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天际阴沉幽暗,楚王府覆在飘雪之中,目之所及一片阴白瑟瑟。
天地落雪间,忽有一个清瘦身影迅速地移动着,然后身子一转一闪,便没入一个巍峨雅致的庭院。
她出门时并未穿外氅,此时满身的落雪来不及拂去,目光在庭院中一扫,便脚步飞快地朝着萧澈主卧而去。
庭中侍卫看到她突然闯入,喝问一声,脸色沉肃地持刀上前,她却看也不看一眼,身形如电般猛地从侍卫眼前飘过,带起侍卫衣角悠悠一荡。
侍卫只觉眼前一花,这丐女便从容地直奔殿下主卧,他们再耽搁不得,“唰唰”几声连响,个个抽刀在手,雪刃翻转间照准她的后背便扑了过去。
她本是上前疾走,听闻背后风声大动,身子一滞,随即向后一倒,那凛冽刀刃扑了个空,还未及反应,她灵蛇般的腰身一拧,左右横掌,逼退最近的两名侍卫。
侍卫不想这看起来瘦弱不堪的丐女竟有此功夫,一瞬间都凛了凛神,一边大声呼喝着纷纷围堵,一边手中刀刃急急送出,直取她的要害之处。
四周侍卫潮水般涌了上来,她幽凉目光一扫,唇角挑起一丝讥诮弧度。如今她盛怒而来,周身裹挟着一股凌厉之气,根本就不屑于与这些侍卫浪费时间。
黑甲铁卫如黑色激流急涌而至,她身形瘦小,看起来似乎有灭顶之险。
四面楚歌兵临城下,但见她身形如电光般倏然射进那股黑甲之中,迅猛如电气势如虹,只是一瞬间,那股黑甲便被她瘦削身形冲出一条路来。
众侍卫根本什么都还未看清,便只觉自己眼前一花身上一痛,身子竟奇异般地向后倒去。
一群王府铁甲卫队,雪亮利刃铮铮儿郎,竟拦不住一个瘦小的丐女。眼看着她如一把锋锐宝剑,闪电般劈开一条道路,直冲进萧澈屋门,侍卫们心中只道糟糕,顾不得她武功的惊艳,慌忙前去阻拦。
她身形如电疾射,远远将侍卫抛开,眼看着素手一推便可将那扇雕花木门推开,却在此时,一道凌厉杀气自她左侧而来,她身子一滞,抽身急撤,同时一掌击出!
“砰”地一声重响,她的身子重重地被击落在萧澈的屋门前。
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确是送出了一掌,只是她的招式虽狠绝,掌风却绵软无力,因而被对方凌厉一掌掀翻在地。
她觉出肚腹有些翻涌,却并不怎么痛,心中定了定,知道这人没想要下狠手,也知道这人武功精绝,内力深厚,非她可比,于是便轻吸了口气,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谁知她刚刚爬起,膝上便猛地一痛,她腿一软,竟又“砰”地跪下了。
耳中听得那“砰”得一声响,她心中大为惊骇,刚才她站起的一瞬,竟被人给偷袭得又跌跪了下去?
心中一凛,她霍然抬眸,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人。
那人一身利落装扮,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垂头打量着她。
眸中,是隐隐地不屑。
庭中的侍卫见她被这人给制服,都乖觉地不再上前,只立在院中看着好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站在她身前的人她并未见过,不过既然在这里出现,那就肯定是萧澈的人了。她又望了他一眼,试着从地上站起身来。
谁知这次同刚才那次一样,她刚刚站起身子,那人手指一动,她的膝盖猛地一痛,再次“砰”地跪了下去。
她心头怒火蹭蹭往上冒,这个人,凭什么要她下跪?
许是她黑眸中的怒火烧得过旺,那人读懂了她的不甘,遂将身子一转,自萧澈屋门口退开两步。
他这一退,便将萧彻的正门让了出来。
而她瞬间也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他这是要她,向萧澈下跪?
她将唇一咬,眸中厉光闪了闪,知道再站起这人还会用内力逼她跪下,索性也不再站,而是干脆将上身一伏,身子便如一个圆圈般猛地向屋门滚去。
那人不想这女人竟这般耍赖,打不过就来滚的,不禁轻哼了一声,衣袍一抖,身子骤然蹿出。
刚巧她以头触地滚得正欢实,他疾风一般掠来,伸手便抓住了她的脚腕,然后胳膊一抬,竟是直接倒着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她也反应迅捷,自己身子一提离地,她知道再打也无济于事,便干脆出手如电,猛地抓住了他的裤子,狠狠往下一扯,竟是要生生扒了人家的裤子……
众侍卫观战正酣,乍然瞧见这一幕,都纷纷张大嘴巴,溢出声声惊呼。
那人本想提着她的脚直接扔出去,可一提间,自己的裤子竟被一双手往下一拽!
虽没拽掉,可震撼是巨大的。
他一怔,晃了下神,就是这一晃神间,她素手一翻一个手刀狠狠劈在他膝弯处。
那人丝毫没有防备,腿一弯,竟就要直直跪下。
她看准时机右脚猛地一勾一踹,朝着他的面门狠狠踹去,他头一偏,虽躲过了她的凌厉一踹,可手中力道终是松了一松,她身子灵巧一滑,猴子般滑在地上。
身子一触地她便不再恋战,看准萧澈的房门便冲了过去。
身后那人迅猛逼近,她的一只脚刚刚跨进萧澈房门,右臂却被他向后一拽。
她怒极,回头便吼:“我来侍寝,你拽什么拽!”
那人被她吼得一愣,“侍寝”两个字当头砸下,他的手下意识便是一松。
她看准时机猛地将身子一倾,成功地进了萧澈的房门。
终于,进来了。
此时她头上已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万万想不到见上萧澈一面竟会是这么难。前几晚她都是被迎进来的,唯有今晚,刀兵相阻,铁卫横途。
看来,见某人的面,比爬某人的榻要难得多……
她冲进屋中便直奔内室,琉璃碧晶珠帘“唰”地被她拂开,她刚要向前,肩上却是一沉,一只手覆了上去。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便是一轻,随即天旋地转,她被人直接给掀了进去。
“砰”地一声落地,刚好便落在薄纱掩映罗帐深垂的锦榻前。
静烟袅袅帷帐重重,透过深垂的罗锦,依稀可见榻上侧卧着一个人。
隔了层层帷帐丝丝薄雾,那人的艳艳风华,依然灼了她的神。
终于见到了要见的人,她心中一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俯身跪在榻前,简洁有力地道:“殿下,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