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对着颜胤轻轻点了点头,对这位公子她倒也有些好感,与下方那些人不同,面上不显,周身却有股子浑若天成的尊贵威严,虽身处此地却是风姿不减,甚至更甚,犹如鹤立鸡群。她回过神来,不禁别过脸去,但双颊早已温热,轻吸一口气,眼神已不再闪躲,双颊的温度却是没那么快会降下,只是有面纱掩着,也瞧不出来。
颜胤轻轻一笑,掩去眼中的失落,在他看来是雪儿觉得他轻浮了才别开眼的,便坐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颜鳞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眉眼弯弯,他这六哥可算是开窍了,既然六哥喜欢,那就让给他好了,他自顾自想着,也没发现颜胤也在看着他。颜胤的眸子中有着稍许寒意,让颜鳞一惊,立马收起心中的小九九,别头望向窗外。只是心下还是暗乐,这回可来对了。但,这女子还真是不凡,连他也有些心动了呢!他摇摇头,不愿去想。
正与此时,外头突然一阵闹嚷,突然从外头摔进来一个小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好不可怜。而外头器皿碎裂之声不断,众人都移了目光过去,只见外头院里走进来一衣饰华美的的女子,长得似小家碧玉,十分漂亮,可众人却是傻了眼。她手中扯了楼中一烟花女子的耳朵,拽着那女子跨进门来,一把将那女子摔在门里,一脚踏在近旁的座椅上,脸色因怒气格外的好,鬓发微松,珠钗摇影,颇有一番落魄美人的意思,惹人怜爱,可她方才的行径,实在让人瞠目结舌,众人只觉得更是凶神恶煞。
出了这样的事,也没人再去看雪儿,只是颜胤一瞥来人便知其来意,又抬头看雪儿的神情,雪儿早早看到那女子的剽悍模样,便已是猜到了,秀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优雅而决地转身离去,留下一抹冰蓝的想象。
颜胤的目光随她而动,直到綪儿毫不留情地将那门关了个严实,才姿态从容地收回来,望向下方的这一场闹剧,好像,正合他意。。
此时有不少人已是反应过来,有几人相望一笑,端的是心照不宣。
“不愧是南宫大将军嫡女,实有乃父之风!”一儒袍男子不由地夸赞道,见到来人是南宫袅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悠闲地坐下举酒抿一口,一副无比赞赏的模样,还不忘欣赏欣赏旁边人的脸色,实在妙极!心下感叹,家有悍妻,实在是不好过啊。想着又十分怜悯地看了身旁男子一眼。
简璎此时面色阴晴不定,万分难看,双拳紧握,隐隐可见青筋凸现,看来是气极了。
“简兄,莫不如出去躲躲?”礼部郎中秦襄见简璎那脸色好心提议。也是,这江南第一楼客房多的是,要是躲了起来这南宫袅袅还真是找不到。
“躲?我为什么要躲?”简璎稍稍有些平复下来,这南宫袅袅胆子也过大了些,实在是。。
“可贵夫人。。”秦襄望着南宫袅袅那泼辣样,恐怕是不好收场。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这才刚嫁过去呢,他只好庆幸这不是他的夫人,否则,他实是不敢想象,暗暗盘算到,日后千万不可娶武将之女。须知今日聚在此地的那个不是有头有脸的,简兄若是出了丑(其实已经出了),恐怕不到天明就成了这京城官宦世家最大的笑柄了。到明日早朝,让简家父子如何见人,此地不是同僚便是重臣之子,更有许多世家公子,巴不得看他们笑话,如今此事一出定会大做文章,恐怕还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编排上一个作风不正,再被添油加醋一番,,别说简家,他们都得遭殃,旁人笑话倒还尚可,时间一长便淡忘了,可若是在皇上心中留下作风不正的印象,那可是一生仕途尽毁,永无出头之日了。而南宫大将军又不是好惹的。唉,秦襄心中哀叹一声,不再言语。
“哼,她这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吗?好,那我倒要瞧瞧她南宫家的女儿究竟有多‘厉害’。也好让我们简家好好领略领略南宫家的‘好教养’!”简璎这回真是给气得不轻,她一个女儿家还真是不嫌丢人,可简家呢,南宫家呢,且不说他并未对不起她,就算是了,这么多人,她也不晓得遮遮丑。
“看来简兄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呀,这今日咱们还不是来逛花楼的,她便能带了家丁来砸场子,要是日后简兄真逛了花楼,那她还不得带南宫家的私兵拆了简家的牌匾?”上官弘和秦襄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打算。而这时那南宫袅袅没看到简璎,便一脚踢开椅子,要去寻,众公子也十分识相,纷纷让开路。而人群中也有几位世家公子不愿让路,反而拦住了南宫袅袅,为首的便是从刚从楼上走下来的京都王家的大公子,姿态儒雅,一派风流。世家最重规矩礼仪,自是看不惯南宫袅袅的剽悍。颜鳞一看这情景也乐了,有好戏看了。官家对上世家,这可是好戏。
“简夫人怎会驾临此处,也未曾听过这海棠宴是请女子的。”一世家公子率先发话,算是提醒了南宫袅袅她的身份。这公子她倒是认识,与她哥哥是有些交情的,边说边示意她快走。这南宫袅袅听了更气,哪里看得进去,随即大嚷起来。
“是啊,我是女子,便不能来了,你们是男人,便夜夜眠花宿柳做些下流龌龊的勾当,今日被我抓了个现行便躲着不敢出来了?好你个简璎啊,这种下流地方你都敢来,如今却不敢出来了,还是不是男人。。”南宫袅袅越骂越难听,那些自认修养甚好的公子们也实在是气不过,他们哪里听过女子说这些话,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够了!”简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声音中暗藏着的愤怒让人不禁一颤。“还不快带夫人回去!”简璎朝一旁的小厮怒吼道。今天他的脸算是丢尽了。
“你,你果然在这里。”那南宫袅袅一瞧见简璎眼眶登时便红了。那小厮见两人对峙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好,只见他家公子是真动了大气了,便想上前去劝南宫袅袅回去,这有什么事回去说不行吗,非得在人前闹,这让他家公子那里下得来台,这也太不把简家放在眼里了。原先嫁过来时看着倒还好,如今这才是本性呢,这样的那个男人受得了,好在他家公子脾气好,若是换了旁人,哪里还会多说。
而南宫袅袅见小厮上前就嚷道:“我不回去,今天你得给我个说法!”说完竟一脚将小厮踢倒在地,而自己竟浑然不觉。南宫袅袅的剽悍再一次让众人目瞪口呆。
“你!是啊,我就是在这儿,说法,你要什么说法,说说你们南宫家的好教养吗?!”简璎气急。
而南宫袅袅也是气得火冒三丈,登时便回道:“是啊,你,简璎,简家二公子,堂堂的简小将军,夜不归宿,却跑到妓院里来偷人,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这便是你简家的好传统了?!”
“啪。”一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众人都吸了一口气。看着南宫袅袅小脸上的五道红印子,不胜唏嘘。
“你!”南宫袅袅捂了脸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自她嫁过来后,简璎一直待她甚好,她对简璎也是十分的中意,故而得知简璎来了妓院时她才会特别生气以至于乱了分寸,也是觉着简璎待她好才敢闹,让他以后不敢再犯,可没想到简璎还因此打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需知她是南宫家大小姐,他爹待她是掌上明珠,家中人也对她百般娇宠,可如今才嫁到简家几日便挨了打,这样的委屈她可不曾受过,登时大闹,一时近身之物俱未幸免。
而简璎打她也是一时气急,如今见她脸上肿起的红印子和又哭又闹的模样便知下手下重了,心中也有悔意,只是这南宫袅袅这般模样让她如何自处?便立在一旁无话。而南宫袅袅哪里管着许多,只知自己受了委屈,又见简璎不言,闹得更是厉害。
简璎是不说话,可么么不干了呀,刚从账房出来,听人禀报,去了前院,看到那样子,别提多气了。如今进来见她又在砸,她砸的这可都是他的心血啊!方才她从那三言两语中也明白了局势,还以为简璎站了出来她便不闹了,原也打算就过去了,毕竟人家也是大将军的女儿,将门世家的媳妇,她们惹不起,却不想是越闹越大。开门第一日便被人砸了牌子,日后如何开门做生意,可还有人敢上门来?么么看着那一地碎片,心痛无比,外头的东西不值钱,砸了便是砸了,可这里头的可都是上品,她可知道她为了这开门大吉费了多少心思。如今她也不管了,忙跑上去拦着,向着简璎道:“简公子是个什么意思,我们虽是个没钱没势的,可天子脚下也不可如此大胆。不错,这儿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公子既怕脏了脚,污了眼那又何必进来,如今令夫人又是砸又是闹,这舞也跳不成了,还伤了人。我们这是开门大吉的日子,好不容易挑个吉利的日子开张做生意,却是青天白日下出了个大笑话,这是欺负我们势单力薄是初来乍到之辈吗?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们是没本事,可再怎么说也不能白白吃这么大的亏不是!”
“这。”简璎自知理亏,无话可答,抬头看看那里还有人影,想起那谪仙般的气质,自知是自己冒犯了,正欲赔礼,可却被南宫袅袅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