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月的阳光明耀而刺眼,璇玑踩着玉阶踏进祥和宫。前雨看到她回来了,便连忙跑过去,急匆匆地说道:“小姐,太子殿下在殿里面等着你。”璇玑面容平静地听她说完便折往早月殿。前雨在她后面跟着,一副欲言欲止的表情,咬着嘴唇,手里不安地紧捏着手帕。
璇玑缓步来到早月殿,推开门,前雨站在殿外等着。璇玑踏进去,只见北烨华身穿太子官服,和昨日的一样。北烨华听到推开门的声音,转身看着她,面容清俊,周围散发着清冷的氛围。
“三哥。”璇玑看着他唤道。北烨华看着她一身男装,秀发高高束起,神色更加严肃,“状元府邸,是不是比这宫里更加好?”清冷的声音如水,泠泠流进璇玑心田,心猛一跳,他派人跟踪她。
璇玑转身,明眸微敛,一宿难眠已经让她感到异常疲惫。她平静的声音,缓缓传出来,“是你不守信在先,现在为何要责怪于我?”
北烨华昨日一时气恼来找璇玑,说出那般话,后来去调查才知道。春闱造势是她为了他的太子之位而做的努力,察觉自己错了。便连官服都没有换就赶来祥和宫,谁知道,等了一宿她都没有回来。
“明日,我会禀告皇祖母,让你回到太子府。”北烨华抛下一句话便甩袖离开。
璇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双手慢慢握成拳头。脸色冷如冰,整个人仿佛站在广大的荒漠之中,周围满是及腰的枯草,一个人站成一世殇。
自北烨华做太子之后,北君把一部分奏折直接送往东宫,由北烨华先点评,然后送到北君那里再批准。一方面给了北烨华部分权力,另一方面,北君很明确地表明了,这天下还是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不死,那么北烨华永远是太子。
在东宫的东侧最地势地最高处,北烨华设计了如同以前王府里面的神机阁,进去须得破阵法。因此没有北烨华授予解阵之法,那么根本没有人可以发现,这东宫之中还有那么一个阁楼。
神机阁内,“暮雨,各大国的情况如何?”北烨华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个叫暮雨的姑娘听到后,立即上前施礼道:“回禀主公,目前东耀朝廷渐见有动荡之相,东耀皇上进来突然病发,或许会引起一场血腥的夺嫡之战。南耀暂时不动,只是想与东耀联姻的念头依旧强烈。西耀表面平静,只是暗地里日夜操炼士兵。商国的商业依旧繁荣,一个月后,商国国君将出游四方。其他小国却是蠢蠢欲动,想扩大疆域。这些信息是暮雨综合查证出来的,还望主公定夺。”
北烨华看着她,道:“辛苦了,继续追踪各国动向,你先回去。”暮雨一身粉色烟胧罗裙,看起来柔弱,那双眼睛却是极其明丽,脸上尽是魅惑人心的笑容。
当暮雨退回原位后,兵部尚书骆冰上前拱手道:“太子殿下,现在北耀看起来繁荣如昨,只是多年来被贪官吞下的钱财大部分没有追回来,国库库存不足啊。若是有战事告急,国将不堪重负。”
北烨华从慢步走下来,浅笑道:“那么就想办法让他们吐出来,国库必须充足。骆冰你往后的一段时间内都去操练新兵,月耀军暂时不用你带领。”骆冰领命回到原位,等着北烨华继续安排。
“今日便先到这里,你们且先回去,做好份内之事。”北烨华转身负手而立。
各幕僚应声而出,北烨华待他们走后,直接回到殿中去阅读奏折。
早月殿,璇玑拿着一张纸条,站在窗前,打开来一看:楼相府危,速归。璇玑看到后,心里一紧,脸色看一起平静,只是眉头忽然紧皱,心头忽隐隐作痛。她撑着桌面坐了下来,看着这张莫名出现在自己窗台的纸张。心里快速判断,无论真假,必须回去确认才安心。
想到这里,璇玑起身往太后寝宫走去,此时太后刚刚午睡起身。坐在榻几上喝着茶,看到璇玑过来,便笑道:“璇儿,你来了,快过来坐。”
璇玑跪在她面前,神情哀伤地说道:“皇祖母,璇玑来北耀已经一年多了,承蒙太子殿下的搭救之恩,以及皇祖母的厚爱。只是璇玑该去寻找自己的家人了,即使千辛也好,万苦也罢。璇玑是来向您辞行的,望皇祖母恩准。”
太后看着她悲切的神情,微微叹息道:“此行一去,不知何时再见,哀家着实舍不得。念你孝心一片,哀家岂有不准的理,好好准备下,需要什么尽管向哀家要。”说罢满布皱纹的手轻轻慢慢抚摸璇玑的头发,满目慈祥,此时璇玑流下真切的眼泪,是时候离开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璇玑回到早月殿,留下前雨在祥和宫照顾太后,并且留下药方。前雨竟然答应了,脸上还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惊喜,当时璇玑想着路上的安排没有留意到。
暮色四合,天边满是红霞漫天,惊人的红色。皇宫的琉璃灯一盏盏地亮起,整个皇宫显得寂静异常。璇玑抱着绿绮琴来到马车前,楼叔站在一旁看着她。璇玑踏上马车,临行前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便缓缓放下车帘,沉声道:“楼叔,我们回家。”
“小姐坐稳了。”楼叔高声说了一声便快速抽打马匹,马几声嘶吼便飞奔而去。
东宫内,婢女来到殿内为北烨华点上宫灯,只见他端坐在案前阅着奏折,看到灯火通明,便问道:“现在几时了?”
婢女微愣道:“回太子殿下,已是酉时。”听到婢女的回答,北烨华罢手示意她下去,扭头看向窗外。北烨华见天色那么晚了,便想着明日早上再去向太后请安,顺便说让璇玑回来的事情。想到这里,他以手扶额,眉头微皱。
北都城关,忽然飞快赶来了一辆马车,守城士兵把它拦了下来。一个士兵高声道:“来者何人,请出示令牌。”璇玑伸手从腰间的秀袋掏出北烨华的令牌,掀起车帘的一个角,伸了出去。楼叔讨好地说道:“各位大哥,我们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出城的,请让我们过去吧。”
士兵看到令牌,立刻跪地放行。璇玑把令牌捏回手中,北烨华三个字在之中触觉深刻。微微闭目,马车继续飞奔而去。
“璇儿已经在昨日离开皇宫了,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吗?”太后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北烨华。
北烨华听到后,脸上一冷,刚才还暖若春风微拂的笑容仿佛不曾存在过,“皇祖母,孙儿先离开了。”说罢勉强一笑便快步离开太后寝宫,折往早月殿。
早月殿前,花开繁盛,一片嫣红。北烨华来到早月殿,便看到前雨正在窗台前浇花,看到北烨华来,便微笑道:“前雨参加太子殿下。”
北烨华不看她,罢手示意她起来,沉声道:“璇儿,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
前雨听到后,脸上忐忑不安,想起昨夜,璇玑跟她说:“前雨,你就留在祥和宫照顾太后,我回家一阵,或许不久便会回来。”可是前雨却是说:“回太子殿下,奴婢不知。”说罢,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低下了头。
北烨华拂袖而去,留着前雨在后面追着他的背影,神情坚定又带着一丝阴暗。
“暮雨,动用各分部势力,立即查找楼璇玑的下落。”北烨华负手站在暮雨面前说道,暮雨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难免对楼璇玑那个人感到好奇。
暮雨跪在他面前,说道:“暮雨定竭尽全力。”说罢转身离开。
璇玑他们一行每到集市处便换上新的马匹,然后快马加鞭赶往东耀。一路畅通无阻,因为楼叔有各地的同行证。璇玑坐在车内想起以前在东耀的事情,神情微敛。
东耀相府内,此时一片肃静,本来楼相府与秦太傅府联姻是早已定下来的。只是今日秦太傅却是欲言欲止,让楼相感到不安。
“爹,秦家对楼秦两家结亲的事情,竟然突然想反悔,昨日还是忧儿偷跑出来告知我的。孩儿该怎么办?”楼易瑶站在书房里,看着楼相说道。一年时间过去,楼相竟然显得苍老了许多。只是双目依旧有神,负手沉思道:“秦太傅与我们政治立场相同,此时突然如此,我也是始料未及。”
楼相想起,贤妃前段时间派来了亲信,竟是来给楼易瑶介绍姑娘,明知道他已有婚约,为何要这般。想到这里,楼相慢慢扶着椅子坐下,以手扶额,叹息道:“瑶儿,现下麻烦了,贤妃已经插手进来。”
楼易瑶疑惑地看着楼相,问道:“这关贤妃什么事,她为何要破坏这场婚事?”楼相抬头,严肃地问道:“辰王对忧儿是什么态度?”楼易瑶想到辰王,想起辰王看秦忧的眼神,眼神一缩,手微微握紧。
“爹,即使辰王是皇子也不能抢亲啊,这还有国家王法。”楼易瑶悲愤地说道。“这国家王法终究是东耀皇家的,但是我们必定要一争,现在璇儿已经流落他乡,我楼哲寒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女一个个被皇室连累。”楼相咬紧牙关说道。
“忧儿,你就吃点东西吧。你这样抗议也是没有办法,你父亲也是受人所迫啊。”秦夫人低声劝道。
秦忧坐在妆台前,一双秋水明眸暗含泪花,让人心生怜惜。一身嫩黄色的裙子衬得整个人都润顺起来,怪不得早在及笄之年,求亲的人便踏破韩府之门。本来芳心已许楼易瑶,却不想未嫁就面临退婚的境地。
“娘亲,我不愿嫁给辰王殿下,我秦忧已经与相府公子定下亲,决不会退婚,除非我死。”秦忧倔强地说道。“啪。”一向温和的秦夫人竟然打了秦忧一巴掌,痛声道:“你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整个秦府着想。不是你说死就死,一了百了,你想过秦府的命运吗?”秦夫人说罢,起身看了她一眼就走出去,走到门前,吩咐道:“给我看好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跟着去。”两个丫鬟吓得直抖。
秦忧像是木偶般坐在那里,红了半边脸,丫鬟连忙去拿药来帮她敷着,而她眼神看着一处,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