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跳下马来,看着一片狼籍的战场,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她看到了倒在土地庙前的那个身影,十年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阿秀蹒跚地走向杨智仁,轻轻抱起他的头,泪如雨下。
“智仁,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赶来找你,你竟然都不见我一面。智仁,你怪我了是不是,你怪我一去不回,怪我一走十年,怪我欺你瞒你,是不是?”
躺在她怀中的杨智仁突然吃力地睁开眼睛,气息微弱地说:“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我一直留着一口气等你回来,你再不来,我就等不了了。真好,你来了,我也能安心了。”
阿秀惊喜交集:“智仁,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你答应过我要抢亲的,现在我不要你抢了,我自己来了,智仁……”
杨智仁吃力地抬起手,扯下阿秀的面纱,抚着她秀美的脸庞,温柔地说:“阿秀,不要难过,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当年是在中秋节我向你求婚的,以后你见不着我了,看着天上的月亮就当是看到我吧。可是,老是抬头是很累的,我不希望你太累了,我希望你找一个爱你的人,快快乐乐地过下半辈子。”
阿秀抓着他的手,哭着说:“我不要,你不要看什么月亮,我只要看着你。你等着,我带你去找阿兰姐。”
杨智仁摇头说:“没用了,阿秀,我的血快流光了。能看到你,我该有多幸福啊!阿秀,给我唱支歌吧,当年在河阳城外,你唱的歌真好听。”
阿秀唱道:“阿妹出街卖灯芯,遇着阿哥卖油人;卖油遇着卖灯草,哥有埕来妹有芯。”
杨智仁接口低声唱道:“拆屋围园栽红豆,未成家计为相思;亡人口中含量灯草,死落阴间芯不移。”
处在悲喜之间的两人并没有查觉到身后的危险,被刘成良打晕的那个法国军官醒过来,看到阿秀和杨智仁,悄悄拔出手枪,对着阿秀放了一枪。阿秀觉得身体里有股暖暖的血在汨汨流出体外,她很清醒地拿起杨智仁的枪,迅速转身,对准法国军官的脑袋就是一枪,法国军官倒在血泊中。
杨智仁无力地看着阿秀的血一滴滴地淌在自己身上,可是他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阿秀反而平静地笑了:“智仁,我终于知道你有多痛了。我有多痛,你就有多痛。现在,就是死神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阿秀吃力地抬起杨智仁半坐着,对着土地庙里的神像说:“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今天我阿秀要和杨智仁结为夫妻,生死相随,请你们主婚,天地作证。”
杨智仁伸出手想握住阿秀,却无力地垂了下来,阿秀抓着他的手,缓缓地倒了下来,靠在杨智仁的心口,嘴角露着微微的笑意。不远处的吴凤典和刘成良他们潸然泪下,他们到来时,正好看到阿秀抱着杨智仁在向土地神像行礼,谁也不忍打扰这对令人辛酸的爱人,直至杨智仁和阿秀倒下,刘成良才放声大哭:“杨四叔,阿秀姑姑,成良对不起你们!”
吴凤典拍着他的肩膀说:“不要太自责了,刀枪无眼,终是智仁和阿秀福薄。你跟随守忠叔先去禀报义哥,我们获胜的消息,也报一下丧吧。智仁跟我是多年的好兄弟,我送他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