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陶斯任给地下党转送宻信,他先到叶县,由于情况突变叶县站转移了地址,他没能接上头。再往长石总算接上了头,但该站告诉他,凌书记已从长石经过向叶县宁城进发了。这果如周琳所测想,凌书记早就在南州起程,并且途中行速很快,也不出她的考虑,单靠联络站传报不能防一,如果按他的想法报了仇再来送信那凌书记就危险了,就是现在凌书记的危险也没有解除,因为凌书记已过长石正向叶县宁城进发,而叶县站他没接上头,他与他虽是对向行进,由于道路阡陌他与他又没有相遇,因而宁城联络站发生的事凌书记和叶县站都还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凌书记前往宁城能不危险吗?
不容犹豫,他必须掉头去追凌书记,他让长石站派出认识凌书记的交通员,又找了两辆自行车,骑车往前去叶县的路上猛赶,终于在进入叶县城关之前赶上了凌书记,赶上以后,他把周琳所发现的宁城福安医院联络站已被敌人破坏的情况向凌书记作了报告,并出示了周琳的密信。
这情报太重要了,凌云峰正要去宁城站接头,准备让该站筹购一批西药,以备调苏区部队回转时顺路带回,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他便不再去宁城站接头,就让叶县站筹办此事。但是,因为这一情况的变化,另一个问题产生了,从宁城到中央苏区要经过卜鲁畲族地区,而这地区畲族人说的土话简直与汉语不通,他们的土话中又十里不同音,因为靠近中央苏区,这里又敌情复杂,有白匪盘驻,有反动土司的划地管制,外乡人因不懂这里土话,通行这里格外受盘查,故而组织上在宁城福安医院设立联络站,由懂畲族土话的交通员护送来往同志,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现在宁城站被敌人破坏了,凌云峰又不熟路径,通过卜鲁畲族地区的护送便成问題了。这使他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南州西城区委书记关正涛。
关正涛在宁安做地下工作时曾去过一次赣南,他也不懂畲族土话,但他的语音模仿能力特强,不管什么方言,他只要听一次就能照着说,凭着这一专长,那次他去赣南硬是顺利地通过了卜鲁畲族地区。因此凌云峰决定,让陶斯任再掉头去南州,调关正涛做他通过畲族地区的交通员,同时把宁城站被敌人破坏的情报及时通报南州方面的同志,他则利用这段时间在叶县办理西药进购等待他。
于是陶斯任又去了南州。在南州他按周琳交待的联络方式找到了关正涛,向他通报了情报,传达了凌云峰的指调,关正涛作了南州方面的安排,随后陶斯任便与他一道再往叶县赶。
陶斯任两次折返,转来转去的花了他十几天的时间,十几天中他十分的挂念周琳,任务一完成便归心似箭的赶回了宁城。
然而,当他回到望江楼,他看到的旅店房间却是铁将军把门。琳妹去哪了?在陶斯任的预想中,他一进屋子周琳就会迎上来热烈的拥住他,可此刻这里却是冷冰冰的,他愣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会儿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陶斯任以为周琳回来了,他心头不由一喜。可回头一看,向他走来的不是他的琳妹,而是那天代人转送那束玫瑰的旅店服务小姐。
陶斯任很失望,等她开了门进屋便一头倒在了床上。看他这样子服务小姐没有当即离去,她站在屋子里似有话要说,却又不好说,显出为难的样子。陶斯任有所理会,并且自离开以来他对周琳孤身一人去报仇除害很担心,正想问问这段时间周琳在这里的住居情况,便头一勾又起来,问:“小姐,我爱人这一向在这里住店吗?”
服务小姐正有话要说,她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试探着问道:“先生,你们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陶斯任一怔,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服务小姐说:“你和你夫人出去都十几了,她只比你多住了四天,以后就一直没回店里来……。”
“什么?”没等服务小姐说完陶斯任便打断她,惊问,“我爱人一直没回来?”
“是的。”
陶斯任慌乱起来,在房间里不安地来回踱步,服务小姐见他撇下她,又说:“先生,我的话还没说完哩。”
陶斯任致歉:“对不起,小姐,见不到我爱人我心里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直说吧。”
“是这样,”服务小姐显出凝重,说,“昨天,有两个便衣领着一帮当兵的到这店里找你夫人,凶得很哩,我都被吓着了,对了那个领头的就是给你夫从送花的那个人,他说他知道你夫人住在这店里,所以才把花交给了我,让我转送给你夫人,当时我想,他们找你夫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刚好你们也不在,我就说你们早就走了,他们不相信,就楼上地上的到处搜,亏得我早把你们的行李收捡起来了,要不然就麻烦了。”
陶斯任按住心里的不安连忙道谢:“多谢小姐关照。”
这服务小姐心善,也直率,说:“我看你们也不像坏人,落到他们手里,你们就要吃亏,再说了,我也不全是为关照你们,也为了我们店里不惹麻烦,所以刚才你一进店我就特意上门告诉你来了。”
陶斯任会意,说:“小姐的意思是让我马上离开你们旅店,免得他们再来找人招惹麻烦,是吗?”
“是的。”服务小姐直言不讳,并告诉他,“那个送花的便衣上午还在我旅店门前转悠,他肯定见过你夫人,为了你我不招麻烦,我看你们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可是我爱人不知到哪里去了,我离开以后,她怎么找得到我?”
“这好办,我给你另外介绍一家旅店,如果你夫人到这里来了,我就告诉她,让她到那里来找你。”
“多谢你了,小姐。”陶斯任感激。
当下服务小姐给他介绍了位于泰兴路二弄的洪福旅社,这旅社不在闹市,相对避静,正适合陶斯任在这里暂住,于是他当即搬了过去。
陶斯任在洪福旅社等待周琳,可是仍不见她的身影,他坐立不安。第二天,他假装看病到福安医院去探听有关尧棍子的消息,想从而判定周琳在报仇除害中有没有凶险。到了医院,他感觉气氛异常,好像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医生护士们都在人人自危地议论着。
在外科诊室,有一胖一瘦的两个男医生对桌而坐,陶斯任拿着挂号本走近诊桌,那两个医生对他视而不见,只顾他们的议论,胖医生说:“那家伙该死,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啰,”瘦医生接过话头,“你还不知道吧,他是冒充的,你说他能是什么好人?”
“什么?他是冒充的?”胖医生感到惊讶。
“你真是个书呆子,专家门诊原来的伍医生说走了就走了,也没个音讯,这家伙顶替了专家门诊也姓伍,却全不把看病当会事,你不觉得蹊跷?”
胖医生幡然醒悟:“怪不得他在咱医院里没干过一件好事,看病人跟审犯人似的,把病人都吓跑了,死了活该。”他又问,“哎,你看这事是谁干的,身手不凡哩。”
瘦医生压低声音神秘起来,说:“听说这家伙失踪那天是与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出去的,说不定这漂亮小姐就是杀手,用的就是美人计。”
胖医生附和:“怪不得医院里的女医生和护士都被警察传讯了,”他又好起奇来,“哎,听说那死鬼咆牙咧嘴的,样子怪吓人,你参加了尸检,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可不是吗,那尸身在水里泡了好几天,发了涨才浮出来,气鼓鼓的,那刀口前胸两处,侧胸一处,后背也有,都像狮子大开口,还冒着汽泡泡,那张马脸更吓人,三角眼圆睁着,两颗大金牙咆哮似的,一副狰狞的样子,那尸首现在还在五峰崖下去不远的滩头上呐,要不你去看看?”
“不不不,我才不去看哩。”
听到这里,陶斯任坐不住了,他本非真要看什么病,不过是看到医院里医生护士三三两两的议论,听出了一些眉目,才故意挂个号,借口听个明白,现在这两医生说得有鼻子有眼,看来周琳真个报仇除害了,他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只是她也生死不明,他很着急,他得再去打听。于是趁着这两医生对他没理会,他抽身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