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纵道:“你知道个啥?女人长头发短见识,这号人你以为他真对你好?他既在我面前出卖毛人凤,在毛人凤面前或其他人面前肯定也会出卖我。这号人非常危险的,今后在他面前除了一般性的交代外,千万不要随便说话,免得被抓了把柄。”
唐夫人道:“你们男人真是事多,普普通通一件事,还想得那么复杂。”
闲话少说,毛人凤用计通过沈醉对唐纵进行威胁,这唐纵本是胆小之人,加上老婆天天吵吵嚷嚷,害怕丈夫真遭毛人凤暗算。由此,唐纵亦不去局本部上班,随便毛人凤把军统局怎么折腾,只是在背后放出风声,说军统局马上就要取缔,以此求得心理平衡。这就是史书上记载的“郑介民就而不任,唐纵代而不理,还是毛人凤当家”。
话说毛人凤在内部扫除了障碍,开始一心一意对外,前面已经说过,要取缔军统局的势力有:共产党方面,陈诚,孔祥熙,CC派陈立夫、陈果夫。
共产党是国民党的天敌,这方面有蒋介石顶着,用不着毛人凤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提。
对于陈诚,这人着实不好对付,作为蒋介石最得宠的新贵,一向讨厌军统,憎恨戴笠,戴笠死了后,他把一腔怨气全发在军统身上,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据说每次军政大会,陈诚都当着蒋介石的面嚷嚷道:“军统是什么玩艺,他们在抗战中所搞的那一套全是一些散兵游勇式的油杂部队,在打仗方面,我认为连土匪都不如,可伸手要钱要东西比哪一个正规部队都要厉害、要快,这种单位最好把它取消掉,它的存在有百害而无一益。”
在很早以前,毛人凤就有心巴结陈诚,见了面就是一脸的笑。抗战那会儿,毛人凤和陈诚同住军统局本部的隔壁、杨森在重庆的公馆里。因此,两人见面的机会非常多,时不时在大门口不期而遇,每次遇见,毛人凤总是十分客气而又很礼貌地招呼道:“陈将军,您好!”开始几次,陈诚还理他,后来闻得是戴笠的心腹,就爱理不理了,有时还翻他的白眼。毛人凤抱着一个一定要感化陈诚的信念,不厌其烦地讨好,没想这反惹恼了陈诚。有一次,陈诚和何应钦走在一起时,毛人凤说:“陈将军,您好!”陈诚当场就指着毛人凤对何应钦说道:“这个人非常无耻,每次我不理他,他都来拍我马屁,你知道他是谁吗?”何应钦对军统也有一肚子怨气正想找机会出出,见陈诚问他,故意答道:“我不认识他。”陈诚又道:“他就是戴笠的马仔。除了戴笠手下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在其他单位能找得着吗?”
当时,毛人凤并没有生气,只是感到遗憾,认为戴笠和陈诚结怨太深,一时半刻没办法改变这种僵硬状况。几天以后,毛人凤又请杨森出面,一同前往陈诚房间。杨森极力说毛人凤的好话,但陈诚仍是不肯认同毛人凤,处处和军统做对。
毛人凤自信他的努力是不会白费的,因为陈诚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分析出陈诚所以恨军统,根本原因是戴笠在陈诚任第六战区司令时,扣押了他的心腹张振国等人。解铃还得系铃人,毛人凤明白唯有放走张振国才是讨好陈诚的唯一办法。
这种事戴笠在世时,是万万行不通的,现在戴笠死了,郑介民、唐纵也不过问了,现在不放更待何时?毛人凤想着,就要行动,通知沈醉,用最优厚的伙食招待张振国,同时又下令从潮湿的监牢里搬到通风透气的房子里。
接着,毛人凤又通知司法处处长李希成把张振国等人的材料档案拿来,进行重新审理。
第二天,毛人凤令人从中美所把张振国等人提出来,在局本部设宴款待。席间,毛人凤频频向张振国敬酒,道:“张先生,真是委屈你了,以前我明明知道你们无罪,可我没有权力、没有资格替你们主持公道,这回我放了你们,并非存什么心,而是作为一个国民党政府公务员凭本能的良心做事。回去以后,望你们不要有怨言,仍像从前一样一心一意为陈将军卖力,效忠党国。”
张振国等人以为这辈子再也出不来了,见毛人凤不仅放了他们,还说出一番如此动听得体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回去后,在陈诚面前大大地赞扬毛人凤。
毛人凤放走张振国,又上书蒋介石,说张振国等人本意以生命捍卫领袖安全,维护领袖尊严,才准备成立一个小组织。蒋介石见了,很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嘛,我是不会看错人的,陈诚的人怎么会反对政府呢?”
毛人凤理顺这第一件事,接下来准备对国防部长何应钦采取笼络行动,没想杨森满面春风地来向毛人凤贺喜。
毛人凤愁苦着脸道:“喜从何来?”
杨森道:“陈将军让我来请你去他家喝酒,有了他的支持,军统局就不会取消了,这不是喜是什么?”
毛人凤对陈减要求不高,只要他不和自己做对就心满意足了。根本是不会指望他的帮助的,现在见陈诚果真来请他,自然喜不自禁,欣然随往。
毛人凤到了陈府,陈诚在态度上跟以前截然不同,竟称起“齐五兄”来,毛人凤作揖道:“陈将军从来就是我最佩服的人,您若如此客气,人凤担当不起。”
陈诚道:“噢,有这等事?”
毛人凤道:“是的,关于张振国这桩事,以前我明明知道是戴先生的不是,可我就是不能主持公道,使张先生他们受尽委屈,让您也在委座面前受冤枉。因此,我只能在背地里对你好,以弥补心理上的歉意。现在戴先生人已经死了,这件事还望陈长官大人大量,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协助委座打江山。”
陈诚深深感触道:“齐五兄我这回算是见识你了,难怪你以前三番五次找我,我还误以为你就是喜欢巴结逢迎的小人,罢罢,你尽管放心好了,有我陈诚在,军统不会取消。以后若有什么困难时,也只管开口。”
自此以后,陈诚非但不再叫嚷取消军统,还在背后通过各种手段帮军统说话,希望蒋介石保留这个编制。
毛人凤平息了陈诚,马上全力以赴竭力拉拢另外一位叫嚷取消军统的权贵——国防部长何应钦。
拉拢者,无非投其所好也。以利、以物、以金钱、以女色,都是拉拢的手段。毛人凤知道对于何应钦这种人物用一些小恩小惠是起不了作用的,以色,何应钦身边多的是女人。这时候,毛人凤唯一的资本就是戴笠留下的这笔遗产,毛人凤探得何应钦喜欢荚美国货,恰巧戴笠留下四辆美国人送的小轿车。
毛人凤从中挑选一辆最名贵的小轿车,令司机载着他开到何应钦府上。
何应钦见到这辆好车开到他府上,果然称赞道:“好车,真是好车,如能拥有一辆也算是一件乐事”
毛人凤在车内听得,满心欢喜。开了车门出来。作揖道:“毛人凤拜见何部长。”
何应钦一愣,继而到:“毛先生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一辆漂亮的小轿车?”
毛人凤笑道:“我哪有这种福气,是戴先生留下来的,为美国人所送。现在放那里闲着也是闲着,想着不如送给国家那些德高望中的长官,现在已送出去几辆,就剩这辆最名贵的,想来想去够档次享用的非您何部长莫属。因此这就送来,还望何部长不要嫌弃这是军统局对您老人家一片心意。”
何应钦非常喜欢这辆小车,只是想到自已平时对军统没什么贡献不说,反而还在背后极力鼓吹取消,因此,红着脸道:“不敢当,小敢当。”
毛人凤道:“何部长若不肯接受,那就是辜负了军统局全体同志的一片心意。军统局十几万同志,都指望着何部长高抬贵手啦——”
何应钦是明白人,立即听出了毛人凤后面那句话的弦外之音,红着脸道:“这事尽管放心,尽管放心,其实你只要把陈诚的工作做通了,我是不会主张取消军统的。”
何应钦收下了车,毛人凤心上的千斤重石也落地了,彼此心照不宣地各得其所。
最近毛人凤的妻子在笼络俞济时的工作上已有了眉目,并获得了初步的成果:透露出国民党在7月份将进行大规模的改换名称,到时将根据多数人的意见决定对军统是取消还是保留。也就是说,军统的命运在7月份将作出最后的裁决。
毛人凤如今作出了很大的努力,付出了最大的代价,如果军统一旦取消,就等于前功尽弃,那么他的前途和命运只能指望下一辈子重新开始。他相信他会成功的,事在人为,尤其拔掉了陈诚这颗硬钉子,便看到了新的光明和前景。
现在何应钦这方面也迎刃而解,CC派二陈以及孔样熙那几股势力已不是很强大,他自会有办法对付,他的秘密武器会发挥作用的。
毛人凤满心欢喜地从何府回来,还未进门,勤务兵向他报告道:“毛先生,大事不好了,何部长打来了电话,口气很凶,说是要和你反脸。”
毛人凤惊道:“这这,怎么会是这样呢?”
勤务兵道:“他要我转告你,回来后马上给他打电话。”
毛人凤进了办公室,立即给何应钦打电话询问。何应钦余怒未消,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通。
毛人凤总算理出了头绪,原来军统在贵阳办的一张报纸在头版头条刊登文章,宣称何应钦是贵州第一大财主,拥有田产千亩、黄金若干、现钞无数……何应钦在毛人凤离开后看到了这张报纸,登时火冒三丈,大骂毛人凤两面三刀,一边要讨好他,一边在背后玩弄花招,说他作为国防部长是贵州的第一富人,人民大众知道了岂不怀疑他是贪官污吏,钱财来得不明不白?
毛人凤了解情况后,马上解释他并不知道此事,许诺彻底查办,等查出是谁所为后,把人交给何应钦,听任处置。
何应钦道:“这倒不必,让他们再登一篇文章更证就行。”
毛人凤亲自为此事去了贵阳,查出原因,马上把贵州省站站长兼保安司令部情报处长周养浩免职,报纸立即停刊。并马上向何应钦作了具体汇报。
此时,何应钦的气已消得差不多了,道:“这没什么,是我误会了,以为你在玩两面派手段,一边讨好我,暗地里又和我作对。现在事情理明白了,就让它过去吧。只是你的处理重了一些,反而让我过意不去。你还是把报纸恢复了。把周养浩复职罢。”
毛人凤道:“何部长真是菩萨心肠。不过,对部下还是严一些为好,做出的决策就算错了,但为了维护威严,何况他们也太不成体统了,连您老人家都敢攻击,真令我失望了,今后若有得罪之处,只要提出来,我查出来一定严办。”
何应钦摆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谢谢你的热心。”自此以后,何应钦不再叫嚷取消军统,在蒋介石面前,还多多提及军统历来的成绩和贡献,希望保留这一组织。
为保留军统扫除障碍到此为止,剩下的反对势力只有CC派、孔祥熙,CC派历来和军统作对,蒋介石心中有数,对他们的意见是不会采纳的,孔祥熙这边,他也无非叫嚷军统开销太大,没有更允分的理由提出来,这两股势力完全可以利用“秘密武器”消灭掉。
毛人凤的“秘密武器”就是向影心,还在毛人凤与郑介民、唐纵周旋的同时,向影心已经开始了她的行动,她的目标是打通俞济时这一关节。
在中国历史上,大臣们若想接近皇上,捷径是巴结太监。俞济时是将介石的贴身侍从官,他的功能和作用其实和太监就是一个性质,只是没被阉去睾丸而已。因此,向影心便自信可以凭她的风骚把俞济时降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大凡世上男人大多贪色,但贪的各有分寸,相传有个笑话,说的是嫦娥和吴刚产生了爱情,想去凡间做一世夫妻,但苦于没有“阳寿”,嫦娥为了达到目的,下凡在繁华的闹市贴出启事:嫦娥以美色交换阳寿。由此引来成千上万好色之徒对她垂涎三尺,但一听说和嫦娥睡一次要捐出阳寿,于是都舍不得,纷纷逃离,只有一位名叫裴多菲的诗人说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嫦娥闻讯找上门去,谁知裴多菲也只愿捐出一日的阳寿换销魂快活。
若要算起来,这俞济时算是男人最小器的,虽然没多少工夫就被向影心勾上了床,可向影心向他提出在委座面前替毛人凤多多美言时,竟连连摆手,说“不可”,向影心于是骂他没良心,没情义,俞济时坦然道:“男女之事是你情我愿,男欢女爱,不存在谁欠淮,两人欢欢喜喜上了床,恩恩爱爱,一旦下床,就各是各。”
向影心一计不成,又用二计。她知道人都有贪的地方,非色即财,她经多方调查,探得俞济时爱财如命,于是回到家和毛人凤如此一番计议。
毛人凤听得表示这计谋不错。向影心然后道:“俞济时如今是红得发紫,许多军政要员都想尽办法巴结他,我担心的是清他不到。”
毛人凤道:“这倒不难,他也是浙江人,我可以用同乡的名义请他来家中做客。”
自从俞济时担任侍卫长后,毛人凤就注意与他接近,一见面开口闭口“侍卫长,侍卫长”地叫个不停,因此,也就有了感情基础,这回毛人凤一提出请他夫妻来毛家打沙蟹,果然来了。
原来这俞济时是个赌迷,未当侍卫长之前,屡赌屡败。但一当上了侍卫长,赌运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经常有大把的钱赢回来,乐得一有空就和别人赌。
不过,这回和毛人凤打沙蟹却有点时运不佳。开局后,手气非常不顺,鼓鼓的腰包渐渐瘪了起来。
这是候,向影心在一旁观察俞济时的脸色。只见他每输一局,脸色便青一圈,到最后,整个形象都变了,铁青的脸开始一阵阵搐动,尤其他老婆在旁边更是急得不行,坐立都不安,虚汗直冒。
向影心明白,俞济时夫妻是属于那类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于是使个眼色给毛人凤,毛人凤会意,有意“连连失手”,钞票就“回笼”似地到了俞济时的腰包,随之,俞济时夫妻俩的双眼发绿,口淌涎水,不用说,这些钱是归俞济时的。
俞济时满载而归,满心欢喜,待回家细想时,方明白并非自己手段高明,而是毛人凤有意“放水”。
俞济时沉浸在赢钱的喜悦中还未回过神来时,第二天,向影心又以“看望同乡”的名义,给俞家带来大堆礼物,喜得俞济时夫妻合不拢嘴。
一连六天,俞济时得到大堆大堆他非常喜欢的东西,这时候,不用向影心开口,他便主动透露道:“军统目前的处境是相当危险的:一是陈诚、何应钦、孔祥熙大力主张取清,二是CC派想扩大势力,侵吞军统,还有委座这边,说实在的,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任何表示,只说到7月份国民党单位改名称时才能确定留与舍。”
毛人凤道:“这事就多劳侍卫长费心,多多说军统的好话,让委座手下留情。”
俞济时道:“这个自然会帮你的。不瞒你说,你面临的不光是外患,还有‘内忧’。在内部,郑介民就对你很不利,昨天郑介民在北平打来电话,询问唐纵去军统上班没有,委座告诉他说唐纵‘代而不理’,郑介民很焦急,说你资历太浅,难以服众,担心军统要乱套,放下电话,委座问我道:‘你以为人凤这人怎么样?’我就说非常能干,军统局到了重庆以后,实际上就是毛人凤替戴笠当家做主,各方面整治得井井有条。委座又道:郑介民老是对毛人凤不放心,说大特务都不服他,看来一面之辞还是信不得!’就在这时候,我就说郑介民的老婆有爱好各种东西的贪癖,可能是毛人凤办事太公道不让她占便宜,因此得罪了郑介民。本来委座是要马上打电话催唐纵去军统局上班的,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打电话了。”
毛人凤连连称谢,一双手极不自在地搓着。
俞济时接着道:“最近这两天有两件很怪的事,以前叫嚷取消军统很凶的陈诚、何应钦竞在委座面前说起军统的好话来了,这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