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术按照赫连墨央的交代,在宫里守卫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将慕枕音背回镜林苑。本来已经盖好了一层被子,慕枕音却还是不停地喊冷,来来回回又折腾了一番,连带把自己房间里的棉被都给搬到慕枕音的床上。看着被层层压住的慕枕音,言术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喃喃地埋怨:“这天都亮了,怎么好像还是不见好转。”
慕枕音拧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明明浑身冒着冷汗,却依旧止不住地发抖,刺骨的寒冷见缝插针地游走在体内,整个人像是掉进冰窖里一般。在这深不见底的梦靥里,慕枕音回到了玄寒洞。
“师父,您别救我了……”慕枕音微张着皲裂的嘴唇,一遍遍地哀求着慕兮遇。
“阿音,你别说话。”慕兮遇不停地往慕枕音的身体里输送灵力,额头上早已覆上一层薄薄的汗珠,雪白的衣袂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迹,远远看去触目惊心。
“师父,阿音不好,不该不听您的话……阿音有罪……”慕枕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打掉慕兮遇的手,随之颓然地倒在寒冰石上,光滑的身体所触之处皆是冰凉,如她这无用的肉体一般冰凉。
“你这是何苦?”慕兮遇眼神黯然。
“师父,阿音不苦。”羸弱的话音刚落,慕枕音便随着一身灵力散尽,缓缓地闭上了眼。
她以为她死了。可她却活下来了。
那天的记忆,也仅止于此。
北凰鸟在朦胧的晨光里,轻声叫唤,叫得言术心烦,走到北凰鸟的跟前,佯装生气地拍了一下鸟头,皱着鼻子威胁:“你主人都这样了,你还叫个不停,小心我背着师姐把你给炖了。”
手指轻扣木门的声音响起,言术走过去打开门,便看到手执纸扇的赫连墨央站在门口,想起昨晚的种种,也只好满脸不愿意地让开给他进来。
“情况怎么样了?”赫连墨央收起纸扇走到床边,一脸黑线地看着被棉被层层掩盖住的慕枕音,侧过脸,嘴角抽搐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问情况呢,从昨晚服下火雀草后,我师姐就一直在喊冷,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言术瞪了一眼还在叫唤个不停的北凰鸟,明显能听得出来,从刚才赫连墨央进来后,它叫的更加欢乐了。不由得心里腹诽:果真是一只贪色的母鸟!
赫连墨央坐到椅子上,伸手探进棉被里,按住慕枕音冰凉的手腕,脉象紊乱不见好转,扣着脉搏的手指难以置信地按紧,感觉到的却依然是昨晚的脉象。
“怎么了?”言术靠过去,见赫连墨央神色不太对劲,担忧地问,“该不会是火雀草没起作用吧?”
赫连墨央沉默地将手抽出来,眼神凝重地看着昏迷中的慕枕音,疑惑地喃喃自语:“服用火雀草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起色……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倒是说清楚啊,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你拿来的火雀草是假的啊!”言术着急地抓住赫连墨央的肩膀摇晃,突然脑袋里灵光一现,一把抓住赫连墨央胸口的外袍,愤怒地瞪圆了眼睛看着赫连墨央的脸,咬牙切齿地问:“说,你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我们?好让你的同伙将真的火雀草偷走!”
赫连墨央听着言术的话语,眼神一黯,虽然言术都是污蔑之词,但是有一点他说对了:火雀草是假的。只是故意拖延的人不是他,而是白紫铃。这样想来,她昨晚没多做挣扎就将火雀草交还给他,确实疑点重重。没想到她的心还是乾羽阁的。心下沉重,赫连墨央不动声色地将言术的手打掉,沉声说道:“我去取火雀草。”
“你这是想跑?!”言术抓住赫连墨央的衣袖,生气地说。
“若我想跑,你怕是也拦不住。”赫连墨央甩开衣袖,言术被暗藏的内力震得后退好几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赫连墨央摔门离开。
轻步如风,衣袂飘扬。每靠近目的地一步,赫连墨央的脸色就愈加阴鹜,冰冷得犹如雕刻的脸庞满是杀气。刚走到门前,赫连墨央稍一用力,将门一并打掉飞进房内裂成数块,烟尘四起。
“是什么事让殿下如此生气?”声音低沉,幽幽地从珠帘后传出。
赫连墨央眼神狠厉,攥着纸扇的手指骨发白,“不知护法在房内,是本王失礼了。”
“殿下还知晓你是皇子。”
“今RB王前来,不是要与护法叙旧,而是解决白紫铃欺瞒本王一事。还望护法莫要插手。”赫连墨央淡淡地说。
“紫铃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本护法了,还请殿下见谅,此次本护法奉命前来,就是护紫铃周全。”乾羽护法迟迟没有露面,却一句句将赫连墨央逼到无路可退,“殿下,你该知道成大事者,不应儿女情长。为区区一个女人,得罪乾羽阁,怕殿下回宫后必然会不好受。”
“今日不将火雀草交出,就莫怪本王无礼了。”赫连墨央一怒之下,蓄力一掌袭向身侧的木桌,瞬间炸裂。白紫铃匆忙从珠帘后跑出,拉住赫连墨央的手,抬头望进他满是怒火的眸子里,“殿下三思。”
怒极了的赫连墨央一见到白紫铃,不假思索地将手伸向她的脖颈,用力掐住架起,分明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声音,狠狠地说:“与其养条白眼狼,还不如本王今日就亲手杀了你。”
一颗琉璃珠从珠帘后飞出,准确无误地打中赫连墨央的手腕,一时失力,白紫铃从他的手里挣开退到墙边,猛烈地咳嗽几声,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如水翦瞳覆上苦涩的哀伤,“殿下,紫铃的命卑贱,何苦脏了殿下的手,只是,紫铃这么做,都是为殿下啊。”
一张面目狰狞的白玉面具突兀地出现在赫连墨央的跟前,脚下稍一用力踢中赫连墨央的膝盖处,便叫他跪倒在地,乾羽护法居高临下地斜睨着。
“七殿下,你若再执迷不悟,乾羽阁必将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