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峰山,江南名山,距南江要塞堡不远,方圆五十里,峰峦迭起,巍峨秀丽。山上有深谷有悬崖,峰峦间云雾缭绕,峡谷里林木荗密,是避暑的好去处,山颠有寺庙,坡地有古塔,因而又是佛教圣地,终年香客云集,游人不断。
战区军官教导团建在这里,已有三年,它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是因为这地方荗密的林木和全天候的云雾是一种天然掩护,能避免日军飞机的轰炸。陶斯任被发落到这里,教导团按军阶把他编进了高级班。
教导团的科目是根据兵法和战例对指挥员进行培训,然而到教导团来的人一般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都具有一定的实战经验和指挥能力,只不过是吃过一些败仗,大都已不被重用了,以接受培训的名义,让他们到这里来闲赋,因此培训对他们不具有太大的现实意义。
教导团的管理也比较松弛,无论是高级班,中级班,还是初级班,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多,陶斯任是将领级军官,被发落到这里完全是让他來坐冷板凳,接受培训对他来说只是挂个名而已,因此班级和团里对他的管理就更放松了,他又带着儿子,还有随身护卫,因此他也不住集体宿舍,而单独住了一个小套间。当然这是夏汉芝为保护他,在战区暗中操作安排下来的。
陶斯任平时难得清闲,从军十余年,除了上战场就是整训,正因为如此,他的部队才练就了“三绝”功夫,现在他离开了自己的部队,一下子闲赋起来有些不适应,就每天练起了拳脚借以健身。这样倒也安闲,然而好景不长,过了一段时日是非之事又找上门來了。
一天,他在林荫下习练拳术,黑鸽子没事干,在一旁学着他的招式手舞足蹈的跟着演练,但陶斯任身手极快,一会儿单腿扫场,一会儿双臂开弓,一会儿鲤鱼打挺,一会儿旱地拔葱,这使黑鸽子看得眼花缭乱,不能跟进,手舞足蹈了一阵便不学了,对父亲说:“老爸,练这个只有你一个人有味儿,我跟不上没兴趣,你带我去看景至吧。”
陶斯任看儿子没兴趣,便放慢招式,一边练武一边说:“看景至,去哪里呀?”
黑鸽子说:“我听别人说万花崖的景至好美,我要去万花崖,你带我去吧。”
陶斯任知道儿子好动,说:“万花崖好险,你又喜欢爬树,要是摔下去就没命了,不要去。”
黑鸽子撒娇:“你要不带我去,我又要像上次去看妈妈一样一个人去了。”
这下陶斯任拗不过他了,便说:“好好好,带你去,不过今天不早了,明天去好吗?”
黑鸽子不信,问:“一定吗?”
“一定。”
黑鸽子见父亲答应了,这下又跟着父亲一招一式的习练起来。
黑鸽子练了一会儿,他突发奇想,要去偷袭父亲,于是他轻轻地移步父亲身后,想抱住他的腿,然后头往他屁股上一顶,让他扑个狗吃屎。然而陶斯任身手敏捷,没等儿子弯腰便一个反手捞月,想把他拦腰挽起来。黑鸽子虽然不懂搏击之术,但他爬怪了树,身子轻盈灵活,脑子反应更是快捷,这会父亲的手刚反过来,他顺势一跳,双手吊住头顶上的一条树枝,然后身子一勾,翻身扒到了树上,好得意。
陶斯任看儿子反应这么快,像猴子一样又这么灵活,-时高兴起来,他停下习练拍拍手,对着坐在树上的儿子也笑了,说:“你这鬼崽,想偷袭老爸,没门。”
黑鸽子正坐在树枝上一上一下的玩翘翘板,他不服输,说:“老爸。你到树上來比吧,來呀。”
这时他身后传來传来几声鸟叫,那鸟音不大,只是几声啁啾,他好兴,便攀爬着吊住一条枝块从这棵树上跳了到哪棵树上,突然,他发现就在近处的灌木丛里躲着一个蒙面人,那蒙面人看到黑鸽子正往他那儿的树上跳,便蹑手蹑脚的往另一丛灌木下躲藏。
黑鸽子心生疑窦,他偷偷下來将这亊告诉了在场上为他父亲侍警的护卫,这护卫擒拿格斗的功夫了得,当即便与黑鸽子摸到那蒙面人的身后,那人也是功夫在身,便与护卫展开了搏斗。此时陶斯任听到声响,他停止习练向这边赶了过来,看到他的护卫正与一个蒙面人展开搏斗便参了进去。
两个功夫了得的人要拿住蒙面人当然不在话下,然而那蒙面人手里握着一把白晃晃的匕首,要拿他必须徒手夺刀,于是陶斯任与护卫珠联壁合,与蒙面人打斗起来。
经过几番搏击,蒙面人终于被擒,并在他腰间搜出了一枝勃郎宁手枪。
陶斯任知道,这是冲着他來的一名杀手,并且这杀手一定是受人指使。为了弄明真相,他并没有对杀手进行酷审,反倒给他疗伤,又给他端来饭菜,并好言开导他,要他做正直之人,不要当不义之徒,不要受人指使。受到陶斯任的宽恕,更受到陶斯任的教诲,这杀手感动了,他向陶斯任坦白了一切。
原来这杀手也不算是外人,而是他手下的-名士兵,只因巍然一支劲旅六千多人,旅长不可能熟识每一名士兵,所以他对他不认识。现在这人交待,说他是本旅新八十八团特务连的一个上士班长,叫曲江平,他的那个班是几个团部长官的专职警务班,因他功夫了得,参谋长何桂生在几次战事中让他做过他的随身护卫,并对他给予过关照,与何桂生有私交,这次他是被何桂生调来,说是要他去完成一项特殊的侦察任务,但侦察谁,侦察什么事项开始他并不知道,待到了西峰山以后他才知道,与他一起来侦察的还有一名少尉特工,他属少尉特工领导,并被告之他们此行跟踪侦察的是陶斯任,如果发现陶斯任与可疑之人,特别是与****方面有关的可疑之人有交往,要立即报告并尽可能逮捕,如果没有发现与可疑之人接触,他二人也要相机行事,以制造车祸或混乱对陶斯任借机行刺,但要干得利索隐蔽,不能留下痕迹。如果任务完成好了,何桂生包他当上少尉排长,军统南州站也有人许愿他去当少尉特工,从此以后可以不要上战场,在军统吃香喝辣,当无冕兵王。
曲江平坦白了这些以后痛哭流涕,说他平时本也敬仰旅座,他更知道跟踪旅座行刺旅座是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一想到他当了这许多年的兵,现在还是个兵,而干了这件事以后就能成为军官,特别是还能成为军统里面的军官,以后就不要上战场,还能升官发财,因此他就动了心,就泯灭良心答应干这天理不容的事,现在旅座如此宽恕他,教诲他,他实感无地自容。
听了曲江平的坦白,陶斯任心里疑雾重重,他在想,到底是谁要置他于死地,是何桂生吗?从曲江平坦白的情况看,他有嫌疑,要不然他凭什么直接提调曲江平来充当杀手,又凭什么对曲江平封官许愿?但恰恰又是这些情况反映出何桂生只是个马前卒,何桂生背后肯定还有人,因为他与何桂生无冤无仇,也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一个团一级的少校参谋长,虽然是他的下属,但军阶隔了好几个层次,除掉了他,这旅座的位子也轮不到他,何桂生与他有什么利害关系呢?也许背后的这个人跟他有什么勾结,或者做成这件事这个人能给他什么好处,因此他才迫不及待地走到幕前抛头露面。
那么他背后的这个人是谁呢?是王永力吗?不可能,王永力位居整编师师长,对他握有予夺之权,他没有必要搞这套小动作,并且他两次出事又有别人参他,他要想搞掉他,他是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明正言顺的对他军法从事,可他没有,并且从那次授勋到后来处理他的两次出事的言衷来看,他还在倚重他,所以此人绝不会是王永力,是吕坚吗?从利害关系来看,他极有嫌疑,副旅长与旅长的宝座仅一步之隔,并且他离开部队铁甲旅的指挥大权已交给了他,搞掉他他就可以坐正这把交椅了。然而,他了解吕坚的为人,此人忠心直胆,重情重义,在战场上他几次拉他扑倒,自己护在他身上挨了日本鬼子的炮弹皮,如果他要搞掉他他又何必在战场上护他呢?此人不会是他,像吕坚这样的忠诚义士绝不会去干这种勾端。是廖启波吗?从这人的心性来看,他也很有嫌疑,他太重名利,有了功勋他脖子伸得老长,没落到他头上便心生怨气,甚至和你作对,他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使他从一名小文秘当到了铁甲旅的政训处主任,他对他也有过恩感,可到后来他慢慢地就淡忘了,为了功利甚至不惜与章本文结成联盟,在一些事情中作梗。然而他也看到,这人虽然有些见利忘义,但他胆子不大,以前作梗他总是以圆滑的形式出现。一旦他陶斯任发威,他便马上休手,要扳倒他,搞掉他,如此的胆大妄为,这人绝对不敢,并且对此前的要塞堡战事受勋,那天在医院他当着他的面公开的偏重了他,现在这功勋已基本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没有必要再来与他作对,更不用说要扳倒他,搞倒他,因此这背后之人也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