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烨华放下手中的酒瓶,侧身看向璇玑,自负千杯不醉的她,还是微醺了。微风一过,一树树的桂花淡黄淡白的落满身,清香弥漫。
“我领军出征后,”北烨华淡然一笑,“北耀自然也不会乱,新政计划依旧有序进行。”
“夫君大人,你刚登基,就要去征战天下了吗?”璇玑勉强支撑起来,低声道:“原来你之前做那些事情,都是为了这件事做准备。”
璇玑微微低头,他做太子监国的时候,倾力对九弟的栽培,原来是因为这样,包括把陈氏打进冷宫也是为了让九弟更好的接手朝政。
“我打算领兵离开北耀后,命九弟与大皇兄相协监国。”北烨华站了起来,看向远方淡然道。
璇玑低声一笑,问道:“既然你把江山托付给九弟和大哥,为何还拿他们所在乎的人来牵制他们呢?”
北烨华依旧是笑容清浅,并没有因为璇玑的责问而激动,只是淡笑道:“那国君之位,那无上的权势,人一旦它握在手里,一久了,难免会产生贪念。朕也是为了防止他们走上歧途,而且,陈氏她本该得如此下场,不是么?”
璇玑看了北烨华一眼,毅然转身离去,“你有你的帝皇权术,制衡牵制之理,我也理解,但是他毕竟是你弟弟,你有想过,在你征战天下的时候,他在北都会怎么想。”
“同位北耀皇子,他在北都主内,确保后备军需,稳固朝纲本是他的责任。若是连这些都要为他考虑,那么不配为北耀子民。”北烨华亦转身离去。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微风吹拂,桂花独自飘落,寂静无言。
皇宫大门前停着一辆大马车,锦帘随风飘动。璇玑带着暮雨就出了宫门,踏上马车,暮雨迫不及待问道:“璇玑妹妹,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九王爷府。”璇玑说罢,微微闭目养神。
暮雨一听,心里暗惊,现在她为皇后,可不是当初的璇玑郡主了。若是被人嚼舌根可不好,现在后宫虚设,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璇玑失德,那么充盈后宫之事,就阻拦不了。
马车辘辘远行,带着一丝压抑。马车停在九王爷府邸,璇玑在暮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来到府门前,抬头看,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可是,北子语却多次去昔日的郡主府和东宫。
璇玑只是身穿简单的女子服装,身边只带了暮雨。那些府门仆人并不知道这就是当朝皇后,看了两位贵客,便立即跑进去禀告主人。
此时,北子语正在书房内批阅奏折,虽然很多都是北烨华先行批阅,所以他也是学着,暗自摸索其中的精髓。
“王爷,有两位姑娘求见。”管家连忙来到书房,恭敬地说道。
北子语抬起头,心底有些错愕,便随口道:“请进来吧,本王一会便出去。”
“是。”管家应声退下。
北子语站了起来,只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棱,窗外种满了桃花树,可惜现在八月并没有桃花开,满树的绿叶倒是悦目。
璇玑和暮雨被管家请进正厅,管家奉上茶点便离开了,殿中只有几个侍女,倒是安静。暮雨随意道:“璇玑妹妹,这九王府也真清静啊,我还以为有很多的莺莺燕燕呢。”
“暮雨姐姐胡想什么呢?”璇玑轻声一笑,“子语还未及弱冠呢,王妃都还没有,哪有什么莺莺燕燕。”
暮雨嘴一撇,反驳道:“人家哪个达官贵人没有养着一群的莺莺燕燕,管他弱不弱冠,况且他还是王爷,更应该如此。”
“那暮雨姐姐是说,”璇玑瞄了暮雨一眼,“你也觉得身为国君的陛下,后宫应该很多的莺莺燕燕,是不是?”
就在暮雨想一笑糊弄过去的时候,北子语出来了,“姐姐,你来了怎么告诉我。”说罢,带着一丝埋怨。
“也不急那一会,”璇玑看着北子语在自己身旁坐下来,便接着道:“你不是来了么,若是我告诉你,不指望你又是急忙过来了。”
璇玑看着北子语越发稳重的气息,他终究要独当一面了。
“这正厅闷得慌,姐姐,我带你到处走走吧。”北子语连忙献殷勤道。
暮雨看着北子语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正想逗逗他,“想不到我们的九王爷是这般有趣之人。”也不顾璇玑的刮眼,一味顾着调戏北子语,仗着自己大他好几岁,也没有身为大姐姐的自觉。
“暮雨姐姐,”北子语分散一些注意到暮雨身上,懊恼道:“你老是和我抢也就算了,上次我请姐姐吃的翡翠玉饺都被你吃完了。”
暮雨一眨一眼,就是不惧怕他的身份,故意气他,“上次******的招牌菜不是请你吃了么,还是我付银子的,身为王爷还想着吃霸王餐。”
北子语脸一红,回想当初遇见璇玑,并赖着她的事情,便扬声道:“姐姐我们走,暮雨你先回去,下次我请你吃来福楼的蜜汁脆鸡。”
说罢,北子语扯着璇玑的袖子走了,独留暮雨站在原地对他咒骂着,两侧侍女个个低着头,不敢看暮雨那凶狠狠的样子。
璇玑摇头随着北子语来到桃花林,两侧不时有旁枝逸出,北子语一一为她抬手移开。碧绿的桃树叶子在眼前满目青翠,璇玑看着一大片的桃花,忍不住震惊,“子语,你怎么种了那么多桃树在王府,你也知道桃树在我们北耀是难以生存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北子语听到璇玑惊喜的话语,便俊朗的面容一喜,扬眉看向璇玑,骄傲道:“因为我有钱任性啊,姐姐不是说,子语是败家子么?”
“果然,那么多年你还是不变,还是那么败家,小心国库空虚啊。”璇玑抬头一敲北子语的脑袋,正声道。
“我的好姐姐,这些桃树都是我特意从南耀运过来的,”北子语摸摸头,委屈道:“我还不是见姐姐喜欢桃花么,你看这不就多种了一些。”
“这满府的桃花树还叫多种一些,”璇玑刮了他一眼,看着他不知悔改的样子,也出不来气,便随意走了起来,“看来,你还是做江湖公子语的时候比较安分。”
“为什么?姐姐。”北子语追上璇玑,疑惑道。
“因为没钱,你就会安分,也由不得你不安份。”璇玑侧身狠狠刮了北子语一眼。
北子语装作委屈道:“姐姐,我不就是想,等春天来的时候,我想请你来府里看桃花嘛,我保证,在北耀,我九王府的桃花是最好看的。”他说罢,一拍胸膛保证。
明年春天,明年春天她又会在哪里?璇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还在沙场,或许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只是她可以确定,明年的春天,他们都没有闲情再赏桃花灼灼。
“姐姐,你在想什么?”北子语看着璇玑出神,便疑惑问道。
璇玑停住脚步,回神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明年的桃花定然很好看。”
“姐姐,子语有一事相商。”北子语忽然沉声对璇玑道。
璇玑看着他,北子语接着道:“边境告急的战报我也看到了,子语想上奏领军迎敌。”
“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能跟你三哥提。”璇玑骤然沉声道:“边境之事,三哥已经下旨命平夙将军如何处理了,这件事情你不能参与。”
北子语微微低着头,无奈道:“姐姐,为何三哥整天就叫我在府里学习政事,而二哥他们都领旨去准备了,独独我没有任何吩咐。”
“子语,三哥不是已经吩咐你在府里学习政事了么?”璇玑宽慰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你也要有准备啊,这便是你要准备的,你三哥他早做安排了。”
北子语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璇玑打断道:“子语,三哥也是为你好,毕竟战场艰险,而且你不曾熟知沙场行军布阵,太危险了,你不比得你二哥和三哥,他们都是从沙场走回来的。”
北子语站在原地,透过一树树的桃花叶,他目送璇玑越来越远,最后,随着一句缥缈的话消失在眼前,“子语,若有一日,托君江山,你一定要守住,守住我们共同拥有的家,等我们凯旋而归。”
西耀皇宫内,西耀二公主终于从北耀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西慕白还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西耀二公主,只是当她回到西耀后,西耀国君果断立她为西耀储君。
西慕白与西耀国君父女两人端坐一张长案两侧,两人先是执杯痛饮无言。
国君放下酒杯,沉声道:“近日收到战报,西耀东边一个边城已然被攻破,部落占城自立为王。”
“父皇不必担心,儿臣明日便点兵去收复失地,定让他们有来无回。”西慕白干脆抬起酒壶便饮了起来,很久没有那么畅快了。
国君只是点点头,随即正声道:“你去北耀为质一年多,可有什么收获?”
西慕白从红袍里掏出一张纸,随意放在国君面前,扬声道:“既然北耀有胆放虎归山,本宫也定然会卷土重来。”
“慕白,这可是北耀各城地图?”国君眼睛一亮,“难得,还有各城防守情况,真是如虎添翼啊。”
“父皇,你怎么把东耀的辰王接来西耀了?”西慕白放下酒壶,问道。
西耀国君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西慕白拍手叫好。
时值金秋九月,东耀国君暴病卧床不起,即刻下诏传位给东耀太子东旭尧,并且在登基之时与南耀联姻迎娶南耀公主南初然,以修两国之好,一举逐鹿天下。
东耀皇宫一派喜气,宫灯盏盏闪烁着红光。七公主曼儿身着粉红色宫装罗裙,敛起裙裾向新君所在的宫殿跑去,少女的身形极其苗条。
“皇兄,皇兄。”曼儿边跑边叫道。
东旭尧正站在殿内吩咐管事准备婚庆大典的事情,听到曼儿的叫声,便停下手中的活来到殿门外。
“皇兄。”曼儿看到东旭尧出来,便一把抱住他,眼眶带着丝丝红。
东旭尧摸摸她的头,低声问:“谁欺负曼儿了?”
“皇兄,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南姐姐了?”曼儿抬起头问。
“嗯,往后南姐姐便是你的皇嫂,是我们东耀的皇后。”东旭尧神情微微敛起。
“皇兄,你真的忘记璇玑姐姐了吗?”曼儿依旧固执问道。
东旭尧看着殿外万丈红毯,可惜不是为她而铺的,他东旭尧从未忘记那个叫璇玑的女子,只是她从来不曾记得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