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凤典指着地图:“那我们就可以准备装口袋等着敌人进来了。”
五月十五日晚,距离怀德城不远的一处法国教会遭到黑旗军的突然袭击。教会里驻守着五六十个法兵,对于上百人的黑旗军袭击,法兵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黑旗军的战斗力很差,缺乏指挥,一盘散沙似的。黑旗军的土枪准头不行,而法兵的火器一出手,就吓得黑旗军四处乱窜。法军越打越兴奋,黑旗军突袭先锋杨著仁着急地对刘成良喊:“成良,快带兄弟们撤退!”刘成良则大声喊道:“杨四叔,偷袭失败,我怕回去会被将军责罚!”杨著仁生气地说:“责罚要紧还是小命要紧,法国人太厉害了,保命要紧,快撤!”说话间,黑旗军且战且退。法军的小队长能听懂汉语,大喜过望,下令让士兵们追杀黑旗军,不料追出教会外面,黑旗军已乘着夜色逃窜了,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影影绰绰的身影,料是黑旗军跑进了树林,法军小队长对着树林放了几枪,说:“中国人有句成语叫穷寇勿追,让他们逃吧,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卫兵,给我备马,我要马上报告李维业司令,黑旗军的实力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李维业听到小队长如此这般的描述,兴奋和毛孔都竖了起来,叫来韦医及司令部的成员,连夜召集会议,商议进攻怀德府的部署。
清晨,一只雪白的信鸽飞进黑旗军营,停在刘永福营帐前,“咕咕”地叫着。刘永福抓了几粒玉米,放在手心,鸽子轻轻地啄食,刘永福从信鸽脚上的竹筒取出一个小纸卷,看后大喜。
唐景崧晨练回来,看到刘永福,忙过来问安:“将军,可是有喜讯?”
刘永福点头说:“唐主事,依你的妙计,李维业果不其然,要进攻怀德,传令各营管带,照计划行事。”
五月十八日黎明,法军除了留下两百人驻守大本营,李维业带着所有人马倾巢而出。
纸桥还是十年前的纸桥,李维业去怀德必经纸桥而过。纸桥水流平缓,两岸的凤尾竹还是一如当年茂盛、青翠,清晨的风带着田野里青草的香气,林间的小鸟不紧不慢地疏理着羽毛,露珠晶莹剔透。
潜伏在纸桥两侧的黑旗军身上插着桃季娘的树枝,玄色的衣衫没入草丛中不觉异常,一只蚂蚁爬过吴凤典的脖子,奇痒难耐,吴凤典用指甲用力掐进掌心,额上出汗。待蚂蚁离开,已是汗湿衣衫。
纸桥往河内方向约三里的地方有座土地庙,杨智仁率他的先锋营也在那里守侯多时了。他们躲在庙后时,一只晨起的乌鸦扑楞着飞起,“哇”地一声飞向天空,黄守忠啐了声:“呸呸呸!”
此时,一骑快马从山西方向飞快地奔向河内。马上的一位新娘装束的女子风尘仆仆,大红色的圆领京服格外显眼,开到腰际的裙裾随风飘动,如一抹红云,乳白的长裤满是尘土,大红的头巾包着乌黑的发髻,因为一路颠簸,云鬓有些松斜,一张白纱遮住大半脸庞,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睛,这少女便是阿秀。当年豆蔻的小女子已然出落成窈窕的美人,单薄而有致的身材不掩其英气逼人,眉睫间的忧虑更增增添了她的妩媚。
年初,嗣德帝病故,阿秀守孝百日之后,终于决定要远离皇宫,自从母妃去世后,她就一直想离开,皇宫的气氛令她窒息,可是放心不下日渐衰弱的父皇,阿秀终是守在宫中。每日看着高高的宫墙上狭小的天空,只能空自想像保胜那片洁净透明的蓝;看着香江水日复一日地奔流,就会想到红河水是否也流经这里?是否心中想的那个人也和他一样闲暇时坐在红河边上想着她?春天,宫中的柳树抽新芽,会想起柳树下互诉衷情;秋天,明月当空,会忆起他在众人面前向她求婚……这些年,她是靠着这美好的回忆活着,纵使她是天之娇女,纵使父皇多次要指婚,她未曾答应,甚至以死相逼。留在皇宫已是最大的极限,谁也不能强迫她再为了皇族为了政治而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宫墙并不能囚禁她的出入,脱下孝服,留下一封从此不再是金枝玉叶的书信,阿秀只身离开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皇宫。可她不敢立即前往保胜,一别经年,她实在不敢猜想那人是否婚配。义无反顾地背叛皇室,只是坚信当年的一句承诺,可愈近心愈乱,最后,她决定先前往山西,姐夫黄佐炎一定知道他的情况。
恰巧,黄佐炎也收到了阮文禄的密报,一切落在刘永福的算计之中。阿秀听闻黑旗军即将在河内开战,更得知杨智仁多年未娶,一颗心再也抑制不住,换上新嫁娘的衣裳,马上赶往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