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放下竹简,站了起来,负手走到回廊边的围栏旁,低头俯看围栏外圣湖里的景色——碧色的荷叶上一朵血一般的红莲,在月光下绽放出妖艳的凄美,开口道:“你见过第一明日出手没有?”
扶光知道大祭司从不作废言,言出必有其因,所以丝毫没有因不明寂夜忽地提起明日的原因,而生出怠慢之心,摇头道:“没有!据传闻此人杀人、比武向来只用三招,任你武功再高、是何等身份,此人倶是……说是武神第二,百年来风头一时无二,当真是武道的真正强人!”
寂夜道:“还真是让人向往呢……一百二十年前本座初出道时,便惊闻此人风采,那时我便欲一会此人的神兵十绝道,白日宫武道绝学当首推此功。”
扶光道:“神兵十绝道!传闻武神集天下刀、枪、剑、戟、棒、斧、钺、钩、叉、鞭十种兵器大成之绝世武学,天下武学博杂,融汇贯通谈何容易。这等武学他也学得会,可知此人武道意志之坚定。”
你道为何:这神兵十绝道虽是仅有刀、枪、剑、戟、棒、斧、钺、钩、叉、鞭十种兵器,便是精习之一,已是常人不敢想,非穷尽一生之力而不能。而这神兵十绝道便是要以惊悉这十种兵道无穷变化为基础,衍生而出的绝世武学!起先需将这十类兵道融汇贯通、习至大成以达人兵合一(练成自身一部分即练成各神兵专属真气),把自身的十类兵道大成真气缓缓转化成自身的十绝真元,双手辅以玄铁软金,一运功臂上的玄铁环,便会自动飞出来,一瞬间组合出一件武器出来,真气霸道,变幻莫测。
寂夜道:“拜月教中除了我和沉香尚可御敌外,再没有第三个人能与之交手。”
扶光浑身一震,骇然道:“什么?”
他虽知道第一明日很厉害,但仍想不到寂夜对第一明日的推许,竟到了如此地步!要知在这拜月教里,一向以来,最受推崇的当然是长生不死、精习各类术法的大祭司,其次便是执掌拜月教大小事务的教主,又或是近些年声势大涨近乎达到不下于历代祭司的霍胤大司命,后者之死,不得不说教中局势大变,不说教中内部大乱,便是自身的实力也是大减。可是,这位白日宫的前辈高人便是再强至多也就是如教主、祭司这般了……
又怎么会……或许教皇他老人家……这一瞬间,不知为什么扶光的脑海里闪过大光明宫中那位宛如神明的“慈父”的容颜。
寂夜道:“当年我自从得知此人昆仑败五仙教舍毒教主便知此人已胜我一筹,我虽深信自己亦可败舍毒那个老毒物,但却不可能从他手上夺得神木鼎……第一明日虽近数十年来声名不显,实则是深怀不露,如此默默无闻,到了今天此刻,只怕是更加的可怕。”
扶光皱眉道:“明日此人如此之强,大祭司打算先行一会?”
寂夜淡淡道:“你布下天罗地网,重重险阻,务要击杀其余白日宫各道好手,另帮我约战第一明日,我去会一会他的‘神兵十绝道’。”接着眼中爆起精芒,道:“此人之高傲必会前来!若是此一举剪掉他的那些爪牙便算我拜月教送他的一番大礼了。”
望之不尽的虫潮有,毒虫汹涌,却是在幽咽的竹笛声中缓缓退却,有些死伤的白日宫弟子正在收拾有些狼藉的驻地。
明日神色平静,手中轻提着昏迷不醒的宁玉楼,轻骑在一匹浑身通白的“玉龙雪驹”上缓缓穿过经历过毒虫袭击的营地,白日宫弟子装扮的人群纷纷躬身单膝跪下行礼。
马背上的宁玉楼乍看也不知是生是死,惹得四周的人不住投来好奇惊异的目光,但当他们目光转到气势宛如山岳般的明日身上时,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第一明日这个名字在白日宫宛若神明,何人胆敢放肆。
一个二十一、二岁的低阶侍从模样装扮的弟子走到明日的马旁,牵着马匹缓缓前行。
明日拉直了手中的缰绳,低下头去,看了眼马背上的宁玉楼,脸上神色不变,转而看向有些狼藉的营地,眉头轻蹙神色有些不喜。
侍从模样的弟子见他精芒电射的眼神心中有些颤促,但身为马侍却也不好放手缩回只好低着头。
良久,马背上方才传来一个声音,只听明日柔声道:“中了些毒素并无大碍,将此人接回去,好好修养吧!”
侍从模样的弟子抬头,却见马背上的明日早已不在,只好伸手接过宁玉楼,低声道了一声是,方才慢慢回头步入了人群中,一会儿变消失在了帐篷里。
一处高岗上。
明亮凄冷的月光下,一人影静静屹立。
白色的羽鸽扑朔着翅膀静静落在了那人掌中。
明日伸手摩挲了下那只通体雪白的灵鸽,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南疆拜月教果然名不虚传。这边自己方才退敌,却不想这约战书信来得这般快!对方身为拜月教的大祭司,南疆信徒心目中的神明,若是能击杀这样的人物想来也是极其快意的。想到这里便是平静毫无波澜的心也不禁有些澎湃,只有与有力的对手交手过招、生死决斗漫漫人生中的寂寞才会有片刻稍减。
近六十多年来,他律己至严,全心武道,因为只有在无限的武道追求里,他才能压下对如此漫长的生命里的寂寞和萧索。
在某一程度上,武神亦是如此,“每一个神明都是寂寞的。”师傅赋予了他与常人不同的寿命,二百年来,历经风云变幻、爱恨情仇,到了今日,他方才明白师傅当初不经意间的一句话。
寄托。只有寄托才能更好的活在与常人不同的寿命生活里。
他寄托武道,亦如师尊。
百年前,他不断的挑战,近乎横扫正道八派名宿高手——只为片刻的安宁、充实。现在,又有值得出手一战的对手了,还真是让人满意的生活……呵呵。
万山镇,是灵鹫山不远的一座小镇地处偏僻,原本是拜月教总坛的一处前哨村镇几天前毁于白日宫手中。
原本还算繁华的一个小镇就这样迅速的破败下来,便是人烟也少有了。平民百姓大多逃离了,而身怀武艺的暗探大多则是被白日宫弟子斩杀殆尽,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是一个即将荒僻的村寨。苗疆这样的村寨很多多数毁于战火亦或是瘟疫……苗人贫苦也多源于此。(地处偏僻,好争斗。)
纯白的白马漫步在无人烟的石街上,那是大腕进贡的一匹宝马——“玉龙雪驹”,马背上是一个约莫十二来岁雪衣华袍的童子。阳光照耀在马身上,那些好看的雪白色鬃毛在阳光下泛出丝丝金属色质的毫光。
“嗯?”玉龙雪驹上的人似有所感,只见那马背上的童子转过头,对着河岸方才擦身而过的方向看去:“好高深的修为……可是拜月教寂夜?”
平淡的话语随风而去,隔着十丈宽的小河,某个快要走上浮桥的男子站住了身,在如火的凤凰花下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第一明日?”
然而,在那个人回头的刹那,仿佛被强光忽然照住了眼睛,玉龙雪驹视线一片空白——这等通灵的宝马也不禁有些不安,发出一阵响鼻,便是连马蹄也有些慌乱了。
那个人身上的灵力是如此的强大……那散发出来的“气”、在武者灵敏的感知中那是一种近乎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存在,“照”得人看不见其周围的一切平凡事物。
视线中,只有那个凤凰花树下白袍长发的男子、如同神一般的微微冷笑。
“寂夜大祭司!”明日盯着河对岸、凤凰花树下的他,眼中精芒电闪,仰天长笑道:“好!不愧是拜月教的大祭司、苗疆大地活着的神明!果然没让我失望。”那是一种带着震惊与喜悦复杂的情感。明亮锐利的双眼,盯着前面的白袍长发男子,满是战意。
“是么?”如火的凤凰花下白衣祭司依然是平心静气,嘴角上扬,一个微笑缓缓露出。额环上的宝石闪着夺目的光彩,寂夜双目平视对方却带着另一股傲人的口气开口,“本座亦是这般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