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寂夜大祭司还真是妙人!”白马上华袍雪衣童子仰天大笑,那笑声震得人衣摆咧咧作响。
一夹马腹,“玉龙雪驹”倏地前冲,那细白的小手径直前伸,只听衣袖间“兹兹”怪啸,诡异、黑色的金属流液缓缓由臂上盘旋而下,一杆长丈八的黑色大枪便在他的手里缓缓铸成,枪头轻轻点出、幻化出千重枪影。
隔着十丈来宽的河流,千重枪影宛如浪潮朝着白衣祭司涌去,宛如惊涛拍岸、整个眼中满是纷纷炽烈的枪影,这枪意虚实尽其锐,进不可挡,速不能及,当真是天下绝顶的枪术。
白衣祭司见得此等登峰造极枪法心中亦是不敢怠慢,素白的手横在胸前,连结数道手印法诀。枪影一闪,原本本是朝着胸口的枪尖却是笔直的对着额心扎去。
对于眼前的诡异多变的枪势,水晶般通透的眸子紧紧盯着枪尖,一连数次变换手印法诀,白衣祭司却惊讶的发现这枪始终躲不掉、挡不住……好诡异的枪法!
被这样布满霸道、冠绝的真气的大枪扎中岂不是要魂飞魄散?白衣祭司危急关头间已来不及弄清楚明日的枪如何变招,素白的手掌揉身贴上黑色枪杆,终是决定不在躲避,布满灵力、真气的双掌用力一绞……希望能卸去黑枪攻势,同时整个身子猛退。寂夜身体的四周全是长枪刺破空气的嗖嗖地破空声,意念化实!这样的枪意面前寂夜只能踉跄后退,急退,一连连退开十多步。
铿锵!
明日将丈八大枪驻在地上,肃身坐通体雪白的马上犹如天神,明亮的眼一瞬不瞬盯着疾退而去的寂夜。
寂夜再退十步,噗呲!
一声轻响。那是布帛撕裂的声音,只见那满是桫椤叶纹、月亮星辰的法衣上裂出寸许大小开口。
“八荒六合独尊枪?好霸道、诡异的枪道意境。这便是名震天下的神兵十绝道么?”不顾自己前身空门大露,一袭白衣的大祭司脸上满是惊色,似是有些不信世间竟还有这样的武道。
寂夜虽是惊讶,但却并不慌乱,平和的眸子看向马上的第一明日。
“刀、枪、剑、戟、棒、斧、钺、钩、叉、鞭十种神兵绝意,明某起先还担心寂夜大祭司连我一道神兵真意也抵不住呢?躲得了某十足的枪道意念,看来却是某多虑了。”第一明日的眼中露出一丝傲气,那是一种俾睨众生、冠绝绝巅的意味。
“哼!”
一声冷哼自寂夜的鼻中传来。
白色的身影宛如大鸟般轻松写意地划过十丈来宽的河流。
长街上,两人一前一后,相对卓立。
白马长枪雪衣华服,月魄额环素白法衣。第一明日与寂夜二人,一人挽着长枪,一人负手而立。
一时,两人之间杀气凝霜。
白发如银,白色法衣,璀璨夺目的却是那位白衣祭司的额环——那个镶着红宝石的额环,银色的环身上雕着极端繁复的曼珠沙华的花纹,那些花纹由两边向中间聚拢将整个血色的红宝石拱在中央。这个拜月教历代祭司相传的宝物此时散发出阵阵毫光似是感受到了主人平静面容下那汹涌的杀机般。
寂夜道:“神兵十绝道果真霸道、诡异莫测,寂夜倒也想请足下看看我南疆拜月教的把戏……”
明日仰天长笑,道:“好!尽管使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向我第一明日说话,好!真的很好!”
“阿洛涉马伊娜噶洛奇嗒!”那是一段快速而又晦涩难懂的咒语,白衣祭司念完密咒后,单手虚抬便在那空无的虚空中遥遥挥动了一下,像是在召唤什么……
嗖!嗖!嗖!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快速的划过,只听见那东西不断传来破空声却看不见它的身影。
炽烈的阳光下,在石街上卓然而立的两个人,衣襟上却没有丝毫的光暖——仿佛有一柄看不见的伞打开在他们头顶,那些温暖的阳光始终无法落到二人身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般。
明日抬头看了看正在中天的烈阳,虽然迎着日光,却不知为何没有很强的光线照射进来,似乎大部分日光、投注到头顶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走了。四周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明日的眼睛深不见底,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似是有所悟——虽然看不见,然而随着那段快速而又晦涩难懂的咒语念完后,四周明显就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怨念和邪力。
“降头术召唤鬼降?”
“去!”寂夜眼里陡然闪过妖异的狠光,手指并拢,厉声喝道。
鼻端传来一丝丝淡淡的甜腥味——那是一丝带着丝丝甜味、而又腐败的气味。明日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手中的长枪脱手而出,对着虚空中的一处刺去。
噗的一声,长枪宛如没入了朽木般,虚空界壁间传来沉闷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刺中了般,意念回收,枪归。血色纷飞间一个浑身惨白的鬼物落在地上,奄奄一息,宛如一个惨白的僵尸。
那一枪刺在僵尸模样怪物的身上——刺出一个透明的窟窿,腐臭的血如同从破裂的皮囊里倾泻般流了出来,满地都是。血泊中那个僵尸倒地抽搐,挣扎着,灰白色的眼球往上翻着,紧紧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咕咚宛若吞咽的声音——很快便在暴露的空气中化作一缕浓郁漆黑的煞气,黑气带着很强的挥发性带着“兹兹”声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然而,却并未完,虚空中的破空声愈发的多了,仿佛是寂夜招来了很多的鬼降。
白衣祭司额前的月魄发出一阵刺目的亮光,仿佛在驱使着什么。
明日似有所感,回头凝望着身后,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凭着惊人的灵觉,明日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祥的鬼物隐藏在四周的虚空中,那是一股极其凶厉、阴毒的东西!
空气中腥味的浓度瞬间变了——浓重的让人无法呼吸!像是终于敌不住白衣祭司的驱使了般,数道浅白色虚影快速的划过向这场中的第一明日撕咬而去。
“来的好!”马上那童子身影暴怒,一声厉叱。手中长枪,急出——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等诸多变化,枪使得极简,偏偏快到了极致。
黑色的枪尖上曝出一道道冷冽的电光,向着空气中血腥气最是浓重的地方刺去。虚空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冷厉的长枪截成两断……一轮急刺,漫天枪影下半空中顿时洒下一片血污。那血是暗红色的——那是一种腐烂的、陈旧的人血。
这些应召而来的鬼降全是圣湖中恶灵所化,降头术,便是这拜月教驱使湖中怨灵的一种术法。此等术法,南疆的术士会的不少,一般的鬼降,大多都是通过养鬼之术控制一个鬼魂,令这个鬼魂去做种种事情,这便是常人所说的驭使死灵之法。
这样的鬼降,一般都是术士先要去一阴寒之地取一截鬼木(即需以长在阴暗、怨气深重地方的树木为最佳,取树干地上九尺之处的中间一截。)用浸有黑狗血的狗牙将取来的鬼木雕成一口棺材。准备完毕后,便要立时去找一些刚死不久的人的坟墓,掘棺取尸,用人脂提炼而成的蜡烛烧烤尸体的下巴,直到尸体被火灼出尸油,然后将滴下的尸油用預先准备好的小棺木盛之,直到盛满为止。
人之刚死,魂魄尚未完全散去。这时以阴火烤其关窍处,体内残余的魂魄自然难以忍受,便会自然而然顺着死者的口鼻遁入阴寒的鬼木中。(魂魄脆弱起初经不起烈火灼烧,故以人脂提炼而成的蜡烛烘烤为佳)“鬼木”通“鬼母”乃是鬼魂寄托容身的地方,阴寒木气便可起滋养巩固魂体的作用。
七七四十九日后,法师迅速开棺念咒,这个刚死去的魂魄便能听命而供差遣行事,来去如电而为一般人目所不能见,瞬间就能完成主人的指令。
此法虽然因为过于阴邪而被玄学正派视为妖法邪术,然而在南疆,却是颇为盛行的巫术。
不过,这拜月教的降头术虽说脱胎于南疆故老相传的巫术,但却大有不同,寂夜此时所召唤而来的鬼降便都是圣湖中的恶灵。这也大大改善了原来术法的繁杂手段,且鬼降得湖中至阴寒气滋养远胜一般鬼降。寂夜身为拜月教大祭司,自有月魄护体,却不需担心召唤太多恶灵反噬(或言,以最少的灵力驱使更多的恶灵,月魄有压制鬼神的作用。)
鬼降实在是太多了,汹涌而来的恶灵终有两只突破枪围,那些森白的牙齿、苍白的鬼影怪啸着附在第一明日的身上……
那鬼物尚未触及肌肤,明日便觉体内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撕扯着、气血不禁有些上涌,好阴毒的鬼降!尚未及身便要生生吸噬出鲜血么!
便是近身又能如何!
第一明日心中傲气突起,体内另一股厚重真气升腾而起,附于身体皮肤之上。那真气宛若水流般缓缓流于体表,散出莹莹玉色,看似薄如蝉翼却偏偏坚韧异常,将那附在身上恶灵隔开再不受那鬼物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