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想说什么时候翁婿关系这么好了,她怎么不知道。
宁远道瞪了宁安一眼,哼道:“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行了,照顾好自己,今天来的人多,咱们偷着说这会儿话就成了,你去忙吧,你婆婆疼你,你也得有分寸。”
宁安吐了吐舌头,她怎么觉得自己的父亲越来越像着婆家了,看来是没少受日月慧郡主的影响啊。
午夜梦回,宁远道觉得今天晚上的月亮太亮了,亮的他根本睡不着觉,这样明媚的月光,一如当年的那一晚,一个男人,几乎撕扯着女人的衣衫,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呜咽声。
宁远道觉得今夜太烦闷,压根就睡不着觉,这是怎么回事呢?
“老爷,睡不着?”
日月慧瞧着翻来翻去的宁远道,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今儿是安儿家的小子满月,想来老爷是高兴坏了,日月慧郡主最近嗜睡,也没大瞧清宁远道的样子,声音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嘀咕一般。
宁远道轻嗯了一声,拍了拍日月慧郡主的肩,“你先睡,我去书房看会东西。”
日月慧咕哝了一声,便又翻个身睡去。
宁远道起身,独自行走在夜色中,想着他这一生的三个女人。
水氏,是意外,那个时候,母亲和他救起水氏的时候,水氏压根就忘了自己是谁,母亲虽然勤俭,可不刻薄,瞧着水氏一个孤女,又失了记忆,只怕这世道太乱,让她一个女人家的失了关照,所以才把水氏跟他的亲事定下,那会儿他其实也没想过愿意不愿意的事儿,反正这些事儿有母亲作主,再加上家贫,说起来,娶了水氏,家里至少能省下一部分聘礼。
后来,母亲筹措了银钱让她进京赶考,那些银钱,说到底,他省吃俭用,也将将够用,可是他不能跟母亲说这些,他那个时候就在大街上给人家写书信,想着赚些零花钱也是好的。
也正是在大街上,让他初见了燕真卿,才子佳人,或许就是从这一刻的姻缘际会才有了下面的故事。
凉风徐徐,宁远道突然就不想去书房了,步子像是无意识的,听到了宁安的院子外面。
院子里,早就落了锁,下了钥,除了一个婆子,两个洒扫上的小丫头看着院子,平时这处院子到是没人再来。
宁远道记得宁安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小小的,红红的,就像今天抱在怀里的外孙,一模一样,宁远道当时把宁安抱回来的时候,手都是颤的,要不是燕真卿做了那样细致周全的安排,要不是曾光被打发去了外地办差,也许,这个孩子,他就抱不回来了。
可是对那个女子,宁远道是心下有愧的,他知道,他能有今天,最初的时候,正是那个女子的慷慨相助,那个女子,为了跟他在一起,几乎到了一无反顾的地步,那个时候,他说他定了亲,他没有骗她,所以,自始至终,宁远道惟一能说对得住燕真卿的就是从来没有骗过她,哪怕心理有燕真卿,可是宁远道还是说了那句话。
记忆是一张挂满风铃的卷帘,藏匿不了回味里一丝缱绻的痕迹。
心,被一串串的记忆落寞;爱,在一段段的回忆中缠绵;心事如尘,亦可如花。深知,有些美丽,在心,便是温暖;有些过往,恬静,便是最佳。
因为记忆中的曾经太美好了,美好到即便是再狠心的人也舍不得去忘记。不是爱情不肯放过你,不是回忆不肯放过你,也不是宿命不肯放过你,而是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
这一夜,宁远道就坐在宁安的院子外面,前前后后,回想着这一生,想到了水氏,那个女子,柔情似水,即便是知道了一切,可还是默默的承受了下来,没有半分的报怨,对安儿,一如亲生,主动的去亲近燕真卿,就是为了让燕真卿可以见证安儿的成长,这一切,宁远道是感激在心的,所以水氏过世,宁远道和燕真卿都不曾反对过宁安为水氏守灵,三年,算是宁安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的一个报答。
如今,再次碰面,燕真卿看着他的眼神你是一个老友,少了少年的****,多了包容与体谅,对安儿,一如曾经,不曾忘过半分牵挂。
原来,母女天性,果然是这般的让人不能割舍,瞧瞧安儿,竟然在那个时候想到了燕真卿,真是出乎宁远道的意料之外,可是即便是意料之外,宁远道却很感激燕真卿在那个时候能出现在宁安的身边,他知道,要是真有人在这上头做文章,燕真卿非常难做人,好在,大家都被这个孩子的出世遮去了视线。
这一夜,宁远道就坐在宁安的院外,直到天明,脑海里闪现着无数的问号,到了后来,就想到了与他相伴的日月慧郡主,开始或许只是相敬如宾,他的心思这些年一向都用到了朝政上,并未在这些人际关系上下过心思,说起来,能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虽然与他的谨慎分不开关系,可同样也存在在幸运的成分。
宁远道很珍惜这一切,那是母亲对他的期盼,如今女儿嫁入高门,瞧着婆家对那孩子也是极上心的样子,宁远道更该知道,什么秘密,该永远的守住,或许燕真卿跟他是一个想法吧,所以即便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渴望可是一样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没有在人前有过半分的逾越,这个女子,宁远道觉得他终是没有勇气去拥有那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女人,即便当初他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可是现实,还是打垮了他,母亲和水氏的出现,水氏柔光里没有半分的埋怨,而且还替他遮掩,这一切,都让宁远道心下感激,可是他不能负了一个女子,还负了另一个女子。
宁远道有些感激曾光,那是真的喜欢吧,真的爱吧,不然,一个男人,何以这般包容人,宁远道挺欣赏曾光这个人的,虽然燕国公府的确给了他方便,可是曾光从不以此为炫耀,同样也不以此为要挟,甚至在自己能努力的时候,绝不给燕国公府添半分麻烦,那个男人,也是真的对燕真卿好,眼里,心理,只能落下那一个女子。
临安城内城,繁华喧闹的大街上,一家酒楼的伙计们已经将铺子内外收拾的纤尘不染,干净利落的预备好做头一笔生意,掌柜们则相互招呼着,往熟悉的茶坊去喝早上头一碗茶汤。
夏青釉一身王府护卫打扮,红蓝相间的紧身长袍勾勒出他颀长伟岸的身形,他的轮廓很深,鼻梁很挺,看得出来他有一张英俊威武的好相貌,只是此刻却是一脸紧张的模样,眼神中还透露出几许焦灼,目光时不时地四闪而过,显然很是担心。
“朴儿,看到影子了吗?”
宁安不知道夏青釉为什么不回府,自打出门到现在还没见过影子,眼看着孩子都快六个月了,夏青釉还没有回来,几次到嘴的话都压了回去,承亲王妃隔三差五就劝她一通,就是承亲王爷那也打探不出任何口风,开始的时候她还想想,后来便想着这事儿没准就是不能往出说的,所以也就不打探了。
朴儿不敢让动作太明显,摇了摇头,道:“少夫人,别急,世子爷这般安排必然有用意,咱们只当是随意出行,顺路歇下就好。”
宁安呼了口气,果然是太过紧张了。
“好,我知道了。”
宁安勉励的笑了一下,慢慢闭上眼睛,听着车骨碌的转动声,想像着一会儿就能看到夏青釉的样子。
“少夫人,这块儿有间茶铺子,少夫人进去喝口茶,歇一会吧。”
车夫本就是夏青釉提前安排的人,这会儿瞧见自家主子的影子,自然就停了马车。
宁安深吸口气,扶着朴儿的手稳稳的下了车,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四下搜寻,只怕被什么暗处的人拿去做了手脚。
两个王府护卫随在她身后上了楼,宁安稳稳的扶着朴儿的手臂,要了一间雅室,开始的时候两个护卫还在外面守着,后来少夫人打赏,两个护卫就都进了屋子。
“安儿。”
“青釉。”
宁安觉得自己怎么跟偷情似的,见自己的老公还偷偷摸摸的,还有你看看,夏青釉这身王府侍卫的装扮,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刚刚,他一到她身边,她就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可是她还强忍着,忍着不能去打乱节奏,忍着不能回头,生怕被人看到,即便是进了屋子,可还得忍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让朴儿宣了人进来。
一块紫玉佩,质地温润,紫红色在玉中却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是这般纯净的紫红色,就像云层中的彩霞,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华美。
夏青釉把东西交到宁安手,交待道:“这是给儿子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