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神禁与分血大法么?也好,我正想领教下这传说中的两大邪术有何威力!”天介一声暴喝,雪白的绣有星辰桫椤叶天文的袖袍无风自起。
恍惚中,天介看到了自己:自己原封不动的站着,宛如灵魂出窍般。一道白色的人影透体而出,与天介模样无疑。然而,很快便起了变化,首先是手,被剥去皮的手掌幻化出了片片黑色的鳞片,那宛如蛇类的鳞片散着丝丝漆黑的死气令人望而生畏;接着是头,原本黑色的长发变得灰白,迅速地蜿蜒生长着,如同海中的章鱼触手般四处张牙舞爪着——宛如地狱、佛经中的夜叉魔神般,那是一个披发、赤面獠牙夜叉魔神的模样!
“寂夜,看我这噬魂术——夜叉降魔!”那夜叉魔神口吐人言,手持黑煞所化的刀剑、枪戟直奔血污中的白衣祭司寂夜而去。夜叉魔神身法极快,如闪现般,周身煞气环绕,煞气中数百成千道鬼影行踪不定,九缕白色煞影透那夜叉而出,初化婴孩人影,后又变作九个鬼怪上前便要去撕扯寂夜。这九缕煞气正是噬魂术中的精华,乃九子阴魂所化。凡人、术士若被其缠上,不消片刻,便被其勾了魂魄生啖了血肉变成煞气幻境中的一缕冤魂非大德僧人不得超度。
便在那九鬼跻身、夜叉临身之时,突地,那有些魔化的白衣祭司睁开微闭的双目,不知从何处来的一只血色长剑出现在其手中,朝着那九鬼、夜叉便是一剑!
血色的剑光在煞气中纵横,宛如雨天乌云间的闪电迅捷且威力绝伦。
无数的冤魂在剑下粉碎,化为点点腥臭的血污落了一地,白衣祭司手中血剑不停,一如既往的向着那夜叉不断的刺去——那是天介灵魂核心的所在,也是噬魂术最强也是最弱的地方。伤了它,破掉噬魂邪术弹指一挥间。
忽然,那血剑猛地一震!
一个透明的手掌抓住了那血剑!他顿了一顿,凝神回手斜刺,只见那被鬼婴抓住的血剑先是一顿,接着便化作一点点血滴坠落下去。然而却未及地时,便又重新化作一柄血色长剑出现在大祭司寂夜的手中。
仿佛知晓那血剑的厉害般,那夜叉魔神却不与其近身相战,而是不断的操纵着煞气中的冤魂配合着九子阴魂进攻。
那血剑当真厉害,虽是几次被击散,但还是又被寂夜凝聚。
终于最后一个冤魂在他剑下碎裂,剑如血幕回落,溅出一点点腥红的血光,挽成一个好看红色莲花回到白衣祭司的手中。
“噬魂术也不过如此!到此结束!”那白衣大祭司似是不想再继续下去,手中的血剑迅捷如光般递出。那一剑竟快到了极点,像是蓄势了很久般,不到千分一秒的时间里,那惊天的一剑便已到了。
呜~
夜叉魔神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接着便见那黑色的魔躯仿佛如雪遇阳光般慢慢开始融化,只不过那融化的不是水,而是漆黑的煞气,那些浓郁的煞气在空气中慢慢变淡最终缓缓消散去。
胜负已分!
白衣大祭司尚未来得及心神一松时,只觉一种强烈的不安突地由背后袭来,几乎触及他背上的皮肤!
“当啷”一声,寂夜微微一失神,手上动作近乎本能,那把血色长剑从他手中脱手而出,直刺向背后!
“呛!”白衣祭司身形急向前掠去,也不回身,随手又凝成两柄血剑向后郑去。
那些血剑直刺向身后的一团淡淡的白雾,截住了那悄无声息的一击!白雾缓缓散去——漆黑色高大的身影,披发、赤面獠牙一副夜叉形象模样。
“嚓”地一声轻响,白衣祭司的背上衣物仿佛被什么刺破了般,微白的背上一个淡淡的抓印。那是利爪未及劲气刺破衣物伤及肌肤的一瞬留下的疤痕。
空气仿佛凝滞了。
寂静的夜幕里,先前幸存的拜月教徒所有人都退下山去,剩下的沉香教主、镜心、无树尊者三人也是大气也不敢喘,冰住呼吸注视着二人的争斗。
寂夜的身子在远处的虚空中停了下来,缓缓回过身来,白衣祭司的眼神渐渐雪亮,握着血剑的手不停发抖——不知是因为内心的激动,还是因为方才那惊心的一击而感到后怕。
“好厉害的谋略!先将九子阴魂中的一个幻化成自我灵魂本源模样接着又化作夜叉,将那噬魂术催动到极致,以那惊天的煞气瞒过我的感自。”白衣祭司顾不得擦拭额上的冷汗,大声赞叹道:“然后自身化作九子阴魂假装不敌我分血幻剑,躲入我身后给我致命一击!当真是惊艳、惊险!”
“过奖。”雪白的身影,微微停滞,只见天介轻轻的摇着头像是惋惜般:“可惜,被大祭司提前发觉,当真是可惜了呢……”
“唰!”血光回转,隐在虚空中一只白色鬼婴被削为两段。只可惜那鬼婴乃九子阴魂之一,偏偏天介不死,这九子阴魂便可不停的凝聚还原。
血剑一击而回,在寂夜的指尖绕出一圈血色光华。寂夜站在离地三尺的虚空中,微微退了半步,站住身形。正前面的三十步开外,便是一身雪衣星辰法袍的天介。
“大祭司好厉害的修为,天介的所有后手竟全都伤不得你!佩服!”话语未落,便见数道白影回落进入先前站住不动的天介真身中,此时竟收了神魂本源、九子阴魂入体。珠玉色的脸上也有些发白,像是先前二人的争斗也受到了颇多消耗。
无尽的血色的渐渐散去,那宛如妖纹的血线不再是仅仅盘旋在寂夜的脸上,鲜红色的血纹从惨白色的皮肤下透出,弥漫了满脸,此刻便是身子也密密麻麻布满了这些血纹,颈部、手脚全部都是。
然而奇怪的是——以额环为界,那诡异的血色却始终止步不前,半分也无法蔓延上去。
“好厉害的噬魂术!呵呵,天介你还当真不凡呢。”寂夜大祭司不由冷笑起来,冷月下,夜风吹动他的白衣,他似乎有些虚弱声音有些低沉,那布满血色的白袍随风飘逸着,顿时,有种说不出凄美感。然而,他平淡的话语中透露出的寒意却让人心底惊凉,“你们逼迫的我不惜动用分血大法、血神禁两大邪术,这些术法的反噬便是作为大祭司的我都有些心惊,若不是月魄……”
“你若此时回头,与我休战,我……”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寂夜紧紧的盯着天介那一袭雪白的身影,继续道,声音虽然愈发的轻微,但却依然气势凌厉,“我恕你无罪。”
“别逼我!”
分血大法,拜月教四大邪术之一,位列月神七大禁忌之术。相传分血大法乃拜月教开山教祖冥河所创,乃无上邪术。是拜月教一切役使恶灵、鬼降邪法之祖源。是一种以自身的灵力和生命力唤醒魇魔,驭使邪魔力量的阴毒术法。施术者以自身的精血为媒介,分出生命的一部分来和那个隐藏于月之暗面的邪魔作为交换。他唤醒魇魔,献上了自己的生命和灵力,而复苏的魇魔必然会借给他力量,去实现他的愿望。只因邪魔诡诈多变且力量强大,便是修为极高的法师也会在不经意间入魔、故自创出后便被约束不轻易视人,乃历代大祭司的不传之秘法。同于第十三代大祭司白术时期被下令禁止修行的七大高深法术之一……
血神禁,月神七大禁术之一,乃是通过自身血脉的无限力量禁锢对方修为的邪术。需要施术的法师自身有极高的修为,然后以自己的灵身为牢,将邪魔封印在自己的体内,只要他的血流动一天,那个被困在体内的魔就永远无法逃脱。然而,作为代价,那个施术的法师除非自身的心境修为到了极高的境界以自身的念力配合血脉的力量熔炼体内的魔获得对方的力量。否者,他的心性将会变得越来越阴暗恶毒,渴求着杀戮和血腥,逐渐被魇魔的力量侵蚀,无力控制自己的行为。
冰冷的话语下是凌厉的杀机,那样强大的、邪恶阴寒的力量便是拜月教中的大祭司你又能驭使几分呢?天介温润的眼神忽然也变得冷锐起来。
“拜月教的大权我们可以不要!但你必须不准伤害沉香!你若答应我便答应你休战,如何?!”天介静静的看着这个教中二百年来说一不二的人物,像是思虑了一番,良久方才红唇微启,一字一句却不容质疑与商量,“要么答应我,要么战!——选择就摆在你面前,你应该不是这样执迷的蠢人。”
月已经西沉了,天际一颗明星遥遥升起,天就要亮了。
寂夜的脸色此时非常难看——那是一种虚弱与愤怒交织难明的情感。
这个人,竟敢这般与他说话,身为教中的大祭司何时被人威胁过?
这一刻,天介只觉异常的心焦——自己的灵力无多,再战下去只怕就要受到九子阴魂反噬了。不顾满手的冷汗,勉力震慑心神,然而心中的恐慌却是史无前例的铺天盖地而来,冲击得让他神思有些恍惚。
是战是和,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再迟,只怕这个白衣祭司又要续回些气,到时候便连一分胜算也没有了。
用力的握着袖中的手,中指与食指并拢,那是将要驭使灵鬼的施展术法的起手式。耳畔却忽然传来一个那宛如神明般男人低沉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一句承诺从这个骄傲如神一般的白衣祭司的嘴边缓缓吐出,寂夜的脸色是苍白的,眼神奕奕发亮,然而却有复杂的痛苦与怒火交织在内,“但是……有条件。”
“什…么?”纤细的手指微微拂着洁白的琼鼻,天介的声音蕴含着一丝欢喜与一丝难以相信。
“我要废掉沉香教主的灵力,这样的教主拥有哪些力量只会给我的教派带来灾祸——”寂夜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如若不答应,我便是此时放了她,也要清洗整个教派将那些激进、权欲熏心之辈全部杀掉,到时候死的可不是她一人了!”
天介闻言洁白的身子却是一震,抬头看看他:寂夜的眼睛已经有些泛红了,杀性入心眼露红芒,那是入魔的前兆!
“好!……不准你去动她分毫,我自己来!”
寂夜看着他,心里也是一惊:这人竟这般傲气!连眼中的那些血色与杀意也淡去了几分。
作为拜月教大祭司的他听到了眼前这个宛如人中之龙般的俊杰提出的条件,想也不想终是微微点头:“好。”
答应的居然如此痛快。
只怕,是以他的灵力,再也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吧?
“千万不要装神弄鬼。”寂夜看了一眼满脸冷色的天介淡淡的语气说道,顿了顿又道,“我一向不愿轻沾教中同宗的鲜血,你愿意亲自来最好不过了,动手吧。”
然而,话音一落,原本缓步走向沉香教主的洁白身影突然一顿,却蓦的转头,盯着拜月教的大祭司,杀气毕露,一字一句道:“自然,我自会废了沉香教主的修为。但是,你寂夜,我天介也是一定要杀!”
听得那样杀气逼人的话,虽然有些虚弱,寂夜血红色的眼里,陡然也是一道寒芒闪过。
“好,我寂夜倒想看看你从那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