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保胜,月亮分外地圆,黄澄澄地挂在夜空中,像极了月饼。
保胜城里欢声笑语一片,家属们早早就打好了月饼,而驻地的百姓也一早送来了猪和鸡。这一年,庄稼丰收,粮仓里囤满的粮食够黑旗军吃上十年;保胜关卡收取的盐税和矿税大大改善了黑旗军的生活,战士们丰衣足食。种茶养蚕通过红河水运与外国人交易也换回了一些枪支弹药。黑旗军初入保胜时,只是一个地势险要,冷冷清清的小镇,现在保胜以黑旗军驻地为中心,已初具规模,街巷整齐,物产丰富,比初来时不知热闹了多少倍。很多外地的百姓都来投奔保胜的亲戚,南越被法国人占领,而其他地方不是法人横行就是土匪恶霸欺世,保胜因为有黑旗军在,法国人还得退避三舍。
保胜城的元桥头,杨智仁在柳树下不时地张望,终于有个熟悉地身影一路小跑着过来。
“阿秀,我以为你不来了。”杨智仁呵呵地笑着,平常跟吴凤典斗嘴时的快言快语变得结巴了。
阿秀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阿兰姐姐一直让我帮忙分月饼。”阿秀也没了平常的大方,月光照着她光洁的脸庞,略带几分羞涩。阿秀来到保胜半年,比初来时黑了些,倒是更有气质了。她整天乐呵呵的,对什么事情都感到新鲜,也很好学,战士们都说她越来越像阿兰了。她一听,倒更高兴了,直接跟阿兰说要做她妹妹,阿兰乐得合不扰嘴,这么可人的妹妹可不是谁都能捡到!
阿秀看杨智仁不说话,便说:“你不是有事要说吗?再不说我就走了。”
杨智仁一把拉住她,说:“你没给我带月饼吗?”话一出口,杨智仁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明明不是想说这话的!
阿秀杏眼一瞪,没好气地说:“没有,但是带了槟榔。”伸出手,将一把槟榔重重地放在杨智仁满是厚茧的大手里,转身要走。
杨智仁可高兴坏了,越南的习俗,女孩子给槟榔给男子就是喜欢的意思。杨智仁拉住她的手,说:“我喜欢你!”说完,脸刷地红到了脖子。阿秀倒是一直盼着他说这话,可话一出来,阿秀也臊得大红脸,想把发烫的手缩回来,杨智仁不放。
过了好一会儿,阿秀说:“我们安南的习俗,可是要抢亲的,我家的亲戚可多着呢,你有这个本事吗?”
杨智仁紧张的心放松下来,笑逐颜开:“能比我的黑旗军兄弟还多吗?”
阿秀也笑了,确实没有谁能抢得过黑旗军。不过,阿秀还是决定要为难一下杨智仁:“安南还有一个习惯是新女婿要入赘女家的,你可做得到?”
杨智仁这下可难住了:“那可不行,我还要打番人呢,要是入了你家,做十年八年长工再出来,我还能打番人吗?这个可得跟你家里人好好说说,等我把番鬼都赶跑了再去你家当长工行不行?”
阿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还不知道家里肯不肯收这个“长工”,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她倒不能不想到现实。
杨智仁看她不说话,眉头紧锁,以为她不高兴了,忙说:“实在不行,那你就等我三年,我跟着义哥再干三年,把法国人都赶回欧洲去,咱们过着安生的日子,种地也好,打渔也行,我给你家当十年上门女婿!”
阿秀苦笑了一下,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阿秀忽然笑着说:“杨大哥,我们北越有个习俗,男子向女子求婚,要大声说给全村人知道。你让我等三年也行,十年也行,但是,你得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杨智仁嘴巴张大着,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让他飞檐走壁,刀光剑影还行,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婚可真比上刀山下火海难多了。
阿秀假装生气着:“到底愿不愿意嘛?实在不愿意,那我走了。”