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所谓的“孕酮”，就是老百姓俗称的“避孕药”。尽管科学考证，复方避孕药确实能起到推迟经期的作用。因为它能产生一定的激素，保持子宫内的含量，使子宫膜延期脱落。但是，科学也验证，正在发育期的孩子服用，对身体健康有很大的影响，一旦剂量过大还会出现胃部不适、轻微浮肿等副作用。
更何况，孕酮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妻子又说，绝不会百分之百地有效。
接着，她举了一个例子。
妻子有个同学的女儿，在高考前夕服用了这种药，满以为马放南山高枕无忧了，就胸有成竹毫无精神准备和物质准备地进了考场。结果，第一科刚考了三分之一，那个血色朋友，就像和她故意作对般呼啸而至了，而且来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汹涌。那孩子一下子就紧张得不行了，只好报告给监考老师，监考老师也束手无策，只好向上面报告，待层层报告层层批准之后，考场终于派人到一家商场买回了卫生巾什么的，那个孩子不仅已经狼狈不堪，精神也崩溃到了极点。整个高考结果，也就不用我在此赘言了。
我说，既然如此，咱们避之都惟恐来不及呢？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孩子用了。可是，若是随之而来一些不良的反应，会不会影响发挥呢？
妻子说，不良反应也不是绝对的，往往与心情的好坏有直接关系。只要心情好，不良反应就会随之变得很小甚至没有。
我说，那你就和孩子好好谈谈，进行一下心理疏导。我看她这两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是否于这件事有关。
在高考的前两天晚上，妻子把女儿叫到卧室里，进行了一次很认真的谈话。我不知道她们谈话的具体内容，只看到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女儿的脸上，露出了美丽的笑容。
临上考场的时候，我只跟她说了一句话：佛家讲，一切随缘；哲人说，随遇而安。我就告诉你四个字，顺其自然。
女儿愣怔了片刻，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羞涩地笑了笑，老爸你就放心吧！
事实上，那个“血色的朋友”是伴着女儿一起度过高考的。由于精神和物质都做了充分地准备，基本没有影响她正常的发挥。
事后，她悄悄告诉妻子，因为这个，我的这次高考还有了很多人都没有的纪念意义呢！
你瞧，在别人眼里惟恐躲之而不及的大敌，还成了她的骄傲资本！
察颜观色
谁都知道，高考期间，最忌讳的就是孩子刚从考场出来，家长就蜂拥而上，迫不及待地追问胜败得失了。然而，如果“旁若无人”、“置若罔闻”，也不是聪明之举。那样，就很容易使孩子或因考场得意，或因考场失意，而产生的不良情绪，带到下一科，影响下一科。
我觉得最好的做法就是，一边体贴入微，一边察颜观色。以便从中发现“蛛丝马迹”，把问题不失时机地解决在“萌芽状态”。倘若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那么，脸色就是一个人心情的镜子。不管是喜怒还是哀乐，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在那里反射出来。尤其对一个毫无“城府”、天真无瑕的孩子而言。
第三科考试结束，尽管女儿也微笑着从我们手中接过了饭盒，也很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但我们还是在她微微锁着的眉宇间，看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头。
那一刻，我和妻子都不约而同地断定，她不是此科考得没有原来设想的好，就是某个题留下了“遗憾”之处。倘若让她带着这种“自责”、“忏悔”的心理参加下一科的考试，不但“于事无补”，也许下一科会考得更糟，会留下更多的遗憾。
于是，我想创造个机会和她谈一谈，就灵机一动地问了女儿一句，你们寝室有水吧？我口渴得很。
女儿说，有，我早晨打了一暖瓶，你跟我去喝吧。
我尾随着女儿，一步一步机械地往前走。坦率地说，直到这时候，我的大脑仍是一片空白，既不知跟她怎么谈、谈什么，又怕弄不好起副作用。
说来，还真得感谢学校把女儿的寝室安排在了六楼，就在我的脚踏上楼梯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丝灵感。
我对女儿说，你们寝室的楼梯怎么比别的楼梯陡峭得多呢，这让我突然想起来了几年前的一件往事。
女儿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往事？
我说，大约是2001年的春天吧，我随省作家协会组织的一个作家采风团，到辽宁省丹东市去采风。在参观啦、学习啦、访问啦等众多活动中，有一项游览凤凰山的内容。凤凰山虽然海拔不高也名不见经传，却“险”处比泰山还“险”，“峻”处比黄山还“峻”。其中，有一段路宽不盈尺料峭如天上放下来的悬梯，下面还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面对这条在半空中彩带般漂浮着的蛇一样的小径，我们一行人都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可大家又都清楚，因为凤凰山的路是单行路，也就是说，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惟一的出路就是前进。导游是个很聪明也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在前面一边嘴不停地鼓励着我们，一边手不停地摇着小旗让我们跟上她。经过一番死里逃生般的艰难跋涉，最后总算都安全地抵达了山顶。
当登上山顶的那一刻，人们的表现是各种各样的。有的泰然自若又喊又跳的兴奋得不行，有的血压增高魂飞魄散瘫成了一滩泥。
说到这里，我问女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女儿的眉头多少舒展了一些，但仍无精打采地应付道，可能是有的胆子大，有的胆子小吧？
我说，不对。
那可能是有的身体差，有的身体好吧？女儿又说。
我说，也不对。其实，说来很简单，就是因为有的一直往前看，有的不停地往后瞅。当时，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经导游一点拨，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凡是丢盔卸甲的都往后看过，而且越狼狈不堪者看的次数越多。
当然，因为那条路上有严格的保护措施，大伙还没出什么危险。但是命丧九泉的也有。我接着说，外国有位著名的杂技演员，走了一辈子钢丝绳，赢得鲜花无数掌声无数，在她告别舞台的最后一场演出中，就是想回头看一眼自己走了大半辈子的路，便不幸地跌落了下来，为自己的一生画了一个血色的、悲惨的、让无数人反思的句号。
女儿回头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说，老爸，我好象猜出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我说，那你说我想说什么？
她说，你是想说，高考也像爬山路和走钢丝一样，只能往前看，不能往后瞅。
我说，好聪明的女儿。有人说，世界上只有高考的错误是永远没有机会改正的。既然如此，还值得为此苦恼吗？
我发现女儿的眼圈有些红，老爸，我真的后悔死了，有一道五分题按照我的第一个感觉答，本来是对的，只一念之差，我就没有选择。
我说，考试遇到这样的情况多着呢，如果总陷在悔恨里不能自拔，还怎么进行下一步。现在，你也像我们那次爬凤凰山一样，惟一的出路就是向前看。
女儿想了想，终于笑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她们的宿舍。女儿摸起杯子就要给我倒水，我忙按住她的手说，你快吃饭吧，吃完饭抓紧休息一下。然后，用更充沛的精力，更灿烂的心情，去迎接下一科的挑战。
女儿说，那你不渴了？
我说，不渴了，你这发自内心的微笑，就是滋润我最好的琼浆啊！
实践证明，我这个方法很有效。那天中午，女儿彻底地放下了思想包袱，美美地睡了一觉。下一科呢，自然也发挥得特别好。
卖考题
“买考题吗？”
“买考题吗？”
高考的第一天，我和妻子给女儿送完中午饭，刚走出校园不到300米，一个穿着极不起眼甚至有些邋遢的小伙子，便从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操着很不标准的标准话拦住我问道。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以为是哪家烧烤店的伙计在兜揽生意，就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烤什么蹄？是羊蹄吗？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小巧玲珑的羊蹄方可以烤着吃，而一般的烧烤店里又不常见。我呢，却偏偏很喜欢这一口。心想，倘若价格合理，顺便买回几只做个下酒菜也不赖。
没想到小伙子“噗嗤”一声笑了，大哥，你可真幽默。你好好看看我，像个店小二吗？
我说，你不是店小二，卖什么“烤蹄”呀？
他警惕地向四周踅摸了一圈儿，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卖的是高考试题，不还有三科没开始考呢吗？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又是个“地下工作者”。
自从高考进入倒计时，我的手机就隔三差五地收到一些出售高考试题的短信，打开互联网的聊天室也不时地传来叫卖高考试题的吆喝声。
由于这些人清一色地不留真实姓名，联络地点也清一色地变幻莫测，诡秘得宛如解放前活动在白区的情报人员，所以被一些媒体戏称为“地下工作者”。
这些地下工作者耍的都是同一套把戏，不管手机里的短信，还是QQ中的留言，内容却是惊人的一致，都是提供某某年高考试题。该试题是根据某某出、审题教授的回忆编定，承诺命中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为确保双方利益，将采取分期付款方式，一门首付三分之一，四门首付四分之一，余款考后一次性付清。然后是QQ号码、电话号码和详情面议之类的字样。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场骗局。
尽管有人说，当今中国什么假身份证、假毕业证，假执照、假牌照……只要存在着真的，就能造出假来；也有人说现在的社会已无秘密可言，哪怕是再秘密的会议再秘密的文件，也超不过三天便成为公开的秘密。但，我还是坚信高考试题是做不了假也泄不了密的。
稍稍有点常识的人都清楚，过去的高考题是一年一拟，现在的高考题出自题库。一年一拟的时候，拟题教授一关就是几个月，不能与外人接触不能与外界联系，甚至比囚徒还囚徒，任凭你长出翅膀也飞不出来，直到高考结束才能获得自由。现在是靠在题库里抽题，只要叫库，势必就储存着成百上千套的试题，即使有的出、审题教授想丧尽天良亵渎职责，他回忆出来的考题也不会那么巧就碰了个正着。
然而，为了让孩子走些捷径，上当受骗的家长仍大有人在。
我就曾在互联网上看到过一个家长的现身说法。说他某某年抵不过地下工作者的诱惑，用高利贷买了四门高考题，又用高利贷请人作答，结果是损了夫人又折了兵，因为一道题也没用上，不仅孩子名落了孙山，家里从此也债台高筑了，一家人终日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
可谓字字血声声泪。
想到这些，我虽然满腔装的都是愤恨，但还是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这个小伙子攀谈了起来。
我说，高考题也能卖吗？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说，这题出自何处，命中率有多高？
他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吧，是一个出、考题的教授靠回忆汇编而成的。
我继续试探道，那多少钱一科？
他说，这不是马上就要结束了吗，廉价处理，一科你就给五百元吧，反正过了明天一分也不值了。
我说，那你拿出来让我看看。
他说，老哥你不懂规矩呀，做这种买卖的哪有这么简单？您如果诚心要，可与这个电话联系。说着，他递给了我一张貌似名片却没有名字，只有十一个阿拉伯数字的小纸片。
我把那个小纸片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满腔的愤恨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再也抑制不住了。几乎是怒吼着说，你小伙子胆子好大呀！据我所知，做你们这样生意的都隐藏在地下，你怎么竟敢跑到地上来了。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不是眼看着明天就考完了吗，也是铤而走险破釜沉舟吧！再说，这年头做这种生意的人多了，你没看见满大街都贴着办这个证、办那个证的，弄得城市都像长白癜风、生狗皮癣似地惨不忍睹了，也没见谁能管得住！
我说，你就不怕我把你扭送到公安局里去吗？你卖的这个考题，如果是真的，就是泄露国家机密罪；如果是假的，就犯了诈骗罪。
他摇了摇头，不怕，你没证据呀！
我指了指妻子，有我们俩个人做证，还不够吗？
他说，不好使，因为看样子你们是一对夫妻，我可以说咱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在合起伙来诬陷我。
我说，我还可以再找别的家长做证！你一定在这里转悠很长时间了，总不至于只想卖给我们夫妻吧？
他笑了，别的家长也不会做证的，因为中国人的心没有那么齐！
我故意吓唬他，我的口袋里可是有录音机的，你刚才说的话我都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他又自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中国人的警惕性也没有这么高。
我终于如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败下阵来。冷静想想，这个骗子，只有最后这两句话是真的。或许就是因为中国人的心不齐、警惕性又不高，才让这些骗子一次次得逞，又一次次逍遥法外吧！
朋友的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