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全确实有些渴了,他举起杯子来,抿了一小口,又怏怏的放下了,因为他听到黑暗中对面的男人轻声的笑声与注视,作为一个军人的敏锐让他对于这种注视十分的不舒服。
宫主也察觉到了郭全的不爽,低垂下了眸子,伸手拿起了自己杯子中的水喝了,轻声的问:“将军今日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圈子里显得如此的明显,还有诡谲,其实宫主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低沉而魅惑,但是这天黑的是不是过于快了呢?郭全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直到宫主第二次的问道“将军今日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才让郭全回过神来。他有些懊恼,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冷静在面对眼前的人的时候怎么跑的一干二净了呢?他连忙的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问道:“宫主可听说过天冥二帝?”
“自然。”宫主回答的很快。
郭全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么宫主可听说过四块玉佩的传说。”
“自然。”宫主回答的依旧很快,快的让人觉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么……”
宫主不等郭全说完便打断了,接了下去:“我也知道江湖中人现在齐聚开封,就是为了抢夺这四块玉佩,而且已经让开封人心惶惶了。”他顿了一下,反问道,“但是那又怎么样?”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郭全对于他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惊慌,虽然这些事情是一个封锁的秘密,但是几乎成为了一个人人皆知的秘密,“我想知道如何可以解决这个局面。我知道宫主并不稀罕任何的奇珍异宝,但是……”
“但是如果有我想要的东西将军一定尽力办到?”宫主继续打断了他的话,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礼貌的,好像这么多年来已经有太多的达官贵族说过这句话了,人啊,总会有些请求的。
这句话已经不用听就可以知道其中的嘲讽,但是郭全依旧是答了一句:“是的。”
“那就好。”然后就是一阵的衣服摩擦的声音,似乎宫主换了一个更加慵懒舒适的姿势,蓦然的屋内安静了一下,又说道,“其实这个问题也没有多难办。”
“哦?怎么讲。”相对于宫主那随意的坐姿,郭全倒是正襟危坐了。
“现在所有人的目的都在于四块玉佩,无论传言谁有这玉佩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是吧。”宫主虽然最后的那个词语是一个疑问句,但是郭全明白,他根本不需要一个回答,于是郭全静静地等着等着宫主继续的说下去,“只要这玉佩所在地的传言换到别的地方开封就没事了。”
“那怎么可以!”郭全激动的说,“这散步谣言虽然很简单,也解了开封府的燃眉之急,但是对于其他地方的百姓不救遭殃了?”
“那么,将军想要的结局是什么。”宫主问的很慢。
郭全想了一想回应道:“用最小的伤亡来解决。”
宫主沉吟了一下,发出了一个“嗯”的声音,不知道是表示明白了,还是在表达自己的嘲讽,郭全听到了倒水的声音和轻轻敲打瓷器的声音,仿佛宫主是在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郭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宫主轻声的说道:“最小的伤亡么。”
这一次的停顿时间比郭全想象中要长一些,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很快的回答到:“是的。”
忽的,屋内就是一亮,让郭全一时之间无法适应,等到他适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房间早已经不是刚刚的房间了,这让他十分的不解,明明刚刚在黑暗中没有任何的不对劲的声响才对。这屋子的摆设相较于上一个房间要简朴了很多。大大的书架已经占了几乎半个房间,但是两个人所处的桌子却还是原本的桌子,桌子上的摆设是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奢华。
“将军在诧异?”宫主似乎很高兴看到别人那惊讶的脸庞一样,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的喜悦。
郭全没有反驳的点了点头,但是这不是他在意的重点:“宫主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是啊。”宫主微微坐的正经了一些,缓缓的说道,“那么就让所有人以为玉佩集中在了一个地方,一个根本没有人可以打败的地方。”
“什么意思。”郭全紧接着问道,他基本上可以明白宫主的办法,但是这个所谓的“根本没有人可以打败的地方。”是指什么?
宫主站起身来走向那一堆书架,熟稔的从一个架子上,拿出了一本书,那书页上没有写着任何的字,甚至于看起来很新,他走到了郭全面前,把书递给了他。郭全有些不解的接了过来,翻了几页,但是页页都是白纸,他沉默了下来,等着宫主的解答。
“这本书记载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受用于朝廷,叫做断肠草。”宫主淡淡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茶杯慢慢的在房间里散步。郭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继续翻着这本书,依旧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他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字,根本就是一页页的白纸。但是宫主并没有看他,更不要说是接收到他疑惑的眼神,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现在断肠草组织者就在我面前。”
“多谢赐教。”郭全自然也不傻,自然是明白宫主所说的那句话,没有这样一个组织,可以让它横空出世,这个道理似乎很简单啊。
明明感觉不到任何风的吹拂,但是那如豆的灯光仿佛受到了什么引诱一样的抖动了一下,这时候宫主撇过头来,淡淡的笑了,又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放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敲了一敲。郭全掀开一个小角就看到上面写了几个字——“苗疆巫女”。
“宫主是在说可以收拢这样的人么?”郭全认真的询问了他。
宫主啧啧了两声,挑了一下眉头,又坐了回来,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转动着已经没有了茶的茶杯,声音冷漠的清淡的说了:“我根本什么都没有说过。”
是的,他根本什么都没有说过,只是恰巧给了郭全两本书罢了,想着宫主便舒爽的笑了。
郭全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那刚刚点燃的灯又灭了下来,再听见一声开门的声音与刚刚还听到的那个低沉好听的声音说着:“二位可以与将军一起回去了。”说着便再也不理睬郭全等人的走了,那墨色的头发在风中被微微的吹起,连同飞起的花瓣一起消失在了这个天际。
门口传来那两个仆人不满的抱怨声让郭全这才回过神来,这时候的他才感觉到刚才的诡异,一阵凉气从脚底慢慢的升了起来,果然真的很恐怖啊。他吞了一口唾沫,尽量平稳的对外面两个人问道:“你们看到屋内亮灯了么?”
“亮灯?什么时候亮灯了?”
“没有么?”说这句话的时候郭全不自觉的声音中都带上了一分的颤抖。
“是啊,将军您让我们出去之后就里面就没有声音了,我们正担忧的时候您就出来了。”
郭全倒吸了一口气,四处寻找着刚刚离开的宫主的身影却发现根本没有踪迹,他真的是人么?郭全如此的担忧了。
宫主讲得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这让李字一有些不满的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宫主笑了一笑,喝了一口茶,对沈括说道,“你来猜一猜怎么样。”
“我?”被点名的沈括皱了一下眉头,今天的他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这一切都被宫主看透了一样,所以才让自己猜一猜的么?沈括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既然李字一好奇,如果自己不猜的话宫主不会继续这话题吧,于是沈括还是提起了精神猜了下去,“然后郭全回去的时候就让梅云笺去了苗疆,而自己与白屈建立了断肠草,而紫堇应该是发现了梅云笺的目的之后苗疆派来的人吧,却不想爱上了白屈然后害了陶奕?”
宫主在听沈括讲述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等到他停顿的时候才沉吟了一声,说道:“几乎每一句话猜的都是对的,只是搭配在一起就有那么些问题。”
“哦?”依旧是李字一好奇的问道。
宫主又停顿了一下,轻声缓慢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的。”随着他那个低沉温暖的声调,宫主继续说了。
紫堇确实是苗疆巫女,但是其实应该算是紫堇先奉苗王的命令来来到的开封接近郭全的,而后出现了天冥二帝玉佩集聚开封府的传言。
“如果按照常理来推断,应该是紫堇干的吧。”易南北紧接着跟着分析道。仿佛今日宫主所说的话题,如同他们平日探讨案情一样。
宫主赞许的笑了笑,但是一旁的郭芸冷哼了一声,说道:“没准就是你散布的!”
宫主听到郭芸的这句话并没有反驳,平静的说道:“郭小姐不要这样评价我,偶尔我也挺喜欢当好人的。”他摇了摇手指继续说道,“不过也不可以说所有事情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引导,引导吧了。”
“是因为你想要那玉佩所以才任由紫堇散播的谣言吧,这样做也是为了打草惊蛇。”一直没有说话的卢字云终于说道,他瞥了宫主一眼,声调中满是嘲讽。
宫主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看了看屋檐下正在织网的蜘蛛,继续缓缓的说道。
当时的苗王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单从兵力来说根本不可能对抗中原,只不过苗疆巫蛊与可以控制人心的巫女一直都多次来中原进行着一些小阴谋,一直让朝廷头疼不已。
宫主其实并不是很着急得到玉佩,但是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去弄清玉佩这一任的主人是谁。
紫堇的到来似乎更是验证了苗王的野心一般,但是不知道算不算一个劫,紫堇就是如此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人——郭全,可能是因为他的硬朗又不失温和的外表,或者是因为那明知道自己是奸细却还是在阴雨天微笑着举起的一把油纸伞,如此的简单的坠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或者就是命。
他知道她是奸细,她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是奸细,那脆弱的关系艰难的维持在一个若近若离的程度。终于那一夜雨落,那一日郭全从宫主那里回来的时候路上就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那两本书被好好的收在了他的怀中,生怕湿到了一点点。那门前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如此艳丽的红色。郭全看到那个身影后愣住了,雨丝萦绕在两个人不远不近的距离上。那个人他自然是认识了,也是他想了这一路的苗疆巫女。如果断肠草有了这个人的帮助一定可以做成很多事情吧。
“你,怎么在这。”郭全让两个手下先进去了,他自己对着紫堇轻声的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