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隽神色骤厉,玻璃尖立刻回撤,但回撤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一个人蓄意自杀的猛劲,刺啦一声,玻璃尖还是刺破喉咙口的皮肤,刹那间鲜血喷涌。
真的想寻死?
容隽怔了一下,迅速丢掉玻璃尖,一拳敲晕发疯寻死的老大,这才随便撕了一块毛巾替老大牢牢裹住伤口,因为回撤及时,玻璃尖只刺破了表层皮肤,还不至死。
飞机微微一颠簸,缓缓进入降落状态,等容隽替老大做完简单急救动作,盥洗室的门被人礼貌敲响,“excessme……”
容隽开门,冷静看向盥洗室门外站着的两个加国警察,倒是那两个加国警察被一身狼狈的容隽吓住,其中一个更是下意识扣住腰间手枪。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容隽穿着的白衬衫早就被刚才的打斗弄的不复洁白干净,又因为刚才替老大急救,免不了沾了不少血,再加上他身上未消的煞气以及盥洗室里生死不明浑身是血的老大,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
容隽不太在意的扫了眼如临大敌的加国警察,淡淡一颌首,用中文,“人在里面。”无视一头雾水的两个警察,直接穿过他们中间空当往外走,气势之淡定睥睨,愣是让刚才掏枪的警察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另一个金发警察狠狠瞪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同伴,及时伸手拦住容隽,用生硬的中文硬邦邦的说,“先生……”
容隽扫了眼那个金发年轻警察,并不意外这个警察会说中文,加国的格莱福州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华人区,华人占的比例比本土人士还高,这些警察会说简单的中文也不稀奇。
“你中文说的不错。”充满居高临下意味偏偏让人没办法生气的语气。
金发警察嘴角一抽,“呃,我以前学过一阵子中文。”现在是说中文的时候吗?
“名字?”
“戴维。”为什么感觉他又回到了被上司教训的菜鸟阶段?
容隽点点头,报出一个人名跟一串号码,“这是我的律师手机号码,你们可以跟他联系。在我律师没来之前,我不会说任何话。借过。”
戴维听完那串手机号码,神色一凛,立刻果断让开。掏枪警察抹了一把冷汗,看着前方容隽背影,“戴维,就这么让他走了?万一他真的是……”
“放屁!你知不知道他刚才那号码是哪个律师的!是丹斯.苏!受到总统接见的金牌华裔律师丹斯.苏!能请的动丹斯.苏做他的辩护律师的人,能是一般人?”戴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后辈。
掏枪警察咕哝了声,“就算不是一般人,他也得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戴维怜悯的看了眼自己天真的同伴,决定待会回去一定要申请调组,跟这种同伴在一起,升职无望!
※
加国的警署办事效率跟天朝有的一拼,虽然容隽担心容小雅,但配合完警局繁琐的问询,天色已经大黑了。坚定拒绝了丹斯.苏的晚宴邀约,容隽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要做,改天再请你吃饭。对了,帮我留意一下这件案子,我想知道那些劫机匪的幕后人是谁。”
如果这些加国警察能够审问的出来的话。
“这么久不见面,一见面你就捅出这么个篓子给我收拾,连跟我吃顿饭都不肯,你也好意思的?”黑发灰眸的高大年轻男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捋成凌乱的造型,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半敞,露出里面白色衬衫,一改刚才在警局精明干练,倒像是个货真价实的都市雅痞。
都市雅痞喋喋不休的嘀咕,“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忙的。而且我记得你也有律师执业资格证的,你有必要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吗?你自己就可以解决的啊。”
容隽凤眸眸光微浓,微微沉默一瞬,丹斯.苏,容隽当年米国留学时认识的死党,外表爽朗内心却细腻到鬼精的苏丹斯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了,他咳了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容隽已经淡淡一笑,“我每年付你那么多的律师费养着你,偶尔给你一件事做你还嫌麻烦?怎么,嫌我给你的钱太多?”
“哎呀,谁嫌钱多啊,我亲爱的大金主,”警报解除,苏丹斯配合的立刻摆出一副卑微猥琐的姿态,搓搓手,精英律师男立刻变成了无赖二皮脸,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所以,亲爱的金主大人,你愿意给我一个邀请你吃晚餐的机会么?”
“顺便加上你的父母?”容隽嗤了声,一针见血。
被人说破了心意苏丹斯也不脸红,“家宴吗,肯定有我爹地妈咪的。”灰眸里狡光微露,“你知道的,他们一直都很想见见你。”
容隽警告似的射了一记冷眼过去,但可惜对面这个人是他当年在美国就结交的死党,而且从来都是厚颜无耻的角色,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在讲究不要脸的律师界混出名堂。
苏丹斯笑眯眯的凑过去,“他们真的很想见见你,去吧去吧啊。”
容隽冷哼了声,“但我很担心见了一次,你家会直接送聘礼上门。苏丹斯,看你的面子我允许苏丹娜到我身边做特助,怎么,你想我现在就炒了她?”
苏丹斯俊朗脸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灿烂笑容,双手往上一抬摆出了个投降的姿态,“好了好了,我认输还不成么?啧,苏丹娜那女人明明笨的离谱,真的认为可以掩饰自己的家世身份,性子还骄傲成这样,如果让她知道她能进寰宇全是因为我的面子,她会愤而发飙,然后我那对只疼女孩嫌弃男孩的爹娘会杀了我平息她的愤怒,啧啧啧,苏家的男人真可怜。”
苏丹斯大拇指一转,滑稽的指指自己,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苏家男人里以我最可怜,谁让我最小呢,谁都能踩一脚。”
容隽:“……”
容隽头也不回的转身进车,绝对不想再听这个话唠废话,苏丹斯赶紧赶上去,伸手卡住人家车窗,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对了,我听说你这次带了你妹妹过来,介绍我见一见?”
“不能。”
“咦,为什么?”苏丹斯瞪眼,“我从十五年前就对她一见钟情,这么久为她守身如玉牵肠挂肚,以前我去天朝你不让我见,现在她来加国你还不准我见,你好意思的你?”
“我很好意思。”容隽淡淡一哼,也不管苏丹斯的手还卡在车窗上,用力一踩油门,慌的苏丹斯赶紧丢开手,就算这样,还是被急驶的汽车惯性带了个大马墩。
容隽透过后视镜看着马路边那个不顾形象跳脚大骂的年轻男人,笑了笑,心里微暖。
苏丹斯还是那么个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是最细致的心思,总是有本事将最沉重的气氛轻而易举化开。
和他在一起,几乎让人以为还是旧时时光。
只可惜,年少时的年轻气盛,早就被湮没在时光洪流中,再也找不到原本最初的痕迹。
“如果我当初不那么骄傲,是不是现在一切都可以重来?”容隽揉了揉额头,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苦涩笑容,只是视线落在床上依旧熟睡的女孩身上,目光微柔。
容小雅安静睡着,因为熟睡,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泛着微微的红润,安静的很。
容小雅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飞机上的反应也不过是因为受惊过度,依照慕容雍的远程提示,最好让她好好睡一觉,再加上他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何其跟陆贞,即使知道容珞跟孟祥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她醒了也没办法交代,干脆让人替她注射了不影响身体的镇定剂。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才十二点,按照镇定剂的剂量,她应该最少可以睡三个小时。
揉了揉酸涩的眉心,他干脆往后一倚,准备先睡一觉。
※
容小雅眼皮微微一颤,好不容易睁开艰涩灌了铅的眼皮,淡黄色的吊顶映入眼帘,繁复多彩的吊顶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很熟悉。
她怔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撑着手臂慢慢站起身,茫然环视四周,四周布置陌生里透着熟悉,明明没有来过,却透着一股熟悉。
她的目光锁在窗台上摆放的水晶摆设,摆设很普通,不过是一对交颈的天鹅,长长的脖子优雅缠在一起,透明的材质里隐约有红色血丝流动,食指的琉璃制成的福字,透明固体里面隐约有红色液体流动,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很漂亮。
这是……容小雅呼吸一窒,眼睛微微瞠大!
这是容臻永远带在身边的水晶摆设,不论他走到哪里,这种样子的水晶摆设永远摆满所有房间。
所以这里是……
一股兴奋猛地涌上心口,她迅速坐起身,然后就看见了屏风外坐着的容隽,因为屏风挡着,她刚才居然没有看见。
容隽已经睡着了,宽背椅子对他而言明显有些小,整个人窝在里面显得有些局促,但就算是这样,他睡的还是非常熟,俊美脸上隐隐还有未刮的胡髭,神情舒展而随意,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毫不设防的意味,再加上微微凌乱的头发,竟然显露出难得的几分孩子气。
容隽……他在这里?
被兴奋冲的有些盲目的神智刹那清明,前段时间纷纷扬扬的记忆走马观花似的从脑海里掠过,她怔怔看着蜷缩在宽背椅子里明显睡得不舒坦的男人,兴奋的神色也染上一抹淡淡的复杂,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瞬间微微起伏,染上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惘然。
有些回忆,抹杀不了。
就像有些情感,忽视不了。
可是,就算忽视不了又怎么样……好一会,她垂了垂眼,以尽可能小的动作掀开被子,穿了鞋,慢慢往外走。
她怎么也是跆拳道空手道的练家子,再加上女孩子天生的细致,她想让人不察觉,简直易如反掌。
身后突然吱的一响。
她下意识回头。
容隽换了个姿势,还是熟睡状态,怕冷一下缩了缩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