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反对黑法案运动发起后的第二天,南州当局出动军警对学生进行镇压,陶斯任为了保护周琳,他挺身而出挡住了那射向周琳的枪弹。
陶斯任身中了两弹,一弹洞穿肺叶边沿,一弹穿透下腹,失血甚多,送到医院时已是生命垂危,所幸这医院是一所教会医院,具有良好的人道主义精神,他们接诊后立即输血抢救,陶斯任才未致心脏停止跳动。然而,他虽然暂未丧命,可却一连几天都是昏迷不醒,有时醒来了一会儿又昏了过去,仍是垂危,而教会医院医疗条件不是很齐备,因此院方准备让其转院,而就在这时,陶斯任的父亲陶四爷来了。
陶四爷是因为陶家在凤西城关新置了一处产业,他赶来剪彩开业来到凤西城里的。也就是这一次的前来,他在凤西听到了南州城里有学生在闹什么运动,过了一天消息越传越凶,说南州政府出动军警对学生进行镇压,打死打伤了好多学生。
陶四爷听到这消息心里便不安了,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对于儿子,他的心性他是知道的,从小他就敢说敢为,求学以后又志向高远,现在南州城里有学生闹运动,说不准他就是个急先锋,又听说打死打伤了人,陶四爷就更加不放心了,他要亲自到南州去看看,因此他来到了南州,来到了儿子就读的燕南大学。
这天学校还没复课,他便找老师和同学打问,有人告诉他,说他儿子受了枪伤,现正在教会医院治伤,他听了心急如焚的赶到了医院。当时陶斯任还在昏迷中,医生把伤情向他作了介绍,说他儿子伤势严重,虽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那弹头是开花的,进入体内以后裂成了碎片,可能还有一些细小的弹片没有取出来,他们医疗条件有限,无法确定这些可能没取尽的细小弹片在什么位置,因此要考虑转院。
陶四爷急了,儿子是他的心头肉,并且这是他唯一的儿子,陶家的基业日后还要他去顶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就只有泪眼对苍天了。当下他一口答应转院,正好也带了银票,于是便结账转院,直接去了省城。
陶西田城府很深,他从很多正史野史中看到,像这种大规模的与政府作对的运动,历史上没有不被镇压的,镇压之后对余党就是密杀,明朝的东厂锦衣卫就是专干这些勾当的。现在这学生们的甚么运动已受到镇压,估计还有秋后算账,还有暗杀,他儿子是学生中的急先锋,估计南州政府不会放过他,因此他要秘密转院。
另外,他听儿子在昏迷中说糊话,三番几次的呼喊一个叫周琳的名字,对此他很在乎,觉得与这人的关系很不一般,不管此人是男是女,他都要将儿子与其隔绝,趁着这一次转院治伤把儿子拉回去,反正他就读的那燕南学他已经回不去了,像这种挨枪子儿的事他也不能让他再去闯了,等到省城把伤治好以后就让他回桃花营,让他从此就当陶家基业的继承人。因此他向医院打了招呼,让医院对他儿子的去向封锁消息,医院无条件的答应了。
却说周琳思念陶斯任。那天陶斯任中弹,周琳心都碎了,他是为她挡的子弹,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呵护她,她对他万分的痛惜,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失去陶斯任,她一定要拯救他的生命,她为他输了血,由于受伤学生大部分在这里救治,使医院一时血浆不足,对陶斯任的大量输血需要有人现场献血才能满足。老天有眼,她的血型竟然可以和陶斯任的相配,于是她第一个为陶斯任献了血。
由于陶斯任失血太多,为了避免心力衰竭现象的发生,在提取体内弹片时必须一边输血一边手术,因此对陶斯任的输血量便大。周王琳第一次抽血以后,不久医生发出了第二次对陶斯任提供血源的通知,这时也有别的同学要为陶斯任献血,可是他们被周琳挡住了,她要由她一人来满足对陶斯任的输血。医生问她为什么,她只回答了简短的一名话:“我爱他,并且他是为我挡的子弹。”
医生感动了,他又是基督教徒,便在胸前划着十字为这对痴情男女祈祷。于是周琳第二次为陶斯任抽了血。后来手术中又发出第三次供血通知,周琳仍然把别人的献血给拦住了。这时医生不同意再在她身上抽血,可周琳非常坚持,在她眼里对陶斯任的输血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血液补充,对她来说更是一种爱的输送,纯洁的爱情是神圣的,可爱又自私的,是排他的,因此在周琳看来,对陶斯任输血就是输送她对他的爱,在他的体内只能是他们两个人的血的融合,只能是她与他的爱的结合,她不允许有别的掺和。
在周琳的坚持下,她第三次为陶斯任抽了血,并且她还向医生请求,她愿意为陶斯任付出生命,只要她体内还有血,只要她的血还是活的,她请求医生对陶斯任不要输别人的血。当然医生讲的医技、医德,讲的是人道,不会答应她这种要求,可是却为她这种痴情的爱,这种奉献和牺牲所深深感动。在后来的手术中,他们设法提高了止血功能,减少了手术中的再失血,满足了周琳的愿望。而周琳在第三次抽血后也晕倒了,她在医院躺了一夜,第二天医生告诉她陶斯任脱险了,她这才离开医院重又回到她所组织发动的运动中去。
以后的两天,周琳一有空便到医院陪他,想和他说说话,可他在昏迷中,她的话便成了独白。不过她对他有说不尽的话,十三年的等待,十三年的相互寻找,十三年的艰难经历,更有相知相认以后深深的爱,说得完吗,她怎么也说不完。有一次她贴着他的耳朵说:“斯任,我们反黑法案带动了工人运动,我们胜利有望了,你知道吗,这里有你的好大一份功劳哩。同学们都想和你说说话,可你又当大尾巴猪了,你快醒醒呀。”周琳说着便轻轻地摇他。陶斯任有意识了,他的眼角涌出了晶莹的泪水,流向了脸颊,掉落在枕巾上。周琳很激动,用她温热的唇把他的流泪吻干,又在他的额角,在他长着茸茸胡须的嘴唇上久久地亲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