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耀太子东宫,堆积成山的奏折摆着台上,北烨华双手打开看着。又是边界之地有山匪打劫,地方请求调资,以用来发展生产,杜绝流民占山为王。调资,北烨华轻声说着这两个字,他们上递奏折不是请求调资便是求援兵,地方就等着帝都的救助。等帝都下发救济,那么官员就是私吞,这样长期下去无益于改变北耀的现状而提高国力。
北烨华一只手撑着桌面,宫灯照着奏折明黄明黄。忽然,殿中闪出一个粉色的身影,娇声道:“回主公,璇玑姑娘现已经进入东耀境地。”
北烨华抬起头,一会,便道:“你且继续在暗处跟着她,不要被发现,暗中保护。你在东耀暂时不用回来,北耀这边的情报本宫会叫洛风接手。”
暮雨抬头,迟疑一会道:“属下遵命。”说罢便离开殿,殿中又恢复了安静。北烨华端坐起来,低声自说道:“这北耀终是要大变革了,你不在也好。”
午后,马车在相府停了下来,璇玑站在相府门前,迟迟没有进去。此时她一身男装,发束成冠,一身风尘。相府奴仆看到楼叔回来了,便连忙请他们进去。
璇玑跟着仆人踏进相府,看起来很是平静。璇玑看着相府中的一切,包括每一棵树,每一个亭子,都是那么的熟悉,一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是经过梅花林的时候,她看到间插梅树间插桃树的林子时,她忽然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往内屋走去。
楼夫人在丫鬟桃红的微微搀扶之下来到殿外,与快步走进楼内的璇玑相遇。楼夫人看到璇玑,眼里又惊又喜,还有道不明说不白的情绪在里面。只见她微微拂开桃红的手,示意她先下去。璇玑看到桃红出去了,便向楼夫人飞奔而去,唤道:“娘亲、娘亲、、、”
“璇儿,你终于回来了,让你受苦了。”楼夫人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道,眼中微微含着水雾,轻声道。
璇玑抬头,紧张地问道:“娘亲,爹爹和易瑶哥哥呢?”当璇玑问到此事,楼夫人忽然神色一暗,声音微带垂泣之音,“璇儿别担心,我们总会想到办法救你瑶儿出来的。”
“易瑶哥哥出什么事了,娘你告诉璇儿啊。”璇玑双手抱着楼夫人担忧道。
楼夫人把她带来到书房,推门而入,只见楼相一人坐在书桌前。双眼看着某个定点,没有眨过。
“爹爹,璇儿回来了。”璇玑走过去叫道。这时,楼相才从冥想中回过神来。看着璇玑,脸上并没有一丝欢喜,沉重异常,叹息道:“璇儿,你好不容易才逃离东耀,为何又回来,这里已经不太平了。”
璇玑看着楼相和楼夫人,边摇头边道,“璇儿只愿与你们同甘共苦,请告诉我易瑶哥哥他怎么了?”
楼相沉声道:“贤妃迫秦太傅退婚,去求皇上赐婚,把忧儿许配给了辰王。但忧儿与瑶儿两人情投意合,不愿生生被拆散。五天前,忧儿逃出太傅府,与瑶儿相约见面。不料被发现,结果忧儿被禁足,瑶儿以私通未来王妃之名被收监。”
楼夫人神情哀伤异常,璇玑咬紧牙关,沉声道:“这皇家也是欺人太甚了,爹爹我们一起想办法救出易瑶哥哥。”
清月阁,庭外夏虫切切,年前,楼易瑶还在这里盼望着自家妹妹有一日可以回来。现在她回来了,可是他身陷牢狱之灾。
璇玑身着单薄的单衣,站在窗棱前,看着窗外月圆圆,转眼已经是六月中旬。璇玑看着满月,思绪飘飞。璇玑还记得及笄那年,易瑶笑着道,我们的璇儿将是红鸾星动了呢,以后会有人替哥哥照顾你。璇玑想到这里,双手覆上脸庞,不辨表情,想必是极伤,极伤。
“秦忧,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秦殇站在秦忧伤后,讥讽地笑着道。秦忧并不理会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小她就不与她争什么。
秦殇慢慢扭着腰到她身前,蹲下来,抬头看着秦忧,笑道:“这次怎么不跑了,跑了更好,那么就不会有人与我争宠了。”秦忧抬起头,神情泠漠地看着她,低声道:“只要我在这太傅府的一天,那么你永远是一个庶女,秦殇,你凭什么与我斗?”
秦殇大概是没有想到一向温柔的秦忧会说出这般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转念一想,邪恶地说道:“听说相府楼公子在大牢被折磨得很是痛苦呢,哎呀真真可怜呐,秦忧啊,你这么生来就害人呢。在太傅府你害我,与楼公子相近也害他。哈哈、、、”
秦忧神情一暗,不再与她争辩,秦殇知道自己打击到她了,便得意地走出她的闺房。
璇玑坐在清月阁,正在急笔修书一封,封好,然后叫来楼叔,让他暗中送去给皇后。
待楼叔走出去后,璇玑坐下来,希望皇后可以狠心一点,不然这此计算是白用了。
北耀在璇玑离开后的一段时间,北烨华就着手进行改革。首先立一套改革计划,然后按着计划去改。由于北耀一直存在积冗的状况,所以从户部开始裁官。一边裁一边提携得力的官员上位。
虽然他目前是太子,但实际上权力渐渐拢进手中。北君终是斗不过自己的儿子,官场上父子相斗本是常见的事情。
经过一个多月的整顿,初见成效,可见北烨华之手段。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只要很好地利用它,便能从中获得自己想得到的。
北烨华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神情淡然,斜光到晓穿过窗棱,照得满室光华。北烨华站起来,负手到窗前,忽然,转身走出宫殿。
内侍看到北烨华出来,马上走上去,低头问道:“太子殿下,请问有什么吩咐?”北烨华轻声道:“备车,去昔日三王府。”
“是,奴才马上去。”内侍连忙跑了出去。北烨华缓缓踱步到出去,抬头看着清晨的太阳,红中带着刺眼的光芒。
马车快速而平稳地向王府飞奔而去,北烨华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太子殿下请下车。”侍卫恭敬地说道。
北烨华下了马车,举步往王府走,温润的声音飘进他们耳中,“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本宫一个人进去。”
三王府还是老样子,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依旧是按照昔日的风格。虽然空置,依旧每天有仆人打扫整理。
只是东侧的一大片竹林早已堆满了枯竹叶,北烨华踏在竹叶上,竹叶发出丝丝脆响。北烨华慢慢往竹林深处走去,两耳似乎没有听到竹叶的清风的吹拂之下,莎莎作响。
那棵刻有两人名字的竹树就在眼前,北烨华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再靠近一步。微微叹息,神情微敛。或许往后,若是要他一个人独步天下,那是不可能的。那个人,看他温润如玉,看他笑容清浅,看他永远都一副什么人与事都尽在掌握之中。
他也有他睥睨天下的气魄,只是或许,璇玑是他唯一的例外。
北烨华终是上前一步,伸手去描着那两个名字,一笔一划,刻在心里。
那晚,北烨华负手出了王府,看向落霞漫天,游戏就要开始了。
东耀栖梧宫内,皇后手里拿着一张纸,越看神情越是愤怒。看完,她不言不发,把那张纸伸到宫灯的上方,瞬间华为灰烬。
“贤妃,你有胆对本宫下毒,有胆暗中联系朝廷命官想要夺取太子之位,那么黄泉路上,别怪本宫心狠。”皇后神情阴郁,沉声道。站在她身后的柳儿,觉得阴风阵阵,六月天竟然冒冷汗。
东耀现在局势并不稳,皇上旧疾未愈,现在朝中官员分为几派,极其混乱。想当年东耀之国鼎盛之极,在五大国中为最。现在外表看起来依旧一派繁荣,只是内部已经是渐见空虚。
太子东旭尧每日向东帝建议进行改革,只是触及了很大一部分门阀世家的利益,东帝也是很难决断。老了又有病在身,东帝不像壮年那般决绝与果断,导致各种事情一拖再拖。权力大部分掌握在他手中,太子也是没有办法。
太子屡次上谏都被退回来,心中的宏愿与现实的差距让他很是焦虑。东旭尧负手站在殿中,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便转身。黑斗篷,一身玄色长袍。东旭尧上前,恭敬道:“墨先生深夜来此,不知何意?”
墨先生冷笑道:“现在东耀的局势,很不利你将来的大业,要去争得大业,必须把国内整顿好。不然后备不充足,凭什么去争这天下?”
“还望先生赐教。”东旭尧拱手道,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墨先生说的一句话,让东旭尧愣在当场,“楼璇玑没有死,现在回到相府了。你想办法得到她,她是打开九州之域,三百年前古朝存下来的宝藏之钥匙。”
东旭尧缓过神来,问道:“三百年前的古朝,就是九州唯一一个统一九州的帝朝吗?”
墨先生微微低头,那个古朝历代以来就是一个传说,传说古朝是一个传奇的朝代。开国帝皇,广开疆域,把五湖四海收归域内。若是得到宝藏,那么后备军需不用愁了,若是得胜,利用这财富可以重建一个四海升平的朝代。想到这里,东旭尧心中豪气顿生,楼璇玑势在必得。
墨先生看到东旭尧陷在自己思绪之中,沉声道:“得璇玑者得天下,若是太子陛下单单认为楼璇玑只是财富的开启者,那么就大错特错了。”说罢,只留余音,便消失在殿中。
东旭尧负手回到窗前,低声自语道:“璇玑,你既然起死回生,那么便永生永世别想逃离东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