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左府,众人手忙脚乱的闹了好一阵子。
左府中的医师给剑三桐把脉,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差点没连脚都用上。
谁也想不到神秘人会忽然对剑三桐猛下杀手。肆之卿当然知道剑三桐武功远不及对方,但他的性命对整个大局无足轻重,料想对方不会要他性命。没想到对方竟完全颠覆他的想法。专挑剑三桐下手,制造逃走的机会。
剑三桐内伤之祸其实已被那僧人的真气化去。但那僧人似乎亦不甚精于救死扶伤之道。但求施救之速,却忽略了剑三桐从未练过内功,经脉与常人无异。他这番强行以内力攻入,敌人的真气是迫出了,却也遗下了难以治愈的经脉损伤。要知道医师医术虽精,也只能治好剑三桐手足上的伤,经脉损伤却只能靠内功治疗。
还好左府内尚有一个人内功甚佳——神真上院名宿白尹文。
白尹文本满拟就城郊大火再告二人一状。一听说二人立了大功,左夫人更是对剑三桐的安危满脸忧色。当场把话咽回了肚里。
“白老师,三桐为妾身受伤,我甚是不安。请你看在与我家相交多年,替他治一治。”
“······”
白尹文听得黯然无语。在众目睽睽下,他也弄不了什么鬼,竟然只能乖乖地以内力治疗剑三桐受损的经脉。差点气的七窍生烟。
这一治伤,直至大半夜才停下。
剑三桐经脉受损,难以容纳过多的内力。白尹文只好缓慢地以阴柔内力输入,一点一点打通他闭塞的关节。这般运使内力极耗精神,加上白尹文根本不情不愿,加倍费力。是以一打通最后一部分,他立刻告辞回房养神。
但剑三桐的性命,却终于是保住了。
左芊芊不堪劳累回房休息。左府众护卫开始商议如何加强人手保护左府安全。王二虎老实不客气,在剑三桐房间打了个地铺,一头栽倒呼呼大睡起来。
肆之卿却没这好运气,他一回府连剑三桐的病房都没进去过,直奔书房处理这两天落下的工作。左家在回鹿一带的生意至少有八成是在肆之卿手上处理的。所以肆之卿平时根本忙的停不下来。而左夫人总能从这忙碌的日程中找到缝隙给肆之卿巧妙的增加困难的工作,也是左夫人的厉害之处。
肆之卿虽然也担心剑三桐的安危,可他完全不觉得留在他病房里面露担忧的表情,作出束手无策的样子是一种解决办法。而他手里的工作关系到回鹿城里近一半的商铺、摊贩、食寮、茶楼等等近两千人的温饱,他当然不容自己花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
所以即使刚从那样被高手偷袭,差点性命不保的异状里归来。他还是马上就投入了日常工作。这样粗的神经也该是他能持续完成左夫人指令的原因吧。
在肆之卿好容易才处理完落下的工作,疲劳的合上眼睛,心中正萌生喝杯热茶小憩一阵的想法时,门外传来左夫人温柔的语音。
“之卿,要喝茶吗?”
“······”
不由叹道知子莫若母这样的民间俗语来。
“娘,请进。”
左夫人提着一个竹篮缓缓推门进来,柔和的面容上带着苦笑。
“你还不打算睡觉吗?”
“我还不困,再说,我只做好了落下的部分。明天城门一开,还有许多的工作要提前安排好。”
“你这孩子······说你什么好。”
刚经历过那样的险况,马上又这么忙碌。若是员工有这样的表现,左夫人说不定会嘉奖。但肆之卿这样的表现却让左夫人皱眉头,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累。
左夫人走进书房,细心观察这两年前原本是她书房的房间,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书柜从原本的一柜增设成十四柜。甚至让人要怀疑这里是藏书阁而不是书房了。满地满桌的纸张,乱七八糟的陈列的到处都是,也非复是当年她布置的素雅清洁的风格。
肆之卿在这一点上与他的母亲兼老师很不相同。他不需要保持形象,也不用理会他人的想法。所以工作的笔录文件做完都是扔在一边,等第二天需要的人自己从这纸张的小山里找。而那时候肆之卿已经在忙其他的事了。
肆之卿总是会在这里看书,工作,忙到很晚。而多数时间,这里就是肆之卿留宿的地方。
左夫人曾留肆之卿在左府长住,可从五年前左夫人收养他至今,肆之卿从未在左府逗留超过两晚。即使第一天工作到深夜,第二天一早又要赶来,他依然不愿意好好地住在左府。只有在需要通宵看书或者工作的时候,他才愿意在书房睡下。
左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原因。可她不愿说破。她想要等待。等这孩子愿意从心底接受她和左芊芊。等肆之卿可以真的把她们当做母亲和妹妹。
肆之卿不知道左夫人的心情,拿起左夫人带来的茶点,咬了一口。又喝下一口茶。
“娘,你来找我有事吗?”
左夫人微微一笑。她来此确实是打算跟肆之卿商议正事。
“之卿,你怎么看待今天的事。”
“这个嘛······很复杂。”
今天的事,包括了邱元让的血案,浑沌国的爪牙入侵,邱元晟强要《何物神功》秘籍,还有黑衣人偷袭四件事。这四件事各有千秋,都是复杂无比。居然还发生在同一天。一共有四股不同势力的人在左右局势,不过最核心的部分依然是一部《何物神功》。
“我还看不出端倪来。可是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跟那本秘籍有关。娘,我们真的要给邱元晟?”
“既然已许诺了他,自然是要给的。”
肆之卿脑海里浮现出邱元晟那双枯黄冷漠的眼珠,仿佛不管是谁都不放在眼内的粗莽神情。不由得沉吟道。
“真是浪费,强要别人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
“二十年前,娘认识他时,他就是这样子了。”
肆之卿不动声色的淡淡问道。
“哦,你们怎么认识的?”
“那时娘在······慢着,之卿,你是不是又在试探为娘今年几岁?”
肆之卿一下冷汗就流下来了。
靠!
娘也太聪明了吧!
关于眼力、智略、话术之类技巧,左夫人是肆之卿的授业恩师。连邱元晟也躲不过的试探,一下子被左夫人逼的现了形。
眼见图谋被识破了,肆之卿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没有啊,我只是单纯的关心您嘛。”
声音很难得的控制的毫无颤抖。
可左夫人似乎不买账。
左夫人豪迈地一手捏过肆之卿的耳朵,动作娴熟之极。左芊芊也用过这法子对付肆之卿,明显是传自左夫人。但要是她此刻看了这正宗的手法,不免还要慨叹自己还嫩了点。肆之卿一下子就失去了反抗能力。这一下娴熟的抓耳朵手法,他从小就深受其害。现在虽然长大了些,可是这种刻入骨子里的恐怖如同童年阴影一般,是难以克服的。眼见魔爪一到,悲叹一声,耳朵还是落入了娘亲手里。
左夫人捏住肆之卿耳朵,不顾仪态地道。
“听你鬼扯!不是告诉过你别总打听这种八卦的吗!”
这是肆之卿第二十七次打听左夫人实际年龄被抓包了,只好暗叹自己功力还是不到家。
“······对不起嘛······”
看了儿子这跟小时候极为相似的无辜表情,左夫人破颜一笑。
“这么大了还装可怜。”
“是啦,我都这么大了,别捏我耳朵了。”
左夫人这才放开手,肆之卿边揉着自己好容易才脱离魔爪的耳朵,边咕哝道。
“还说最近无书可看,原来最珍贵的书居然在左府。”
听到‘左府’这两个字,左夫人的心直往下沉。左府,这是外界对左家大宅的称呼,也可以外人是对左家的称呼,甚至可以是敌人对左家势力的称呼。可绝不是自己的儿子对自己家的称呼。听到肆之卿还是没将左府当成家的发言,左夫人脸色一黯。
肆之卿话刚出口,其实也十分后悔。他确实没有把左府当做是自己的家。可是为免伤害左夫人和左芊芊,他尽量在提到的时候都说咱们家,我们家,却不想一时口快,还是说了出来。
左夫人看了肆之卿后悔的表情,心中又生怜惜。这孩子自小孤苦无依,不懂怎么接受关心,怎么接受家的概念,也不奇怪。他能照顾自己的感受,强迫自己好好跟左家人相处,已经是在努力尽孝道了。
正想到此处。肆之卿勉强地找话题道。
“我最喜欢奇怪的书籍,真想看看那本书究竟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句话,左夫人噗嗤一乐。
“你真想看?”
肆之卿看着母亲狡黠的笑容,心中一凛。
“娘······你······该不会是骗他们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蒜了。娘你该不会其实根本就把《何物神功》放在身边,然后诓他们说是放在很远的地方?”
以肆之卿对这位义母的了解,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还会做的很开心。
左夫人却摇了摇头。
“《何物神功》的秘籍是不在,可是却有关于这书的记录,你想不想看?”
“记录?”
左夫人笑道。
“是记录。关于这本秘籍的来历,源头,甚至是与有关的一切,都在这套记录里。你要是真对《何物神功》感到好奇,可以看这些书一解疑惑。”
肆之卿震惊道。
“竟然有这种东西?那我要看。”
左夫人美目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在考量他是否有资格一般,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叹了一口气。
“到时候了,你该看了。”
“什么?到时候了?”
左夫人的这句话放在这里作为回答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左夫人却仍是带着些慨叹,又有些担忧道。
“现在该是唯一的机会。之卿,之后如何全看你自己。”
“什么机会啊?”
肆之卿总觉得这几句话似乎背后隐有深意,可是娘为什么这会跟我说这么高深莫测的话?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左夫人离开座位,向书房内室走去。
“走,去内室。”
肆之卿一听大喜。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