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太子北烨华登基为君后,改国号为玄。一切朝度沿袭新政以来的程序,渐渐改变朝风,政治愈加清明。
北都自太子登基前后,北耀各地掀起了一种传言。传言说太子登基后,将会对各皇子进行打压,但是这些谣言随着新君颁发的几道圣旨一一破解。各个皇子都留在北都任职,并不存在被遣去封地的情况。
后来,百姓心底默然领会,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血脉相连,岂不能相容焉?
虽则谣言一事已经安然度过,没有造成内乱。但是明理院抓住的造谣者在这个时候却是供出了主谋者,经过明理院一一查明,矛头间接指向前代皇后陈氏。
北銮殿内,早朝期间,明理院的大人赵高站出大殿,敛袍跪下来,高声道:“陛下,前些时日,恶意造谣意图引发内乱的指使人已然查明。”
北烨华端坐皇位之上,星目看向殿下的赵高,面色如常。殿下百官听到赵高的启奏,皆是抬头看向他,静候他说出那个指使人到底是谁。
赵高一脸的严肃,没有听到北烨华说话,半饷,依旧高声而坚定道:“臣这段时间,着手调查谣言一事,已然找到了证据和证人。此事是由前代皇后陈氏一手谋划,臣恳请陛下圣明裁断。”
话音一落,殿中立即静了下来。北烨华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微微侧身看向殿下的北子语。只见他那一霎那的错愕,以及深深的无奈和担忧,脸上不能再平静。
半饷,北子语慢慢平复平静,看向大殿之上的他。两人目光相触,随即淡然离开。
“爱卿请起,”北烨华微微抬手轻声道:“既然大人已然查明,就无所谓的凭朕裁断。按律处置便是,朕会尽快把圣旨颁发下去。”
北烨华微微闭上星目,林公公看到他怠倦的神情,便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这是去玄月宫吗?”林公公跟在北烨华身后,试探道:“老奴先去安排?”
“不必了,”北烨华随意走在通幽小径上,“朕随意走走,免得惊扰了她。”
九月桂花开,玄月宫内满园都是桂花,一树树淡黄淡白的桂花开,微风一吹,清香远溢出。北烨华临时换下皇袍,只着常服,一身月白色锦袍,腰缠明黄色腰带,配着墨玉,脸上依旧是清浅的笑容。
璇玑身着广袖浅绿色罗裙,半躺在桂花树下饮酒,阳光细细碎碎地照在她的玉面上,墨发上闪烁着光芒。两侧宫女早已经被她挥退,若是世人知道北耀当朝皇后竟是这般无半点母仪天下的风范,该是多么的骇俗。
“朕的皇后倒是清闲着,”北烨华穿过一树树桂花林来到璇玑所在的地方,直直向她走过去,低声道:“看你倒是千杯不醉了,可惜了这上好的桂花酒。”
几个喝完的桂花酒瓶已然被璇玑随意摆在身侧,明眸半眯看着在自己身侧倚枕下来的北烨华,挑起嘴角一笑,“没想到,堂堂北耀国君,竟是个吝啬之人。”说罢,手执起酒瓶又独自喝了起来。
他的星目看向她,嘴角微抿,轻声笑出,“即使朕不许,你还不是要喝么?这也不是朕能管得着的,这后宫不都是皇后的地盘么?”说罢,拿起璇玑身侧还未开封的桂花酒喝了起来。
“你对九弟母妃的事情,”璇玑停下喝酒的动作,“你打算如何处置?”
“此事明理院已然按历代朝法行刑,”北烨华又喝了一口酒,唇齿留香,“朕也不过是负责颁发圣旨罢了,朕不会干预。”
璇玑撑起身体,半躺起来,明眸定定看着眼前的人,莞尔一笑,“夫君大人,难道就不能从轻发落么?”
“皇后倒是把美人计用得很是生动,”北烨华放下酒瓶,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星目半眯,“又是为了九弟求情?”
“夫君大人明知故问,”璇玑不惧他的迫视,凑近他,吐气如兰,“不知夫君大人可否能看在璇玑的份上,放了她一马?”
北烨华骤然拉过璇玑,她瞬间跌落北烨华怀里,明眸依旧不惧地定定看向他。
“将来,是不是要朕把这江山也奉上给九弟呢?”北烨华迫近璇玑,沉声在她耳边道:“那么,你是否会高兴?”
璇玑听后,明眸一愣,遂而低头,恭声道:“臣妾知错,望陛下责罚。”
半饷,北烨华看着她紧低着的头,三千墨发随着散落他襟前,他星目溢出喜意,嘴角轻轻扬起,挑眉一笑,双手把她慢慢揽在怀里。璇玑身形一顿,耳际响起了他温润的嗓音,魅惑人心,“如此,那朕便罚皇后一直留在月华宫侍寝,不知皇后可满意?”
璇玑半愣抬起头,一把推开北烨华,由于用力过度两人齐齐倒在地面上。明眸睥睨那温润的笑脸,她扬眉视君道:“我们比酒,夫君大人若是能赢璇玑,那么侍寝之事便随夫君大人也罢,璇玑也不再理朝政之事,如何?”
北烨华微微皱眉,执起旁边的酒瓶仰头痛饮,也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微风一过,桂花林里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小小的桂花垂落在两人的肩头上,墨发上,恍若身在画中。
北都西城质公主府的府门被紧紧关上,西慕白只是披着火红色的披风就转身离开府门,一如她来的时候,也是一身火红的衣裙。
一队士兵随着西慕白来到北都城门处,西慕白一人策马当前,到出了城关双手拉住缰绳转身回头,‘北都城’的城牌高高雕刻在那里。随着一声娇呵,她扬鞭策马而去,扬起尘土在空中慢慢沉淀。
北子语身穿金丝锦袍站在城墙之上,目送那个娇艳似火的女子策马而去,此去之后,再也没有拔剑相向的狠绝,也没有纵酒高歌的畅快,再见便是沙场敌手,不死不休。
自新君登基,前代后宫嫔妃,年轻者有意愿者可放出宫门,再觅得新生。而不愿出宫的,有皇子公主者,晋升为太后,无子嗣者遣去皇家寺庙出家。而本该晋升为皇太后的前代皇后陈氏,因造谣制造内乱一事,被贬为庶人,永生幽禁冷宫。
冷宫之中,新住进来的废后陈氏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后宫里的总管只是派了一个小公公来送她送饭,“愣什么,吃饭了。”公公的恶言恶语并没有让陈氏回过神来。
公公走后,宫女小桃才劝慰道:“娘娘,您就吃些吧。”
“九儿呢,”陈氏面无表情地呢喃道:“九儿是不是被谋害了?”说罢情绪激动起来。
小桃看着陈氏神志不清的样子,也是面无表情,低咒道:“若不是被你连累,我也不会留在这个破地方。”说罢一脚把陈氏面前的饭碗给踢了。
而陈氏听到碗破烂在地的声音,终于茫然抬头,凌乱的发丝中参杂了几许白白发,倒是可惜了当年的那棵‘天山血乌’。小桃虽然知道陈氏受不住刺激已经痴傻了,但昔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后形象时不时在她脑海反转,便拔腿就离开了她。
小桃还没有出到冷宫满口,便看到寒太后一身高贵的明黄色罗裙轻移莲步向这里走过来。她连忙跪下来迎接,昔日清淡如梅的寒妃,随着太子登基,自然也登上了皇太后之位。
玄月宫的桂花林处,璇玑与北烨华执着酒瓶,时不时轻呷几口,脸上偶见红晕。“皇后还没有醉吗?”北烨华竟然把酒瓶递过去给璇玑,“你若是再不醉,我可是要醉了。”
“夫君大人,想醉也可以,”璇玑接过他的酒瓶,又抬头喝了一口,“记得答应我的事情,放过陈氏。”
北烨华听后,轻轻笑了起来。陈氏和右相一党,他在来玄月宫前就已经下达圣旨,因为他知道,她是决计要维护九弟。既然如此,便随她了,即使留着他们的命,也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波。
璇玑看着他的笑,蓦然了悟,自以为懂他,还是太把自己看重了,把他看轻了。
“不喝了,”璇玑把酒瓶顺手放下地面,面容带着丝丝懊恼,低声问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启程了?”
“我们在北耀看似国态平和,可是那边境之外,已然是战火连天。昨日平夙派人送回八百里加急,边境部落已经开始挑战北耀边境。”北烨华一只手撑着头,星目看向八月的蓝天,缥缈的声音传了出来,“前方战事告急,北都朝堂之事需尽快解决。”
“夫君大人,你是要亲自领兵去征战天下?”璇玑侧身看向他,眼底清明,声音微微沉重,“那么北都朝堂如何?”
北烨华看着璇玑,星目含笑,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
冷宫之中,寒太后已经踏进宫殿,清冷简朴的宫殿,倒是显得过于萧瑟。寒太后微微敛裾俯看着衣着简朴的陈氏,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陈妹妹,许久不见,看来你过得不好。”
陈氏听后,熟悉的声音让她一震,猛然抬头,惊声道:“都是你们母子两人害得本宫落得如此下场,你们不得好死。”陈氏说罢,还想扑向寒太后,太后身边的宫女连忙把她狠狠地按住。
寒太后并没有惧怕陈氏怨恨歹毒的目光,还是云淡风轻地笑道:“怎么了,难道这冷宫让陈妹妹你受不了了?想当年,姐姐我可是在冷宫里熬出来的,你看现在本宫不是活得更好?”说罢,展开双臂,明黄色的衣裙极其鲜艳美丽,衬得人更是美艳。
陈氏对她更是怒目,恨不得喝她的血,恶狠狠道:“来生,我为猫,你为鼠,我也要咬断你的喉咙。”
“那么今生,陈妹妹你便好好熬到来世。”寒太后说罢,挥袖转身往殿门走去。
陈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大声笑道:“当年,你身中寒毒,你只知道是本宫给你下的毒。可是你却不知道是谁把寒毒给本宫的,也不知道是谁指使本宫下的。”陈氏看着寒太后骤然停下的莲步,很是得意,继续恶狠狠道:“那人,便是你们寒月国的国师啊哈哈。”
寒太后身形徒然一动,两侧宫女连忙走近扶住她,一行人慢慢地消失在冷宫,只剩下陈氏一人跌坐在地面上,面上依旧是阴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