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啸林便召集门徒,向他们正式宣布成立“新亚和平促进会”,并宣读了组织名单。会长为张啸林,俞叶封任常务秘书,程效欣、高鑫宝等人任理事。开始,他们假惺惺宣传日伪政府的政策,站在日本方面解释中国的形势。后来,他们开始为日本军队收购、运销急需的煤炭、大米和棉花等重要战略物资。他们甚至包办了上海往华中的煤炭运送业务。张啸林独揽粮食收购业务,他的亲家俞叶封负责当时棉花的收购工作。
更可怕的是,张啸林还与东北汉奸殷汝耕合作,把苏联运进来的木材全部送到辽沈码头卸运,再由霖记木材行业务主管赵南生派一亲信到东北主持,办理卸货和交接事宜。当时,霖记木材行的办公地点设在上海爱多亚路97号。张啸林担任董事长,俞肇桐为常务理事,负责管理日常事务。在军需品的补给上,张啸林为日本人立下了汗马功劳。
为了能超越黄金荣与杜月笙两人,张啸林又成立了长城唱片公司,任命郑子褒为总经理。到此时,张啸林的势力伸入到大众娱乐和报纸媒体业。张啸林集团越来越庞大。
看到自己的势力如日中天地发展着,张啸林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早在日本占领上海之初,他们前来邀请张啸林出山时,他就毫不避讳地提出:“要是能给个上海市市长,或者浙江省主席当当,那出山倒可以考虑考虑。”日本使者不禁倒吸一口气,沉思许久道:“这个嘛!我不好说,但如果张先生能力的确突出,那我们会给你机会的。”张啸林听了,并没有做声。
现在,杜月笙跑到香港去了,黄金荣又称病不出。这让张啸林的“才能”得到极大的发挥。日本见他劳苦功高,于是决定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并在浙江建立一个伪政府,由张啸林担任伪浙江省政府主席。
张啸林正在与日本特务机关秘密策划这一计划。此时,国民党军统局已忍无可忍,得到委员长批示之后,军统局决定在上海秘密刺杀张啸林。
1939年年底的一个夜晚,国民党军统局秘密会议室里灯火通明。这里正在策划一个关于暗杀张啸林的全程会议。这个计划由军统局周伟龙制订,会议上决定,暗杀行动的执行由上海行动组组长陈默负责。
陈默是杜月笙的得意门生,在国民党中央学校高教班受过训,抗战之前曾任上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经济组组长。他是军统局中最能担当出生入死任务的人。看看他的辉煌战绩,大家一定会啧啧称赞:
伪上海特区法院院长范罡,当他从办公楼出来,坐车转到威海卫路家门口时,被冷枪击毙;
伪维新政府军政部长周凤歧,正准备到南京去亮相,当他走到上海大马路时被一阵乱枪扫射,当场死亡;
汉奸商人陆佰鸿,在他寓所外的车子里毙命;
“上海市民协会主席”顾馨一,在一次庆功晚宴上,中弹身亡;
伪“上海市政府办公署秘书长”任保安,坐在家里的马桶上,被身后窗帘上伸出的一只短枪击中数弹,当场死亡;
原北洋军阀政府第一任国务总理唐绍仪,刚刚从日本回来,打算出山组织维持会,便于1938年9月30日上午,在福开森路唐公馆客厅内,被人用短斧砍死;
伪“上海财政局局长”周文瑞,在今福州路望平街遭阻击,受重伤。两周后,伪和平运动促进会委员长李金标被刺杀,侥幸保全性命。
张啸林得知情报之后,马上紧张起来,他向日本人提议,在自己的公馆内外严加防范,否则自己会有生命危险。面对张啸林天衣无缝的警备,陈默感到有些棘手,但凭借他多年行动的经验,他还是嗅到一个敏感的信号:1940年1月15日,张啸林要到戏院去参加新艳秋的告别演出。张啸林会坐在前排包厢内。陈默狠下决心:在戏院里下手。
那天晚上,戏院里高朋满座,新艳秋的演出赢得了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到最高潮时,墙头的窗户里扫射出一串子弹,包厢里的几个人全部倒下。一时间,戏院哭声喧天,喊声震地。
事后,陈默得到情报,张啸林并没有死,因为他晚上临时有事离开了,俞叶封当了替死鬼。当晚,陈默非常恼火,责备手下情报不准确。同时,要求特务秘密监视张啸林的一举一动,再实施另外一个行动计划。
张啸林得到俞叶封被刺杀的消息后,惶惶不可终日,整天闷在家里不出门。过了一段时间,他自觉非常郁闷,加上赌瘾又上来,于是他就叫上车,准备去赌场赌他一把。消息马上传到陈默那里,他认真地研究着张啸林的行走路线。最后决定:在红绿灯上做手脚,然后杀死他。
那天,张啸林的车子刚刚开近十字路口,陈默等人让警察将红灯打亮,车子马上放慢速度,打算停下。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狙击手早开了几秒钟枪。司机听到枪声,赶忙一脚踩上油门,车子一溜烟地闯过红灯。坐在车上的张啸林大惊失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次行动又失败了,陈默的狙击手只将张啸林的汽车打了三个洞。
张啸林回去之后,再也不出门了,就是他经营的大新公司俱乐部也不敢去了。门口整天有大队人马守卫,张公馆像一个阴森恐怖的碉堡。而且,还有20个精敏强干,能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做贴身保镖。
陈默觉得硬来是不行了。就在此时,军统局又下达秘密电文,要求上海行动小组尽快完成任务。陈默只好再设计行动计划。这一次,他没有硬来,而是通过收买其内部人员的方式,将张啸林从其内部除掉。他们选中的内鬼就是神枪手林怀部。
给了他大量的现金之后,林怀部决定找机会下手。1940年8月14日,一辆黑色龟壳小轿车缓缓地驶进张公馆。林怀部小心地打开大铁门,并将客人迎下来。一问才知道,这人是伪杭州政府锡箔局局长吴静观。林怀部将吴静观领到张啸林的房间。下楼后,林怀部让司机把大门关好。但司机却非常不高兴地道:“你算什么东西?让我关门。”林怀部听了,马上骂道:“老子让你关门是给你面子,不要不识高举。”司机马上瞪大眼睛与他争吵起来。两人声音很大,楼上听得清清楚楚。
张啸林从窗子上探出头来:“你们吵什么?吃饱了撑的吗?”他说过之后,林怀部还在与司机争吵,一副死不认输的样子。张啸林马上火冒三丈,将大半截身子探出来大叫:“你们都活腻了?吵什么吵?”就在这时,林怀部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冲着张啸林张开的大嘴巴“砰”的一枪。只见张啸林应声倒地,双眼睁得圆圆的。
第二天,全上海人都知道,张啸林被刺身亡。黄金荣得到消息后,不禁长叹一声。随后,他便与上饶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取得联系,希望密切合作。顾祝同非常高兴,交代黄金荣办三件事:一、第三战区在上海设立秘密联络处,委任何尚时为办事专员,委任黄金荣养子黄源涛为大队长,秦兴炎为支队长;二、要求黄金荣采购军粮;三、救护美国飞机驾驶员。
这三件事,黄金荣都出色完成。从此以后,他便与混世魔王张啸林截然不同,一心一意做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该做的事,与日本人周旋。
第三节汉奸遭人唾
自从拒绝日本人请求担任伪“上海大道市市长”一职之后,黄金荣就称病在家,从来不轻易出门。这就造成一种假象:黄金荣真的是“廉颇老矣”。但是,黄金荣不愿意当市长,不代表其他人都和他一样,心中有一颗爱国之心。不说别人,就是他的把兄弟张啸林就愿意做走狗。其结果还是被国民党特务给杀了。张啸林死后,上海又出现一次“认贼作父”的高潮。日本人提出聘请一位社会名人做伪“大道市市长”,一群人争相抢夺。像多子大王王晓籁、汉奸李士群、周佛海、罗君强等,都渴望获得伪市长的职位。
根据日本方面的判断,以上人等资历都不够,唯有黄金荣可以担当,但他已多次委婉拒绝。后来,他们精心挑选,看中了逃亡大连多年的傅筱庵。这傅筱庵又名宗耀,字彦伯,浙江镇海人,本是清朝大官僚盛怀宣夫人庄氏的“过房儿子”。清朝末年,朝廷推行新政,上海方面基本上由盛怀宣主持。“过房儿子”傅筱庵遂混进招商局。
国民革命军北伐之前,傅筱庵已是上海滩集官僚、买办、金融巨子、商号老板于一身的名流人物。北伐军打到江西时,孙传芳的军队败局已定,但傅筱庵以招商局的名义秘密通电孙传芳:“所有江轮,悉供调遣。”北伐军攻占上海前,他又公开支持孙传芳,出资200万元扩充其军备力量。当北伐军攻占上海之后,蒋总司令第一时间作出指示:通缉傅筱庵。
得到消息后,傅筱庵气急败坏,但又不得不忍气吞声。认真思考之后,他在日本驻沪领事馆的保护下,带着财产,坐上油轮,去大连混日子去了。1937年11月,日军占领上海之后,积极组织伪“上海大道市”。市政府设在浦东东昌路。第一任伪市长为苏锡文。这个大道市长的管辖区域只有浦东一块小地方。伪政府收入微乎其微,大部分政府开支靠日本方面供给。
苏锡文整天无所事事,唯一让日本人感到满意的,就是他能组织一群仪仗队,认认真真地迎送日本军政要员的出入。日本人很快就发现,这个大道市政府作用不大。于是决定重新物色一个商界巨子,而且有出色政治才能的人上来。开始,他们盯上了黄金荣,后来,他们又将目光投向前任上海商会会长,现在出逃大连的傅筱庵。
傅筱庵在大连定居几年之后,虞洽卿以宁波同乡会的名义请求蒋介石政府撤销对傅筱庵的通缉,蒋介石复电批准。傅筱庵喜出望外,于1931年10月16日回到上海。1936年,他复任上海华兴水火保险公司董事长、汉冶萍煤铁矿公司董事长等十几个头衔,重新成为上海工商界的显赫人物。日军占领上海后,他更加高兴,因为他知道,凭他与日本人的关系,自己一定会大有发展。不久之后,他便收到日本方面邀请他担任伪“上海大道市市长”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