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毛人凤更深刻地意识到俞济时对他的重要。可以说,俞济时是一幅晴雨表,通过他可以随时观望政坛风云,感觉蒋介石喜乐。
毛人凤道:“这陈诚、何应钦是我在背后做了工作。”于是,把对这两个人所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俞济时道:“这就是了,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了呢,你还行,蛮有办法的,除了这两位,还有宋子文、胡宗南从来就帮你们,若不是这两个人,军统早就撤了。”
毛人凤非常担心地问道:“侍卫长,你估计委座到底会不会取消我们?”
俞济时想了很久,然后摇头道:“我也拿不准。委座的事是很难估计推测的。你先安心干,有什么事我一定及时通报你,我不是告诉你7月份见分晓么?”
毛人凤点点头,认为目前还是安心等待为上策,有些事是急也急不来的。
6月,军统局迂往南京。
7月,国民党的三大会议召开了,许多老单位都改了名称,军统仍然挂着不动。
俞济时向毛人凤透露,三大会议中。虽有陈诚、何应钦、宋子文、胡宗南的极力相助,无奈会上取消军统、打倒特务的呼声仍然很高,因此也就搁了下来。
8月过去了,没有消息。
9月过去了,没有消息。毛人凤此时已有点沉不住气,拼命要向影心给俞济时送礼。
俞济时此时也没有更高明的招数,摊牌道:“我已经无能为力,这事只能委座说了算。”
毛人凤央求道:“不管是取消还是保留,我都无怨言,只求尽快得到消息,结束这半死不活的等待日子。”
从俞济时家里回来,毛人凤便守在电话机前面,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去干,专等电话响。
此时,毛人凤在一秒一秒地熬着时间,他体验到什么是“度日如年”的真正含义,电话铃在他认为不可能来的时候响了,毛人凤神情紧张地拿起话筒,那边,俞济时说道:“你来一趟罢,我在委座家里给你打电话。”
毛人凤急问道:“是不是委座已经作决定了?”
那头道:“还没有,只是让我叫你过来。”
毛人凤又问道:“你知道委座叫我是什么目的吗?”
俞济时不耐烦道:“你就别哕哕唆唆了,过来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了吗?”
毛人凤心乱如麻地放下电话,接受蒋介石对军统的最后裁决。
三、改头换面,军统易名
毛人凤忐忑不安地束到蒋介石官邸,因不知是祸还是福,心情非常紧张,刚进门,俞济时就迎了出来,向里面努努嘴小声道:“委座在书房等你。”
毛人凤欲问具体情况,蒋介石已在书房干咳,于是屏声息气向书房走去,喊了报告。得到准许命令,才敢进去,垂头垂手,很是卑微。
蒋介石突然道:“你军统最近在忙些什么?”
毛人凤忙立正道:“报告委座,我们军统最近在清理搬家后的收尾工作。”
蒋介石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们军统里有没有不听话的人、乱骂我的人?”
毛人凤道:“这倒没有,只是大家听到风声,说是要取消军统,所以人心惶惶,说同志们拼死拼命干革命,现在抗战胜利了,就想一脚踢开他们了。”
蒋介石道:“这不是骂我吗?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想着的就是自己的功劳,从不想想人家为什么叫嚷取消你们,你们总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嘛,要不国民党内这么多单位没人骂,偏偏骂你们?”
毛人凤凶按捺不住,趋前一步问道:“委座,军统这单位请问是保留还是取消?”
蒋介石听了嘴一歪,骂道:“娘希匹你一天到晚总是军统军统的,你难道还不嫌这块招牌臭?人家骂军统用的词都是什么‘杀人魔窟’,什么‘血淋淋’,什么‘血迹斑斑’,‘腥味四溅’,什么全是一群‘刽子手’,这些难听的话一天到晚我不知要听多少,耳朵都起茧子了,今后你再提这个名称,我打烂你的屁股!”
毛人凤连连道:“是是,学生以后一定不再提军统。”
蒋介石说时迟,那时快,“乒乓”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毛人凤脸上,怒道:“我叫你不要提军统,娘希匹你还是提了,看我打死你!”扇了耳光后,因手痛,夸张地龇牙咧嘴。
毛人凤脸上留下了十个紫红手印,见蒋介石很痛苦的样子,忙抚了他的手,道:“委座,学生该死,打痛您的手了,学生该死。”
蒋介石接着用左手扇了毛人凤一耳光,毛人凤退下,用手捧着火辣辣的两颊,感到无限荣光,从蒋介石扇这三耳光的举动,毛人凤明白军统有救了。果不出所料,蒋介石在大骂一通之后,话锋一转,道:“毛人凤,把军统改换什么名称你想好了没有?”
毛人凤心里一喜,脑门都热了,他知道蒋介石早已拟定,便道:“报告校长,学生才疏学浅,想不出好的名称,请校长赐名。”
蒋介石盯着毛人凤道:“考虑到你们今后工作的特殊性质,就叫‘保密局’罢,这个各称是有点隐秘,但它可以从表面区别于军统这个臭名称,至于其他的嘛,还是按以前的所属关系,保密局挂靠在新成立的国防部下面,工作性质仍和过去一样。”
很久以来,一直笼罩在毛人凤头顶的阴云就这样被蒋介石的一席话驱散了。
这是1946年10月1日,根据蒋介石的指示,国防部保密局正式成立,局本部设在南京马尔台街一二十二号。
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划,内部事务一切就绪,局长由军调部部长郑介民兼任,毛人凤、唐纵任副局长。
局长、副局长以下设局长办公室主任,郑介民派了他的亲信同乡张继勋担任。
局长办公室下设专员、秘书、助理秘书十余人,并设了文书科。
局本部还没有七处三室:
笫一处:情报处,处长何芝园。下设军事情报科、党政情报科、经济情报科、国际情报科。
第二处:行动处,处长叶翔之。下设行动科、侦防科、策反科、心理作战科。
第三处:人事处,处长郑作元。下设人事行政科、考勤科、卡片科。
第四处:电讯处,处长杨震裔。下设通讯科、机务科、工务科。
第五处:经理处,处长郭旭。下设审计科、综计科、会计科、出纳科。
第六处:司法处,处长李希成。下设审讯科、狱管科。
第七处:总务处,处长沈醉。下设庶务科、管理科、收发科、交通科、汽车队、电话队。
督察室:主任廖平华。
总稽核室:总稽核张冠夫。
预算室:主任朱光斗。除了以上处室,保密局还有一下几个小组:
机要组:组长姜毅英(女),主管译电和密码工作。
特种技术和研究组:组长刘绍复,专门研究暗杀、爆破、破坏、放火等,并制造所需要各种用具。
特种政治问题研究组:组长瞿梦秋,专门研究有关共产党的一切问题。由于毛人凤对组成这个组的共产党的叛徒存有戒心,故其办公点不在局本部,且仅瞿梦秋一人有出入保密局局本部的资格。
保密局还照样保留了军统设计委员会,做储备商级特务之用。
此外,局本部直接领导了四十名高级情报员,他们有的是国民党政府中央部门中的高级幕僚,有的是大商人,过时的官僚政客,主要从事上层情报。
保密局内勤组织,按照国防部核定的人数,由军统时期的一千多人减为三百三十五人,外勤减去为六千零二十三人。各省站的人数按地区大小分为三种:
甲种站:大地区,一百六十人,如上海、南康、北平、天津、四川、云南各站。
乙种站:中等地区,一百一十人,入安徽、贵州、新疆各站。
丙种站:小地区,一些更小的地区或城市。
各省站的人事,一般设有站长、副站长、书记、助理书记、情报编审、助理情报编审、司书、译电员。此外,还有主管人事、总务、会计、交通的人员,一个搞学运的学运指导员、搞工运的工运指导员及几个直属省站的情报员,另有一个局本部派驻、受局本都督察室与省站站长双重领导的督察员。
保密局的电讯,上至局本部,下至各站,由国防部核定的人数为一千人,不在内、外勤中计。
保密局比军统局减少了总共两万多人。
在由军统局变保密局的“大裁军”过程中,为了保持军统的本色不变,郑介民、毛人凤上报蒋介石获准,采取汰弱留强的办法。
军统特务按参加早晚,分为三种人:
核心分子:抗战以前即参加军统的老特务。
基本人员:多为抗战期间军统各个训练班的毕业生。
一般分子:主要包括抗战期间从各公开机关吸收的特务,由私人介绍加入军统的及由士兵提升转化的特务。
这次裁汰的标准,主要是保留核心分子、基本人员,对一般分子则根据表现予以遴选。
被裁汰的人员怨气冲天,保留下来的也愤愤不平:“我们是抗日反共的有功之臣。这样做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什么?”
戴笠在世时,参加军统是只准进不准出,特务们自以为加入军统就是捧上“铁饭碗”。现在,“铁饭碗”碎了,没碎的也变质成了“泥饭碗”,特务们气得个个破口大骂,不堪入耳。
毛人凤是戴笠正宗的继承人,自然站在军统的立场上,想多保留一些人。
但郑介民与毛人凤相反。郑介民实际上控制不了军统,也没有戴笠广开财源那两下子,所以他主张裁出那些没什么作用的特务,减少开支,缩小目标。
郑介民反复强调:
“大家知道,今后军统的工作重点是和共产党斗,成败关键,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而是必须有精明强干的人才能胜任。所以,我们的人宁可少些,但要精干。”
“共产党与各界人士早就公开提出要撤销特务机关。如果我们不能自动缩小编制,裁汰人员,势必引起各方面的反感,增加领袖的麻烦。希望大家能发扬军统以往的精神,体念领袖苦心,顾全大局,顺应时势,切不可因小误大。
“再说,被裁的人员只是暂时脱离了军统工作,他们的组织关系仍保留着,将来扩大编制,增加人员,这些人可优先录用。”
郑介民连哄带骗,先后将两万特务送到附近地方官军总队转业。
但军统特务从来没有好名声,哪个部门愿意要?各单位对派去的人不是说没有缺额安插,便推说资历不合而拒绝任用。所以,军统特务的转业工作进行了两年多也没有彻底解决。
保密局在内、外勤上比军统少了两万多人,所控制的公开机关还是过去那么多,也没有过去紧。
警察总署:保密局控制的最大的特务机关,在唐纵领导下,表面上接受保密局使用,实际上自有一套。唐纵公开提出警察人员正规化,非警察学校出身的人不能当警察,言外之意很明显,军统裁编下来的人休来!保密局现职特务休来!算是对毛人凤进行报复。
全国交通警察总局:保密局控制的二大公开机关。先后由吉章简、周伟龙、马志超任局长。基本上能接受保密局的领导,曾收容了军统所有的武装部队。
国防部第二厅:按军统传统,也应为保密局所控制,郑介民任厅长,该不成问题。但由于郑常不在南京,副厅长候腾只是表面上敷衍,与保密局分庭抗礼,以后一直勾心斗角,互相倾轧。
各地的稽查处:这是保密局控制得最多的单位,如上海淞沪警备总司令部稽查处、南京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北平警备总司令部稽查处等,与各大城市的侦缉大队或刑警交警处一起,一直掌握在保密局手里,主要进行逮捕、搜查、监禁等方面的活动。
保密局的外围组织,曾有以下几个:
中国新社会事业建设协会:设于上海。由抗战时戴笠主持的“军事委员会人民动员会”扩大而来,有各路“丑角”参加。戴笠死后,由军统大特务徐亮负责。保密局成立之后不久,便在CC系、政学系等各方面的攻击、阻挠下,停止了活动。
大同新闻社:设于山西。由保密局第二处心理作战科领导,社长刘启瑞,是军统的老特务。主要是谣言惑众,对中共及社会主义国家进行诋毁、诬蔑。
保密局成立以后,毛人凤已精疲力尽。他很想安心休息、养神。放松这段紧张经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神经紧绷,连做梦都足想着军统的命运、个人前途,想着排斥唐纵、想着郑介民任了局长之后会不会对他张牙舞爪,想着如何讨好俞济时,想得他没有时间顾及饮食、没有精力想女人。甚至为了拉拢俞济时,他所有的积蓄已基本掏空……
现在,毛人凤的情况就是这样:耗尽了精力,花光了积蓄,换得一个保密局副局长的位置,好在他是一位极会克制、很有心计的人,他知道所得到的就其价而言,将远远超过付出的,一旦掌管了保密局,会有源源不断的财物,大批大批好玩的女人。人生是什么?连小孩都懂得是为了吃喝玩乐,若想得到更好的吃喝、更高级的玩乐,就得付出一定代价。
毛人凤躺在太师椅上,接着,一个娇嗲嗲的女人声音像银铃般在耳边响起:“啊呀呀,你好没良心,当了官就不理我了!”
四、做手脚,推倒郑介民
“你老婆怎么吃珍珠粉呢?”
来人正是李广和的老婆刘青芳。
毛人凤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太繁忙,无暇顾及其他,一见刘青芳丰满漂亮的身影,全身正像注射了可卡因一样必奋异常,疲倦与辛劳登时烟消云散。
刘青芳轻轻地把毛人凤推开,嗔道:“我都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长时间了,连做梦都没想到我。”
毛人凤死皮赖脸道:“宝贝,我每天晚上睡觉都是想着你的,我一点也不会骗你。”
刘青芳道:“呸,你说给我的头发听吧,我是不会信你的,你若想着我时,怎不叫我来?你好狠心呀,把我扔在山西,把我丈夫扔在重庆,你自个偷偷跑到南京,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甩掉我们?”
毛人凤叫苦连天道:“冤枉,冤枉,真是天大的冤任,我们从重庆迁来南京,又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是‘还都’嘛,当时我是想着你的,可你不在重庆,我正生你气呢。”
刘青芳用手在毛人凤脸上捏了一把,道:“臭男人,我看你耍贫嘴!”
毛人凤道:“我当然是臭男人啦,不然人家怎会不喜欢我?”
刘青芳见打闹差不多了,收起顽皮面孔上正色道:“不吵了,不吵了。你这个人就是没良心,我从山西跑到重庆,又从重庆追到南京,这一路的辛劳你连体贴的话都没有一句,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鼻子一酸,泪流了出来。
毛人凤忙用手替刘青芳擦拭,无奈女人的泪特多,揩了又流了出来,劝道:“别哭,别哭,我吩咐手下好生照顾着的,在生活方面绝不会亏待他,其实我也时刻想着放他,可我实在分不出心来,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全国一片叫嚷打倒军统、特务,哪有心思顾及其他,一旦军统取消,别说你李广和命难保,我吃饭都成了问题。”
刘青芳抽泣着,道:“别说这些了,我都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来找你。”
毛人凤道:“你不来找我都会放了李广和,只要你跟我好,别说帮你放丈夫,只要有梯子,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愿意帮你摘。”
刘青芳道:“我不要你摘星星、月亮,只要你待我好,放出李广和,给他安排一个工作,有份事做,有饭吃,如此而已,不会有太高的祈望。”
毛人凤道:“你放心,只要是我的权力所能及,我将尽最大努力安排李广和的工作。”
刘青芳在毛人凤脸上亲了一口,道:“你真好,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今后,只要你需要,越千山,涉万水,我也要送到你身前。”说着无限妩媚地平躺在床上……突然“嘭”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毛人凤非常恼火,爬起来顺手从床头上拿起一支手枪对准门口。
毛人凤此时的恼火自不必说,以为是一个小勤务兵冒冒失失打搅他的好事,从近身的床上拿起左轮手枪欲打断他一只脚,定眼看时,竟是向影心神色紧张地向他奔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快活,人家的命都快没有了!”
毛人凤把手枪扔回床,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急急的。”
刘青芳动作飞快,扣好衣服飞也似地逃跑了。
毛人凤冲着她的背影道:“你放心好了,你说的事我会尽快办好。还有,这几天你不能东跑西溜,我会常常找你的,听到了没有?”
刘青芳道:“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