谦,这虎贲校尉没甚实权,你就权在朕身边,负责朕周身安全,如何?”东方夕忙跪下谢恩道:“固所愿,不敢请耳。”献帝点头微笑。旁边吕布道:“皇上,禁军由董璜统领,若置东方夕,恐太师不爽。”献帝不爽道:“朕自会和太师说。”不一时,有太监捧了一套银甲,上面黄布中包着一块官印。献帝拿开印,展开银甲,只见那银甲闪闪发光,铿锵有声,献帝道:“这套银甲曾是卫青北逐鞑虏时所穿,如今把它赐予你,望你可效卫青,为国建功立业。”东方夕跪下惶恐道:“臣惶恐,寸功未立,安敢受如此厚赐?”献帝一边双手扶起东方夕,一边笑道:“梦谦快起,梦谦乃朕之卫青,受得受得。”东方夕心中感激莫名,重重地道:“定不负陛下所望。”当下收了银甲和官印。献帝命东方夕明日即上任,东方夕领命同吕布拜辞而去。
出了宫门,吕布戏道:“陛下如此厚赐。为兄都嫉妒莫名啊。”东方夕笑道:“吕兄说笑了,梦谦出自吕府便是吕府之人。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这也是吕兄所愿啊。”吕布哈哈笑道:“吾戏言也,梦谦不愧是名师门下,不过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计较?”又道:“皇上如此厚爱,恐怕太师容不得。”东方夕思忖良久道:“我想应该无事,不过是一言一小官而已,李儒乃智谋之士,不会行不智之举。若太师见召,吾自有言答之。”吕布笑道:“论智谋,我不如你啊。”说着令东方夕先回,他自去当值。
东方夕打马回了吕府,正碰到张辽在吕府前下马。东方夕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远笑道:“文远兄,别来无恙。”张辽回首见是东方夕,也笑道:“东方兄弟从哪来?”东方夕亦下马道:“随温侯进宫见圣呢。”两人将马递给门首下人,并肩进了府。到了正厅,却见吕骑玲正老神在在地端坐在主位上,见东方夕张辽进来,既不起来也不做声。东方夕看着笑道:“玲儿,这是当家做主人了?”吕骑玲酸溜溜地道:“东方大人见笑了,俺一个小女孩儿家家,什么主人不主人的?”说着瞥了东方夕一眼,见东方夕手中提着个包袱,放在茶几上。此时张辽惊讶道:“梦谦做官了?”东方夕点头称是,吕骑玲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起身踱了几步,到东方夕跟着一把抢过包袱。东方夕起身不及,吕骑玲拿了包袱拆了,先拿出官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道:“这是我的。”说着就往兜里塞。又展开银甲,声音清脆。吕骑玲欢喜叫道:“银甲啊,这么轻,我喜欢。”说完就拿着银甲,飞奔而去。东方夕阻之不及,手抬到一半又尴尬地放下了。
对面张辽哈哈大笑,问道:“梦谦居何官职?”东方夕答道:“虎贲校尉。”张辽惊道:“东方兄弟一下就是这么大的官,日后不可限量。”东方夕笑道:“文远兄笑我呢,文远兄文武兼备,以后拜将封侯,不在话下,只是时间罢了。”张辽也跟着笑了,奇道:“虎贲校尉不是省了吗?”东方夕点头道:“是省了,当今圣上又重置了。”东方夕又问道:“以前在文远军中,多蒙韩虎兄弟照顾,不知他如今在何处?”张辽笑道:“梦谦知恩图报,不计身份,真义人也。韩虎现今正在军中。”东方夕也笑道:“文远兄过奖了。能把韩虎兄弟从军营中弄出来吗?如今我缺个人跟随。”张辽道:“这个简单。明天我叫他过来就是了。”
东方夕略微思忖,问道:“文远兄可知温侯在军中势力如何?”张辽叹道:“温侯威望虽重,士兵多仰慕,可温侯孤高自傲,军中只我和高顺两部属温侯。其余西凉军士多属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统领,原洛阳军士多归董氏族人统领。”东方夕听了也叹道:“温侯虽名声日盛,但势力太弱,手下纵有你和高顺这等大将,也只能寄人篱下啊。”张辽听了,满怀希冀地道:“梦谦可有良策?”
东方夕还未开言,吕骑玲自外本来,欢喜叫道:“看看我的战甲,好不好看?”东方夕和张辽转首看吕骑玲,只见吕骑玲身着银甲,腰悬宝剑,体态婀娜,英气勃勃。一副银甲映得吕骑玲肌肤如雪,眉目如画,此时正满脸带笑,眼如弯月。东方夕看得心中先是一呆,又是一荡。忙转过脸,略作掩饰,却看张辽正低着头。
此时吕骑玲嗔道:“好不好看嘛?怎么都不理我?”东方夕忙回道:“好看好看。”吕骑玲白了东方夕一眼,不满道:“就知道敷衍我。说说有多好看?”东方夕脱口道:“没敷衍。像月中仙子着了银甲,像......”刚说着,看吕骑玲笑得越发欢了,两只眼都快眯着一条缝了,而张辽却偷偷叹了口气,东方夕便住口不言。
吕骑玲笑着点头,故作老成地道:“这还差不多,你送给我的铠甲,我很喜欢,就笑纳了。”东方夕看着好笑,正欲开口,却听张辽道:“小姐,这是不行的。这铠甲是皇上赐给梦谦的,别人是不能随便穿得。”张辽言罢,吕骑玲也不笑了,只蹙着眉,转着眼,在那想着歪主意。东方夕不觉得有什么,只坐在位子上悠闲地喝着茶,幸灾乐祸地看着吕骑玲纠结。
不一会吕骑玲喜笑颜开地道:“有了。东方兄不用经常穿这铠甲的,需要穿得时候,我就借给东方兄穿衣穿一穿,平时就我穿这身铠甲,东方兄再另置一身。”东方夕听着,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暗暗腹诽道:“这岂不是成了穿一条裤子的了?”张辽劝道:“男女有别。小姐若是喜欢,明天我从军中送一套来。”吕骑玲固执道:“我就看这套好。东方兄,你觉得呢?”东方夕略作思忖道:“刚刚想到,恐怕不行。皇上说这曾是卫青大将军的铠甲,珍而重之地赐给我,恐怕陛下日后会问起。”吕骑玲听了不忧反喜,惊道:“卫青的啊,皇帝想让你做大将军吗?”又低着头看了一遍铠甲,可惜道:“啧啧,真是好铠甲啊。”
自此东方夕常伴献帝左右,身着银甲,玉树临风,献帝惊道:“真儒将也。”虽常以“儒将”呼之。吕骑玲本来百般不舍这银甲,不过看着东方夕穿了银甲,儒雅威严,比穿在自己身上另有一番趣味。忍不住拍着东方夕身上银甲,叹道:“真美男也。”话未说完就被东方夕在头上结结实实地敲了一下,东方夕训道:“女孩子家家的,整天都说些什么话。还好没人听到,要不我多难堪。”吕骑玲也不恼怒,只是依旧笑嘻嘻地跟东方夕闹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