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无双终于在柔软的锦榻上安睡了下来,这一睡,直睡到午后才醒。
醒来睁眼懵懂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第一个涌入脑中的想法,竟然是怪异。
她竟然,就这样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睡着了?
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萧翮果真极具人格魅力,她与他才不过见了几面,竟然就对他有如此好感,使得一向戒心颇重的她安安稳稳地便酣睡在他屋檐之下,当真是,诡异。
她边摇头边下榻,谁知刚一动,外面等候的婢女已经听到了响动,几个模样俊俏的丫头进来为她梳妆打扮,之后便另有丫头送上了精美饭食。
她体内的幻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缓解了很多,可仍有小部分留在她体内,她活动了下手脚,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向丫头询问:“你们殿下呢?”
“殿下一早便进宫查案去了,温姑娘找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一个颇机灵的丫头含笑相问,对她很是恭谨。
她一怔,摇头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我昨夜已经叨扰了一晚,如今身体已经好转,正想要找三殿下告辞。”
“温姑娘要走?”
那丫头闻言颇有些着急,垂头向无双道:“今早上殿下离开时让我们好生照顾着姑娘,如今姑娘贸然离去,殿下回来若是怪罪,我们怎么交代?”
无双瞧她急切,温言劝慰道:“放心,你们殿下那般温和的脾气,肯定不会责罚你们的。”
吃饱喝足,撒腿就跑。
无双走出晋王府大门,走到外面灿烂的阳光之下,不禁仰脸望天喟叹。
萧翮救了她三次,她理应留下当面道谢再离开,不过她实在是不想再与这些天家皇子们有瓜葛,所以宁愿不打招呼就滚。
她极为干脆利落地滚出晋王府,滚回了楚王府……
她回楚王府的目的是,找某人算账。
某人昨天摆了她一道,把她当玩物一样送人,她虽不能回去将某人做了,但吵吵架摔摔碗,还是很可以的。
于是她一股风似地刮回楚王府,直接刮进萧澈的书房。
守在书房门口的护卫只觉劲风扑面,眼前人影一闪,她便已冲了进去。
奇怪,这次怎么没遇到那两个神经兮兮的死风?
萧澈立在案后蘸墨挥毫一幅丹青,见她闯入连头没抬一下,只淡声道:“舍得回来了?”
无双本来一肚子闷气,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如此的不要脸,昨晚明明是他很没义气地将她丢下,如今却又来摆脸色给她看,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昨天利用了我!”
无双不想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发问。
萧澈仍是头也不抬,连声调都没变一下,“所以呢?”
所以……
无双胸口一窒,捏紧了拳头恨恨地瞪着案后的男人。
他做了如此不要脸的事,竟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当真是令人开了眼界。
无双强行将心头郁愤压下,心中一声冷哼。
此人演技果然高超,昨晚宴席上故意做出一副喝醉酒的姿态惹得众人嗤笑,后又故意将袖中春宫图掉出给自己抹黑,之后更是将自己献出惹得太子险些与五皇子发生不快,此人一连串的动作,无非是在自黑而已。
自己黑化自己,给谁看?
自古天家皆是如此,皇权争夺向来诡谲,她半分不想搀和。此番前来,不过是来说个清楚。
她心中打定了主意,于是便冷冷地道:“殿下之前救了我,我感激不尽。昨晚上殿下利用我挑事,就当我报恩了。此后我与殿下再无瓜葛,桥归桥,路归路,无双就此别过……”
她诚恳地说完,冲着萧澈深深一拜。
萧澈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深深俯身而拜,眉头不禁一扬。
“难道没人告诉你,工部是归我管的?天下间的桥与路都出我手,所以你无论是走桥还是走路,走到最后,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他的语音虽平淡,可话中的意思却深凉。无双听后身子猛地一僵,这人竟霸道至此?
可惜,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只见她从从容容直起身子,冲着萧澈微微一笑:“能不能走出殿下的掌心,总要试过才知道。”
萧澈挑唇,继续手中的画作,漫不经心地道:“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不然,会死的。”
你妈才会死!
无双恼恨这男人口气狂妄,不禁恶毒腹诽。
萧澈终于停笔,将紫毫轻轻一放,满意地欣赏了会自己的画作,这才抬头,冲无双温良地笑道:“这么着急想离开我,是不是晋王府那里的锦榻比这里的软,饭食比这里的好吃,男人,比这里的更得你心?”
无双微微讶异,这男人知道自己昨夜去了晋王府?
“你怎么知道……”
萧澈挥手打断她的话,“你喜欢晋王府大可以去住上一阵玩玩,不过要记住,你始终是我楚王府的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
“呵,殿下难道忘了,昨夜你可是急着将我送人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夜也想将你送人。”
萧澈丝毫不被她的话所扰,深邃的眸直直盯着她,说得认真郑重。
无双恼羞不已,耳根都要气红了。
这男人,真把她当玩具了?
她忽地记起昨晚在佛屋之中,她几次欲问五皇子女尸的事情,结果萧澈连番阻拦,难道这男人也深晓内幕?
“殿下”,她深吸口气将翻涌的怒气压下,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昨晚上你为何我阻拦我告发五皇子?那宫女明明就是五皇子杀害的。”
“是又怎么样,你以为老五只是杀了一名宫女那么简单?”
萧澈面上现出淡淡的讥讽,“宫中近日在查一件大案,有后宫之人与朝臣勾结营私结党,这案子刚刚查到珞琳宫,重要线索便是那死掉的宫女纤纤。你说那宫女昨夜忽然被杀,其中的阴谋会浅?昨日你若将老五之事说出来,不仅没有证据,还会打草惊蛇。再者说了,你以为你不说,老三就不知道人是谁杀的吗?”
无双听到这最后一句猛地一震,“三殿下知道五皇子就是凶手?”
萧澈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宫中,尤其是内宫之中,牵连甚广,那些妃嫔哪一个不是根系颇深?如今老三不动声色,不过是静静蛰伏而已。你还当真以为只你一人知道真相?”
萧澈不屑地教训完,忽地好奇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凶手就是老五的?”
无双脑中一下子便现出佛屋中两条交缠身影的景象,不禁耳后一红,没说话。
萧澈见她神情怪异地不吭声,自己想了会,忽地笑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