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东方夕在吕府前犹犹豫豫,在想该何去何从。其时天色已晚,东方夕想这么晚上门打扰,终究不妥。正欲转身离开,先找个地方凑合一晚,明天再来。
却听身后有人叫道:“前面的可是东方兄弟?留步。”东方夕回头看,只见吕布乘着赤兔马,刚转过街角,御马如飞而来。
东方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待吕布从马上跳下,行礼道:“正是在下。这才几天,又来打扰,恕罪恕罪。”吕布哈哈大笑,拍着东方夕肩膀道:“好好,东方兄弟真乃信义之人也。来,里面请。”东方夕当即谢过,随吕布进了府。
一边走着,吕布问道:“东方兄弟,怎么这么快就又下山了?”东方夕黯然道:“一言难尽,现在我也不想说,以后想通了再说吧。”吕布鼓励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这外面的世界才是你我建功立业的地方。”东方夕一时还不大习惯,歉然道:“吕兄过奖了。”吕布笑道:“东方兄弟,文武全才,儒雅风流,我看着都要嫉妒呢。而今天下动荡,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兄弟莫效妇人。当纵横驰骋,随心所欲,此乃人生一大快事。”东方夕听的心潮澎湃,赞道:“男儿当如此。”
到了正厅,分宾主坐下,吕布道:“东方兄弟连番赶路,风尘仆仆,须洗了澡,吃饱喝足,好好睡上一觉才好。”东方夕起身谢道:“如此,多谢吕兄了。”吕布叫了仆人带东方夕去沐浴更衣,又命人备了酒菜,派人去告知吕骑。
东方夕沐浴完,早有仆人递了一套月白儒衫,接着穿了,又束了头发,带了方巾。由仆人引着到了正厅,见吕骑也在,东方夕告了礼。见吕布一身便服,身材高大,棱角分明,望之生畏。吕骑则头戴方巾,也是月白儒衫,肤如凝脂,眉如柳叶,一对大眼神采奕奕。
吕骑见东方夕进来,只见东方夕头带方巾,剑眉星目,脸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身材修长,举止有度。欣喜叫道:“东方大哥,你来了?”东方夕还没回答,吕布哈哈笑道:“看你们俩倒像一对璧人。”东方夕知道吕骑是个女子,惶恐不言。吕骑却笑嗔道:“大哥你就会瞎说。我和东方大哥像兄弟俩还差不多。”东方夕只好跟着“呵呵”作笑。三人聊了会,便去吃饭。
饭间,吕布问道:“东方兄弟,你以后有何打算?是去军中,还是去作文官?”东方夕茫然回道:“实不相瞒,在下正在为难啊。”吕骑忙接着道:“肯定是去军中了,纵横疆场多好啊。”吕布却道:“不然,自古重文而轻武。又有戏言:文官动动嘴,武官跑断腿。还是文官好些。”东方夕道:“话虽如此,可如今动乱,无兵无将,便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有作为。安时文胜武,乱时武胜文。”吕布赞道:“言之有理。那我明日便去给你谋个官职。明日不行,今个才是初四,等过了年关才。不论官职大小,还望东方兄弟不要嫌弃才好。”东方夕称谢不已,眼角看到吕骑正眉开眼笑,两只大眼睛都眯到了一块,比自己还要高兴呢。吕布又道:“东方兄弟还没有府宅,以后有看得上眼的,尽管说来。”吕骑忙打断道:“东方兄就在我们家住就是了。偌大的府邸就我们俩,东方大哥出去了,又无亲无邻的。”东方夕正要开口推辞,吕布道:“这样也好,我明日叫下人打扫一个庭院出来。”东方夕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下去了,只好点头答应,心中难免感动。
第二天东方夕还在被窝里,吕骑就推门进来,嚷道:“东方大哥,快起来,上次没带你好好游洛阳,这次要带你好好游长安。”东方夕翻过身,右手支着脑袋,笑问道:“吕骑啊,你整天怎么这么高兴?也不困。”吕骑却惊奇道:“别动。东方大哥,你的眼怎么肿肿的?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东方夕忙掩饰道:“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你先出去,我穿衣服起来。”
吕骑却坐在凳子上,动也不动,大气道:“哪有那么多规矩?都是男儿家,还害什么羞?”东方夕看着吕骑老神在在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却强忍着,最后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吕骑开始还想发怒,可是一听东方夕哈哈大笑,竟慢慢地羞红了脸,看东方夕笑得正欢,便想偷偷地逃出去。东方夕看着吕骑小心翼翼的向外走,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东方夕起了床,梳洗毕,到了正厅,见吕骑正坐在椅子上嘟着嘴,东方夕笑道:“你吃饭了没?”吕骑却只抬头瞟了东方夕一眼,嘟哝道:“你不厚道。”东方夕听吕骑声音也变了,原先的粗狂没有了,倒是像黄莺般好听。东方夕笑问道:“你真名叫什么?放心的啦,我还会当你是兄弟的。”吕骑喜道:“当真?不许你不跟我玩。”东方夕点头强调道:“当然。我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那你到底叫什么?”吕骑不好意思地道:“后面加个玲就是啦。走,我们去吃饭去,等会我带你去看好玩的去。”
东方夕跟吕骑玲吃了饭,到了大街上。只见新年刚过,整个长安城都活动了起来。街上叫卖声,杂耍声此起彼伏。不过也无非是些买卖之类的东西,两人转过了几条街,看到一个围满了人的角落。吕骑玲叫了东方夕一声,便往人堆里挤了进去。东方夕忙跟着,却发现吕骑玲身形灵活,左挤右蹭,不一会就挤到了最前面,显然是位行家里手。东方夕跟在后面一边往前使命挤着,一边道着歉。等到了最前面,见是一个手艺人在耍猴,吕骑玲正欢快地拍手叫好。东方夕也从未见过这些把戏,看着很是有趣。整整一天,东方夕跟着吕骑玲穿街过巷,净寻些好玩稀奇的东西,着实让东方夕大开眼界。吕骑玲对城中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都了如指掌,还时不时地问东方夕:“看我厉害吧?”
至晚,两人回府,吕骑玲偷偷道:“东方大哥,今天的事你可别跟我大哥说,他会揍我的。”东方夕听着笑道:“放心,你哥哪有时间来问这个?以前你哥是不是经常揍你?”吕骑玲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撒娇地摇着东方夕手臂道:“不准你问这个,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东方夕忙道:“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吕骑玲喜道:“这还差不多。走吧。”东方夕忍不住问道:“玲儿,你怎么老穿这些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吕骑玲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东方夕,看得东方夕莫名其妙,才道:“你傻啊,你看街上有哪个大家小姐出来抛头露面吗?”东方夕思忖道:“哎,还真没有。”吕骑玲故作老成地道:“这就是了。你还小,不懂的,大家小姐可是不准抛头露面的。”末了,又嘟哝道:“他娘的,真不公平。”说完,东方夕敲了下她的头,笑道:“女孩子家家的,不学好,说的什么话?”吕骑玲又撒娇道:“一不小心嘛,你就当没听到,好不好?”东方夕无奈。
自此,东方夕就在吕府中生活,早上起来练些师父教授的武功,白天或是陪着吕骑玲出去胡乱的玩,或是看些书籍。吕布却忙得很,整天跑这家,去那家,又或是去相府。
日复一日,东出西落,东方夕心中难免思念莹儿,可再是思念,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徒呼奈何。
转眼已是元宵佳节。白天东方夕跟吕骑玲在街市上转了一天。至晚,吕布叫了东方夕要去给董卓并天子拜节,吕骑玲也要去,死缠烂磨良久,吕布方允。吕布骑了赤兔马,东方夕见上次自己骑的马竟跑了回来便选着骑了,吕骑玲也骑了自己的马,三骑带了九个小厮,望相府而来。三人在相府门口下了马,自有下人去通报,三人直入相府,方到阶下。便有管家来请道:“老爷有请,不知这两位是?”吕布随便答道:“这是我远房亲戚,没那么多计较。”那管家低眉顺眼地引着吕布三人往内府而去。
到了中堂,管家自去禀报,不一时出来引吕布三人进去。东方夕跟着吕布进了中堂,只见中堂榻上侧卧着一个肥头大耳,一身横肉的人,看年纪也不过四五十,脸上厉色常现,心里着实阴暗。东方夕心中暗道:“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多凶神恶煞呢。”
东方夕跟着吕布向董卓行礼问安毕,董卓问道:“吾儿,这两位是哪个?未曾见过。”吕布回道:“义父,这位东方夕是孩儿表弟,颇通骑射,这是舍妹。”董卓慢悠悠地起身道:“你表弟也是一表人才啊,你这做大哥的也该给他谋个差事。你寻着个好职位与他。玲儿着了男装,险些个没认出来,呵呵。”吕布忙谢了,东方夕也跟着谢了。吕布又道:“今个元宵,义父不去赏花灯?”董卓道:“什么节不节的?还不都是一个样,也就是你们图个新鲜。”东方夕只在旁边听着吕布和董卓一人一句的聊着,偷眼去看吕骑玲,只见她正低着头闭着眼打盹。东方夕看着好笑,偷偷踢她一脚,吕骑玲猛然一惊,转着眼瞅了一圈,最后定在东方夕身上,难免一番咬牙切齿。
终于等到吕布告辞,东方夕吕骑玲难免要说些拜别的话。出了中堂,东方夕和吕骑玲同时长出了一口气,相互瞪了一眼,同时无声大笑。
出了相府,三人又打马直奔皇宫。吕布在马上道:“你们俩还没见过天子吧。今天天子赏灯,带你们去见,可别失了礼仪。”两人答应着,三人打马到宫门前下马,有太监进去通报。
东方夕第一次进皇宫,虽然皇宫初建,简陋的很,但也难免激动,因为在皇宫里的正是那至高的存在。
吕布来的次数多了,嘱咐了东方夕和吕骑玲诸般事项侯,轻车熟路地就跟着太监进去,来到一座宫殿前,又有太监进去禀报,然后领着吕布东方夕三人进去。三人进了宫殿,又转楼梯,上到第二层,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黄袍,上面绣着五爪金龙,此时正背对东方夕望着窗外。正是献帝刘协。
东方夕见吕布跪下,也跟着跪下,听吕布道:“微臣带东方夕吕骑参加皇上。”少年皇帝转身道:“温侯请起。”东方夕趁势打量,见皇帝:眉头轻皱已成痕,眼中霸气常慑人,虽是身弱年龄小,胸中自有大乾坤。看皇帝也正打量着他,忙低头道:“草民东方夕拜见皇上。”旁边吕骑玲也拜道:“草民吕骑玲拜见皇上。”献帝展颜笑道:“都起来吧。温侯手下真是人才辈出,两位夺天地之灵秀,真人杰也。”两人连称不敢,吕布也帮着谢过。献帝问道:“两位可有官职在身?”东方夕和吕骑玲如实答了,献帝又问道:“可通骑射?”东方夕谦道:“略通。”吕骑玲却忙道:“通得很。”献帝笑道:“如今禁军中单缺了虎贲,胡骑两校尉,东方夕任虎贲校尉,吕骑任胡骑校尉。如何?”两人还未答应,吕布忙道:“皇上,吕骑年未弱冠,还须等两年。东方夕寸功未立便为校尉,恐大臣非议,军士不服。”献帝不以为意,笑道:“奉先天下无敌,怎地这般没气魄?只要东方夕能胜其职,便是说说又何妨?又问东方夕,东方夕可有字?”东方夕忙答道:“有字,梦谦。”献帝笑道:“好字,好字。明日元宵一过便来领了官职吧。”东方夕心中感激,跪拜道:“谢皇上,为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献帝连声称“好”。东方夕起身,看吕骑玲只见她嘟着嘴,眼角晶莹,似有无限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