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扯住唐景崧的衣服,拉他出去。唐景崧一边走一边喊:“将军,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就算将军不信任朝廷,难道就忍心看着国土被割,家乡人民流离失所吗?何况,我真的有朝廷的密旨和广西巡抚岑毓英大人的信,调兵和拨粮只等你刘将军一声令下啊!”
“且慢。”正来找寻秀蓉的阿兰叫住亲兵,然后说:“请带唐老爷到厢房休息。”
阿兰看亲兵和唐景崧走远,这才对刘永福说:“义哥,我觉得唐大人的话可以考虑。”
刘永福微笑着:“我也只是试他一下。这些年来朝廷给咱的窝囊气可不少,这会火烧眉毛了,倒想起我们了。清廷不敢明着打法国人,怕开罪人家,只好求咱们这姥姥不管舅舅不爱的黑旗军当挡箭牌。我得让他唐景崧明白,我不是为清廷卖命的,我是不想家乡受战火侵袭,不想让养育我的父老乡亲爱的流离失所。”
阿兰笑道:“义哥,你也学会了官场的弯弯肠子了。”
刘永福有些无奈:“这还不是逼出来的?不说了,先磨一下唐大老爷锐气,省得他高高在上,处处以钦差自居。”
阿兰轻笑着:“人家唐老爷一届书生,万里请缨也实在不容易,你把他吓得够呛,可别弄巧成拙。”
刘永福可不管:“如果他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还请什么缨?我黑旗军将士的命可不是他升官的垫脚石。走,找咱秀蓉去!”
五月十日清晨,往来河内城里城外的人们忽然发现东南门张贴了一纸战书。写着:“雄威大将军兼三宣提督刘……”很快,战书被摆在了李维业的桌上。李维业让越南翻译阮文禄把战书的意思翻译出来,李维业听后勃然大怒:“刘永福,你敢小看本司令!哼,你写错了,怀德府将会成为标榜本司令战绩的战场,而不是标榜你刘永福战绩的战场!”
副指挥韦医在一旁提醒说:“长官,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出城为好,十年前,安邺司令就是中了刘永福的计,出城后才会惨败的。刘永福和他的黑旗军擅长打肉博战,然而攻城却是他们的弱项。只要我们守在城中不出来,黑旗军的粮食很快就会供应不上了,而且越南政府并不敢公然给黑旗军支持,我们一定得让黑旗军不战而败。”
暴跳如雷的李维业冷静下来,点头说:“韦医指挥官,你说得对,我们不能上黑旗军的当。”
西门外的黑旗军将营里,刘永福也正召集各营管带研究诱敌之策。
黄守忠说:“唐大人这篇檄文极尽挑畔之能事,按道理说,李维业不可能不中计的。”
刘永福摇头:“非也。李维业这只老狐狸可比安邺善战多了,有着十年前的前车之鉴,他必定不敢跟我们打肉博战,肯定是想以逸待劳,让我们没有接应,最后不得不退,他们再乘机攻打我们。”
唐景崧说:“那我们再下一剂猛药,将李维业的好斗都激出来。”
吴凤典指着地图:“那我们就可以准备装口袋等着敌人进来了。”
五月十五日晚,距离怀德城不远的一处法国教会遭到黑旗军的突然袭击。教会里驻守着五六十个法兵,对于上百人的黑旗军袭击,法兵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黑旗军的战斗力很差,缺乏指挥,一盘散沙似的。黑旗军的土枪准头不行,而法兵的火器一出手,就吓得黑旗军四处乱窜。法军越打越兴奋,黑旗军突袭先锋杨著仁着急地对刘成良喊:“成良,快带兄弟们撤退!”刘成良则大声喊道:“杨四叔,偷袭失败,我怕回去会被将军责罚!”杨著仁生气地说:“责罚要紧还是小命要紧,法国人太厉害了,保命要紧,快撤!”说话间,黑旗军且战且退。法军的小队长能听懂汉语,大喜过望,下令让士兵们追杀黑旗军,不料追出教会外面,黑旗军已乘着夜色逃窜了,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影影绰绰的身影,料是黑旗军跑进了树林,法军小队长对着树林放了几枪,说:“中国人有句成语叫穷寇勿追,让他们逃吧,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卫兵,给我备马,我要马上报告李维业司令,黑旗军的实力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李维业听到小队长如此这般的描述,兴奋和毛孔都竖了起来,叫来韦医及司令部的成员,连夜召集会议,商议进攻怀德府的部署。
清晨,一只雪白的信鸽飞进黑旗军营,停在刘永福营帐前,“咕咕”地叫着。刘永福抓了几粒玉米,放在手心,鸽子轻轻地啄食,刘永福从信鸽脚上的竹筒取出一个小纸卷,看后大喜。
唐景崧晨练回来,看到刘永福,忙过来问安:“将军,可是有喜讯?”
刘永福点头说:“唐主事,依你的妙计,李维业果不其然,要进攻怀德,传令各营管带,照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