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天周琳再来医院,然而陶斯任却不见了,她打问那位主治医生,医生说转院了,她问转去了什么地方,哪家医院,医生说很抱歉无可奉告。她向医生求情:“大夫,你们知道的,我对他很爱,我更不是坏人,请你告诉我,他到底转去了什么地方,我好找他,不然我会发疯的。”
那医生对她的痴情有恻隐之心,想对她吐露实情,然而想到伤者之父打的招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周琳很失望,她真的像发了疯一样,找遍了南州城里所有的医院,甚至连私人开的诊所也让她找遍了。然而陶斯任踪影全无。她猜想,会不会去了他的家乡凤西?可是她又想,他的伤势那么重,人都还在昏迷之中,凤西小县城,医疗条件肯定比南州要差,应该不会去,目前也不会回老家,一定是陶家来了人,将他转院去了省城,因此他决定去省城找他。
然而反黑法案运动正在进行中,她脱不了身。就这样,她焦急万分的挨到运动落幂。这时她想去省城找他,可反动派的密杀又来了,为了运动骨干的转移,为了黑名单,她无法脱身,因此在她对心上人就只有望眼欲穿的等盼了。
现在岳菊也走了,她孑然一身,她更加思念陶斯任,她决心去省城找寻他。
可是她更为难了,通过这次反黑法案斗争的考验,关正涛发展她入了党,现在她已成为了一名****候补党员,南江特委又要调她去南峭负责中心联络站的工作,这是上级组织对她的信任,她感到高兴,可是心爱的人没有找到就这么去了,她又很焦急很揪心。此去南峭开展的是地下工作,地下工作有铁的纪律和保密制度相约束,去了后她便再也找不到陶斯任,陶斯任更是无法找到她,他们又要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境地,因此她想尽可能的向关书记提出请求,让她在南峭赴任前去一趟省城。
周琳来到了区委联络站,她向关正涛汇报了黑名单上燕大那些人的通知转移情况,也汇报了岳菊的死。关正涛很满意她的工作,对岳菊的死很痛惜,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他只有安慰周琳不要太过伤心,并表示要追认岳菊为英烈。这使周琳对告慰岳菊的在天之灵感到了丝丝的安慰,接着她提起了请求,说:“关书记,我去南峭赴任能不能推迟几天?”
“为什么?”关正涛不能理解。
“我想先去一趟省城。”
“什么事?非去不可吗?”
周琳脸颊泛起红晕,很难为情,但又不得不说,便鼓起勇气说:“我要去找一个人。”
关正涛看她神色知道是儿女之事,他也难为情起来,他倒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好久才开口:“怎么说呢,作为同志,组织应该关心你,可是现在南峭的形势发展很快,各县各区乡都在秘密组织农军和赤卫队,好多工作都在同步开展,急需组织协调和联络,为此特委才决定在白山县建立中心联络站,这工作耽误不得呀。”
周琳很失望,好像他就是陶斯任,痴痴的凝望他。
关正涛理解她,说:“这样吧,你先去赴任,把中心联络站建立起来,等把那边的事理顺了,我向凌书记请示再给你安排时间,行吗?”
周琳想,做联络工作一旦进入角色要脱身是不可能的,以后安排时间怕靠不住,而关书记是个宽宏大度的人,寻找陶斯任的事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请他帮忙。于是她拿出以往在男同胞面前居高临下的公主作派,准备掳她关叔叔的夫,回答说:“行,我服从组织的安排,不过我要找的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以后我问你要人。”
“哟,小女儿扒到父亲背上,要撒娇呀,你要找的是什么人,说说看。”
“他叫陶斯任,这次运动的主将,黑名单上的第二号人物,老家凤西县桃花营,他为保护我为我挡了子弹,现在伤势严重,被他家人接走了,估计去了省城,怎么样,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吗?”周琳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许多。
关正涛点头:“那是,那是,不过你关心他的原因恐怕还不止这些吧。”
“我爱他,他也爱我,怎么样,够坦白了吧。”
“这就对了嘛,君子成人之美,我只好服从你的安排喽。不过我可提醒你,斗争是残酷的,特别是你们女同胞经受的考验更为严峻,你可不要太浪漫,太儿女情长,要有作出牺牲的思想准备,你明白吗?”
周琳心里掠过一丝不快,她爱陶斯任爱得那么深,他不祝福他们,祝福他们爱到天荒地老,反而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她有些埋怨他。不过仔细想想,她又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岳菊不就是在这种严酷的现实中牺牲了一切吗?这样想着她便只好听天由命了。
她不再有什么埋怨,辞别关正涛,当日便起程去了南峭。
这次随周琳去南峭的还有不少的燕大同学。昨天,周琳将黑名单上的人全部通知到人,让他们转移。这些人都是思想进步分子,听说周琳要南峭,他们便都跟了她。
转移南峭后,他们被充实到了各县各区乡。他们是南州城里那场所轰轰烈烈的学生和工人运动的参与者和鼓动者,他们把自己亲身经历的斗争向老百姓展开地下宣传,以前深感自危的人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批又一批的暴动力量被发展起来了。
此时整个南峭的革命形势确如涨潮的海水,表面平平静静,暗下却是激流翻滚,就等着凌云峰计划中的那支红军部队一到,南峭暴动就可以打响了。
在此同时,庄槐徐家利等人也没有闲着,他们还在追踪黑名单上的人,但是力行社的特务们处处扑空,这引起了庄槐徐家利的惊异。他们想到了黑名单可能失密,便开展内部追查。
然而他们没想到,真正的泄密者就是他们的机要秘。那天许加维对岳菊得手以后,美孜孜的开着乌龟车离开了紫石湾园林,可是当他回到绥署办公打开包去掏黑名单时,却傻眼了。他明白,他得手的小美人并没有真正从他,她是为着密杀名单而来的,在他对她的占有得手时,她对密杀名单的探取也得手了。
他失密了,但他极有心计,立马他从机要室存档调出原件重新抄了一份,该用朱笔勾掉的以朱笔勾掉,一切都像没亊一样,因此他们的内部追查怎么也查不出来。
徐家利老谋深算,查不出原因便扩大追踪范围,让庄槐把黑名单发到南江地区所属的各县党部,并下令境内所有的党部特工、清乡队、挨户团对一切来历不明的人严加追查。又令许加维督察,发现异常民间活动立即査处。
这样一来南峭革命形势发展中的一些活动难免不被白匪盯上了,比如对赤卫队的组织和思想训练,地下党是以办识字班,农民夜校为掩护而开展的,而以前什么识字班,农民夜校这种事在南峭是没有过的。又如暴动武装需要大量的红缨枪和大刀,地下党是以大办灯会的民间习俗为掩护来筹措的,可是不过年不过节,突然到处大办龙灯狮子舞枪弄棒总有点反常,等等。这一切都被清乡队和挨户团们报告了上来,于是庄槐徐家利便下令对南峭进行重点追查和戒严,并让许加维带人去南峭重点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