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忽然,天介猛地将头一抬,厉叱。
话音未落,只觉两道凌厉迅捷的无形剑气照着心口?袭来!接着便见天介那白色的身形暴退。
“神鬼剑!”天介急退,惊骇地低呼——那是拜月教中的极为高深的术法,以生魂铸剑,凝聚自身的无上意念化剑,斩鬼神于无形。记忆中,便是教中长老、前代教主也未达到那样的境界啊!教中还有这样的高手?
簌簌一声轻响,漆黑的空中飘飘然两道青色人影徐徐而下。
青袍假面。两人一带金面具,一带银面具。二人具是教中术法家的装扮。
“噬魂术?”银面具半遮面的年轻人沉吟着,看着这个眼前一身雪白星辰法袍装扮的天介,缓缓低语:“司命宫大司命?——你是天介?”
二指相合默默念了几遍咒,手指咀入口中,指上带着朱砂般的血色,金面法师脸色凝重对着此时有些内息紊乱的寂夜连连轻弹,一笔一画缓缓勾勒着。只见月光下一缕清辉投射在白衣大祭司身上,泛起些许森冷的银光——就在这个刹那,先前那些寂夜身上、脸上宛如地狱妖魔邪物血色纹路、在月下化为千万缕轻烟,氤氲的满绕着白衣大祭司的整个身体。
“好高明的月灵驱邪术。”天介看着金面法师的动作,便知此二人是大祭司派系的人物。二人一人施法迫开他,一人施术救人,修为俱是不凡。
“霍胤师……你是新晋大司命?霍胤……死了?”银面具半遮面的年轻人的神情显得有些吃惊,声音有些怪异即像是欢喜又像是悲伤,“他那样的人也会死么?”
说话的是一个青衣束冠的黑发男子,眼睛明亮有神,只是带着银饰的面具让人看不清容颜,猜不出其年纪大小。银面法师盯着天介一字一句缓缓道:“你可知今日是圣湖血祭?若不是大祭司需分出灵力压制圣湖中的恶灵后果不敢设想。”
那声音虽是低沉缓慢,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愤怒意味。
“好厉害的反噬!”白衣祭司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呼出一口清气,面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只是那些诡异的血纹竟还未完全散去,只是变淡了些但却依然顽固的攀延在那个人的脸上。白衣祭司轻轻一拂衣袖,双目却是盯着天介那白色司命袍神色有些着急,“废了沉香的修为,我便回天心宫。”
白色身影轻轻一动,天介净白的脸上尽是寒色。这个境地……即使不喜这女人的手段,更是为了她杀了师傅……但,为什么最后,对这女人竟半点也恨不起来。
我这样冷血的人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么,呵呵。
“呵呵,今日棋差一招我无话可说,天介我利用你在先,你此时背叛也是理所当然。不必装的这样为难……我自己来!你我从此互不相欠!”沉香咬着牙,忽然冷笑。果然,即便还有一战之力,这样的压力下也只好屈服么。呵呵。
这样的言语,仿佛像是中了最恶毒的咒一样,看着那个一身红衣妖娆的美丽女子,天介的脸色愈发的苍白,隐隐浮起了死气,连身子也轻轻的颤促着。自己这样帮你,沉香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自己拼到了强弩之末,还是这般理所当然么,这个可恶的女人!很快压下体内乱串的九子阴魂反噬,然而眼睛却是显得更加冷定那是一种近乎无情的冰冷。
“好!互不相欠!”
“呵呵,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罢了,小时候的玩伴么?一个将你抚养长大的师——”女子看着天介急剧苍白下去的脸,撇了撇嘴角,终是忍下了口中的话语没有说下去,神色间微微有些震动,似乎有些担忧。
她话音未落,天介只觉得心口绞痛,眼前一黑,几欲昏倒。
“你这样的术法修为,便是没有了我的扶持,拜月教中你还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司命,何必拼命呢?”与大祭司那样的人斗法体内灵力的散失的那样快,果然这九子阴魂又要反噬发作起来了么,失去知觉前的刹那,天介只听到沉香那如夜莺般动听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只是以后收徒要小心啊!要知道徒弟弑师这种事在平常不过了。”
“沉香、你好自为之!你的事我再也不想管!”听到那样恶毒的话语,用尽全力回答了一句,纵身离去的天介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才还有些异样激动、近乎不可理喻的沉香在那个白色身影消失在夜幕后终于整个人瘫坐下来。眼睛里陡然失去了色彩,她的手微微向前伸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大大的眼睛里却是木然的,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一掌带着燃烧着的曼珠沙华符咒的手终于重重印了上来,带起呼啸的风声和烈火,那些朱红色的火焰却没一丝热量,那些火焰深入到沉香的体内燃烧着,那是血煞融灵咒,以灵力为燃料直到主人一身的灵力燃尽才会熄灭,是教中废除术士修为的术法最厉害的手段。然而沉香的眼睛是空洞的,似乎根本看不见、更不知道闪避,只是木然伸手坐在那里,直由着那些火尽情的肆掠在她那纤细的身躯上,发出诡异的红芒和阵阵阴寒的冷气。
那双洁白手没有缩回去,直直伸在那里,对着那已经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方向,仿佛依然希望能看到那个白衣少年回头的身影。
然而,什么都没有……这样最好了,或许一场失败牺牲自己真的是最好的一个结局了。
对不起了,天介你一定恨死我了吧,这样最好不过了……那个瞬间,沉香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微笑的表情,身子一动不动,甚至双手还是那样僵直地伸向夜幕中的空气,眸中映出一丝闪亮的泪光。
灵鹫山的顶上,是一里见方的碧潭。
那一片清冷的碧波上,时不时,几尾白色狭长的鱼儿跃出水面。然而那却并非什么鱼,那些湖水中游弋的白鱼方一跃出水面便化作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幽魂。灵鹫山这里汇集了天地间的至阴之气。圣湖更是整座山的精华所在,湖水寒冷得仿佛来自幽冥——便是这些鬼物也耐受不住这般的寒冷,平日里它们受湖水拘束,但却无时无刻不想逃脱这寒冷的冰狱。可是,便是逃脱出的极度寒冷的湖水,却也逃不出湖上那些铁链符咒的压制,每当鱼儿跃向高空中时便被一道金光击下——那是教中历代大祭司亲手所书的符咒的力量,蕴含着无上威能,整个圣湖水中的恶灵都受到这些符咒镇压。
这个不足一里见方的山顶圣湖,是拜月教开教以来便设下的——那是教中所有一切邪术力量的源泉,术士们以圣湖为源修炼增加自身的灵力,驱动着一切阴毒邪术。连大祭司也不能够例外。
圣湖的力量来自于湖底沉积的无数死灵和怨魂,近千年来,拜月教用术法杀人无数,而杀掉的那些灵魂却被镇压在施了咒术的湖底,无法进入轮回,也无法消灭,只能静候着拜月教术士的差遣。白天化为红莲,到了月夜却变为死灵游弋在冰冷的湖水中。
这圣湖想当初其实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拜月教开山教祖冥河教主耗费大量人力开挖的。相传千余年前,冥河教祖凭借山势开挖了圣湖后,因担心湖中怨灵的力量危及后世,生怕湖中禁锢着的阴毒力量会失去控制而逃逸入阳世,所以在挖掘好圣湖后时,冥河教祖便在这灵鹫山上同时也建造了一座月神庙,用天心月轮来镇压住湖中怨气。
而那神庙里,除了前殿的月神像外,还供奉着的是拜月教镇教四宝之一的天心月轮——那是传说中月神以西昆仑美玉雕琢而成,嵌着八宝缨络形如玉盘。至于月轮上面用金粉细细密密的写满了的符咒那是拜月教开山教祖亲笔写下的咒语,用来压制圣湖中那些可怖的怨灵。
而这个天心月轮,也是整座月宫的权枢机括中心,控制着整座灵鹫山的阵法地脉——一旦转动,湖底的闸门就会被打开,那些阴寒的湖水将全部泄入地底摧毁整座灵鹫山的地脉,而那些地脉中集聚千年不散的阴气将会直接摧毁方圆百里的一切生灵、到时候整个南疆大地都将笼罩在浓郁的鬼阴森气中,那些失去控制的死灵更会四散逃逸为祸整个南疆大地。
——这样的结果,即使是拜月教的教主、大祭司也不敢轻意触动月轮。所以近千百年来,即使历代的教主、祭司都感知到了天心月轮中蕴含着庞大的力量,但却始终没人胆敢打它的主意。
高大辉煌的月神宫后——一座古老而又光华内敛神秘的寺庙般的建筑。
月神庙的大殿上,一块形如圆月的玉璧,嵌着八宝缨络,玉璧上用金粉细细密密的写满了符咒。那玉璧不知施了什么法,周身发出淡淡荧光,一股神秘而又庞大大的力量盘旋在那圆盘大小的玉璧中,偶尔泄露出一丝丝神秘莫测的威能。
这是的教中圣物,天心月轮!
沉香的手,此时却静静的放在神龛上,神色凝定如水。
一个月后,一个修为尽废的教主借着每月初一的彻夜诵经祈祷常例,来到这个千百次祈祷诵经的地方——月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