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影心道:“粘粘糊糊的,我的急事都不管,先去管一位骚货,我不替你卖力稳住你头上那顶乌纱帽,凭你这短胳膊短腿的,哪个女人瞧得上眼?呸!”
毛人凤道:“好了,好了,别吃干醋。”向影心道:“谁吃干醋了!”
向影心发过一通牢骚后,才说她的急事。
原来,自从毛人凤为了保留军统四处活动,一下子把家里的所有积蓄全花光了,而且还需要不断地送钱送礼。这时候,毛人凤决定让向影心做生意。
这向影心不仅是一位天才的特务,同时也是一位天才的生意人,她利用毛人凤的关系加女色开始大张旗鼓经营各种生意,财产滚滚来,因此,才能收买更多的官僚,为毛人凤服务。
向影心开始做生意时,便悉心物色搭档,按她的设想,这位搭档一定要是管理财务的年轻男人。
恰巧那段时间粮食紧张,粮价天天看涨,向影心看准了这点,马上想到军统局总务处的粮食股长吴茂先。吴茂先年轻健壮,五官端正,向影心见了面就动了淫心,经过几次接触,眉来眼去,没多久就双双堕入情网,打得火热。
向影心把吴茂先勾到手后,一方面供她淫乐,另一方面指使他利用领取局军粮的职权,为她囤积居奇。向影心挣得的钱全部用来替毛人凤收买俞济时等人。
军统改为保密局迁都南京后,吴茂先也因为有与向影心的暖昧关系,受到毛人凤的信任和重用,让他担任了重庆航空检查所所长,帮助向影心以军统的名义直接到外国购买洋货走私套卖。
没想这一次一不小心,被重庆办事处主任张严佛查到了。吴茂先也是年轻气盛,仗着和向影心的特殊关系,根本不把张严佛当回事。
张严佛是湖南人,属于唐纵的心腹,将此事向唐纵报告。唐纵知后,因听沈醉告诉他,毛人凤在背后搞他,因此产生了报复心,不过,唐纵一向为人拘谨,直接得罪人的事是不会干的,指使张严佛报告郑介民,接着他又在郑介民面前说说毛人凤如何不服他的坏话。
郑介民火了,怒道:“这次我偏要看他毛人凤有什么能耐。”于是批示撤了吴茂先的职,并将其投入监狱。
向影心得知后,急了,速速回来告诉毛人凤,让他想想办法,没想毛人凤正和情妇刘青芳做爱,让她撞个正着,冲了他的好事。
毛人凤听罢,很久很久没有吭声,他心想,自己好心好意在蒋介石面前荐他当局长,没想他恩将仇报,先是在蒋介石面前说坏话,抬出唐纵代理局长,继而把他的心腹亲信张继勋安排在局本部任局长办公室主任,并规定各处室公文都要先送局长办公室,这明显是用来对付他的,这还不够,还另派了一名亲信同乡王清做办公室专员,协助张继勋对付毛人凤,现在还扣押了吴茂先,这明显是向他挑战,其气势是要一口吞掉毛人凤,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向影心在一旁开始哭哭啼啼了,说毛人凤无能,没有一个男子汉的魄力与气概,说关于吴茂先的事,人家是替我们办事才挨抓的。如今,郑介民断了家里的财路,给俞侍卫长的儿子做生日的礼品都没钱买了,这还在其次,最主要欺侮开了头,今后会接连不断地找麻娩。
毛人凤被向影心吵得恼了,吼道:“你有完没完!”
向影心和毛人凤结婚以后,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凶过,转而一想,觉得在情在理,作为男人,他也是有个性的,绝不会心甘情愿让人坐在头上拉屎。因此,不再吭声了。
毛人凤的牙齿咬得格格响,此时,他的脑海里飞快思考着如何报复对付郑介民,无奈因心情极糟。脑子里越糊涂。最后,他用手捶着头,对屋外的勤务兵道:“给我传沈醉、潘其武、毛钟新来!”
一会儿,毛人凤这三位心腹先后到达,向影心退出,吩咐勤务兵好生看着外面,不要有外人进来。
毛人凤把沈醉、潘其武、毛钟新领进密室,把吴茂先被撤职查办投进监狱的事说了一谝,要大家商最对策。
大家互望一番之后,沈醉先开口道:“张严佛之所以如此猖狂,是因为有唐纵、郑介民在后面给他撑腰,不过现在对付张严佛有点操之过急,弄不好让矛盾激化,导致郑、唐联手,这样一来,我们这一派人就会受到严重的打击,甚至有被挤出保密局的危险。”
潘其武接着道:“沈处长的分析很有道理,目前我们只能采取稳住郑介民、唐纵的办法,充分利用他们的弱点,最好是挑起郑、唐的矛盾,破坏郑、唐联合的可能,然后再各个击破,这计谋在秦始皇灭六国时用得非常成功。”
经两位一提醒,毛人凤立即豁然开朗,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由于长时间的在军统负责内勤,对内部事情相当熟,在了解郑介民和唐纵弱点这方面,他是非常清楚的。他知道郑、唐二人有着比保密局局长更高、更重要的职位,他俩之所以紧抓不放,除了想借此接近蒋介石、讨蒋介石欢心之外,还因为军统每天都缴获有大批财物,而这两个人的老婆都是爱财如命之人。
郑、唐的弱点是不会以当特务头子为终身职业的,加之二人都兼职非常多,在具体问题上自然不如毛人凤知道得仔细、管得周到,因此,也就难免有很多弱点和漏洞。
毛人凤长叹一气,另有用心地道:“历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现在是三虎相斗,我是最弱的,我失败了倒不足惜,可惜的是因为我,耽误了各位的前程,保密局刚成立的时候,我是力举潘其武担任办公室主任的,可我斗不过郑介民呀,只能眼睁睁让他把张继勋安在我的身边监视我们。这件事其武是最清楚的,我先向你许了诺,到后来搞得下不来台,希望其武不要有什么想法。”
经毛人凤提出这事,潘其武肚子里。也窝满了火,当时,他的朋友得知他要当办公室主任,纷纷向他道贺,要他请客,谁知到最后被郑介民那么一下,弄得他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幸亏后来毛人凤求爷拜娘,说通唐纵安排他去警察总署当了名处长。
潘其武道:“这段时间我在唐纵手下工作,已了解到唐纵对目前的工作非常满意,不久前,他和我谈起保密局,我就夸张地把你和郑介民的斗争说了一遍,他听后连连摇头,说他幸亏没加入到斗争中来。到后来,他又问了保密局手中还有没有房子、汽车什么的,说他的警察总署刚成立,极需要这些东西。我建议来个将计就计,把唐纵争取过来。”
毛人凤沉思良久,开口道:“争取他是不可能的,唐纵这人最是胆小怕事,只要他不和我斗就万幸了,这样吧,沈处长,你回去后马上把马台街二十二号那座大房子给唐纵,另外再送几台汽车过去。”
毛人凤吩咐了沈醉,接着道:“对了,沈处长,还有你,在保密局未成立之前,我就许诺让你做个大一点的官,为这事,我多次在郑介民面前提过,他当时也答应了,回到家第二天马上变卦,真是莫名其妙。”
沈醉道:“这个一点也不奇怪,肯定是他老婆吹的枕边风。你不知道,天底下我觉得柯淑芬是最烦的女人,每次见了面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连军统局的夜壶、尿桶她都想多要一份。我当着这个总务处长,若逢上的人都像她一样,就没法工作了。本来我给她分的东西不比别人少,她每次偏要说我偏心,给毛先生、唐先生的那份比她家里的多。你不说我都知道了,天天在郑介民面前说我坏话,打小报告,还扬言要撤我的职。”
毛人凤见所说的话产生了效果,道:“你放心好了,除非郑介民一下子把我挤出保密局,不然,你这总务处长的位置谁也动不了。”
沈醉是聪明人,明白毛人凤笼络他,他本来是想依靠郑介民的,曾努力几次,都被柯淑芬给敲掉了,他觉得有柯淑芬的存在,他就不可能成为郑介民的心腹。
毛人凤接着道:“只要兄弟们齐心协力,郑介民其实也是个纸老虎,他派在局长办公室里的张继勋、王清是什么东西大家是清楚的,不是扯着郑介民的老虎尾巴,他们哪敢那么放肆?你们当站长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现在他那得意劲,真是不可一世,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一提起张继勋,潘其武就上了火,心里愤愤不平,凭能力、资历、贡献,说什么也比不得自己,可现在竞拉大旗做虎皮,天天发号施令起来。
毛人凤乘机道:“若想搞垮郑介民,我有两个方法可以同时进行。第一个办法是你们回去以后,通过各种渠道、各种手段收集郑介民的材料。笫二个办法就是保密局各训练班毕业生开个同学会,把大多数人团结起来,孤立郑介民。”
沈醉、潘其武等人连赞这两个办法不错,绝对可以挤垮郑介民,沈醉又说道:“我手里还掌握郑介民现成的贪污行为:在汉口日租界,郑介民把军统接收日本人的一座洋房子占为己有,用他老婆的名字过户,他家中的一切开销,包括佣人、厨师、小孩玩具、湘绣、观音像都向总务处报销;他私自将中美合作所交给军统的手枪、手提机关枪计四十余支全送给他的弟弟郑诞芨……”
毛人凤点头道:“好,这些材料很重要,沈处长,你把它们逐条记起来,聚集一起送给委员长。”
沈醉又道:“柯淑芬还是个瘾君子,吃珍珠粉吃得很凶,还拿到我这里报销,不报销就威胁我,说要她老公撤我的职。”
毛人凤道:“这一条也很重要,若再多几条时,就可以一次把郑介民参倒,到时候你也用不着提心吊胆害怕撤职。”
沈醉又想了片刻,突然击掌道:“我还有更重要的材料!”
毛人凤兴奋异常,支起耳朵倾听。
沈醉道:“要收集郑介民的贪污材料,我掌握的太多了。远的不说,抗日战争期间,他老婆经常托二厅派到国外去的武官、剐武官代买东西,买来了照样是不给钱,变相叫人送礼。当时驻印度加尔各答领事陈质平,是专门替戴先生采购日用品的。她也经常要陈买这样那样,买回后照例由军统局付款。她把这些从国外买来的东西,留下自己所喜欢的以后,其余的则送到她住的附近拍卖行去寄售,这个拍卖行存列的外国货很多就是她的。
“当时那些被她敲竹杠的部下,总希望让郑介民知道自己送了礼,常有人亲自带了东西到他家里去。郑介民每见人挟着礼物去看他,总是借故避开,等他老婆来收礼。像这些小搞一下,完全由他老婆出面。戴先生死后,他没有什么顾虑了,便大搞起来,许多事他也不再假装正经,而要亲自动手。
“1946年5月,军统督察室主任廖华平和我以军统财产清查委员会正副主任身份到北平清查北平办事处长马汉三所收的敌伪物资。马交出一大堆清册。廖向其索取原始清单核对,马汉王初说正在整理,隔一天又说遗失了。廖坚持非要不可,两人争吵起来。马汉三最后有恃无恐地说:‘我已送给郑先生,你向他去要。’廖和我当时便去见郑介民,问他收到马汉三送给他的原始清单没有。事情发展到这种情况,郑介民不得不吞吞吐吐地说:‘我见过这些东西,基本上没有出入,交多少你们就收多少吧。’刚一出门,廖就发牢骚说:‘还清查什么?回去算了。’这笔为数达几十万银元的糊涂账就这样马虎了事。
“1946年夏天,我刚回到湖南,接到郑介民由北平发来的急电,叫我立即赶回重庆,因为军统从重庆运物资到南京的木船有一只在重庆附近唐家沱沉没。这只船上装有郑介民岳母的棺材,漂流不知玄向,他希望不顾一切将它找回来。当天晚上,郑介民的老婆又从南京十打长途电话给我,在电话里大哭大吵,要我一定把她母亲的棺材找到。我一面急电重庆有关方面派人沿途寻找打捞,一面连夜赶回重庆。
“我于九天后回到重庆,郑介民岳母的棺木已由稽查处水上稽查所寻获,运同了唐家沱。我怕棺材里进水,便叫人将搁得密密的粗麻绳解掉,将棺材盖撬开看一看。撬外后,我看了一下,立刻又叫人照样钉好搁好,原来那个老太婆尸体的四周塞满了用油纸包着的鸦片烟土,我立即要开棺的三个勤务兵不得乱说,并以违令坐牢来威胁,又各发一百元来收买,还选派了总务处一个科员负责押运棺木去南京。
“我回南京见到郑介民的老婆,告诉她因棺材打捞起来后怕进水而将棺盖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她脸上为之一变,立刻大骂她的兄弟柯新吾,说这一定是他在胡闹。接着,她假惺惺地叮嘱我千万不能让郑介民知道。当灵柩运到南京时,她和她兄弟到下磁江边跪迎这具装满烟土的棺材,毫无责怪她兄弟的任何表情,还送了衣料、皮鞋等给押运的特务。
“同年秋,军统决定把重庆的二千辆十轮大卡车运一部分去南京,准备与尔南汽车公司合伙做运输生意,由我去上海接洽购办汽油五千大桶。有一天,上海陆根记营造厂老板陆根泉来找我。陆根泉过去和戴笠很要好,胜利后帮助军统在上海接收,并替其做生意,又在南京为军统建造办公大楼,和我的关系也很好。陆向我提出,请求在购运汽油去重庆时,他要加购一千大桶,随同运往重庆,我说购油公文和招商局接洽船只的公文都已写明数量无法更改,拒绝了他的请求。
“当时西南各地汽油奇缺,由上海运去很不容易。招商局怕汽油出事,许多机关请其拨船运油都被拒绝。军统不仅在该局有一个特务组织——警卫稽查组,并且了解该局许多黑幕,所以交涉船只方便。因上海购买一大桶美国汽油,只按官价付五十加仑的钱,实际上是装五十三加仑,按官运运输一共不到黄金一丽。而运到重庆、成都等地,一大桶汽油黄金二两多,是对本对利的好生意,但没有特权却赚不到这笔钱。
“隔了两天,郑介民的老婆邀请我到她家去吃晚饭,陆根泉也在座。刚入座,郑介民由北平打来长途电话,她先谈了几句,便叫我去听电话。郑介民在电话中说,陆根泉需要由重庆运东西去上海,要我帮助购汽油一千大桶,随军统所购的一同运往重庆。我当然答应照办。第二天,我向毛先生说明情况,把公文上的购油数字改为六千五百大桶。
“汽油售完以后,陆和我在结账时说:‘我这次是完全代人尽义务的。’郑介民一个长途电话和他老婆一顿便饭,便捞到一千多两黄金。
“1917年,郑介民不顾别人议论,将军统在上海接收的一座规模相当大的锯木厂连同地皮以极低廉的价格批准由陆根生购买。这座厂占地有好几十亩,还有自已的起卸木材的码头和仓库等。他们之间的交换条件,是陆代郑介民在南京北平路修建一座二层楼的花园洋房。”
毛人凤边听边点头,情绪由高涨到激动到兴奋,待沈醉说完了,马上指示道:“这些材料你马上回家整理,有没记起的事逐条补上,我要让郑介民败在我的手下!不过,凭你刚才说的好像不太充分,大多是他老婆出面。”
沈醉道:“这正是郑介民贪污手段的高明之处。在表面上,他一向装成清廉的样子,他的部下谁也不敢直接向他送礼行贿,实际上,他是一个贪污能手,自己不经手,由他老婆出面,他装出一副怕老婆怕到极点的样子,想使人相信他是没法奈何,万一事情败露,他又可假装完全不知而不负责任。”
毛人凤牙齿咬得“格格”响,骂道:“老狐狸!”
众人沉默一会儿,毛人凤突然问道:“沈处长,郑介民是哪一年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